——玩偶的衣服都極為華麗奢靡，上面印花直泛金光。

    謝九數(shù)了一下，一共有七階，堪堪占了大半面墻，頂上是偏暖的打燈。旁邊的博古架上還有幾支桃花梔子和玩偶們相映成趣。

    謝九從沒來過這個房間，他坐起身來才覺得腰疼，再一看自己身下是個完全由紅木黃花梨雕成的木桌。這間房看起來像儲物室。他盯著旁邊那面人偶架子，腦海里不由得浮現(xiàn)出一個詞。

    “人偶雛壇”。

    之前聽執(zhí)行員們提起過。是東瀛那邊獨有的傳統(tǒng)。好像是用玩偶來做祈禱活動，像這樣的玩偶會擺在家里一段時間作為裝飾。當(dāng)初那幫執(zhí)行員們還想把他定位成這種乖順的玩偶娃娃以討求Neil的青睞。

    對了，Neil在哪……

    謝九暗暗戒備，這里雖然裝橫奇異古怪，但應(yīng)該還處于Neil掌控……尤其是這間屋子，他怎么看怎么感覺是Neil那個變態(tài)用來放收藏品的地方。

    就在這時，謝九聽見屋門被打開的聲音。他懶得裝睡，干脆大剌剌的坐在紅木雕桌上。

    “醒了？”來的工作人員穿著放逐之地統(tǒng)一的制服，面無表情活像個羅剎。見謝九點頭，那人繼續(xù)道。

    “那位讓我?guī)闳?zhǔn)備?！?/br>
    謝九不愿意動換。

    那個工作人員顯然得到Neil的囑咐，他進(jìn)一步解釋道。

    “那位的意思是，待會的演出中有你的熟人，所以需要帶你去準(zhǔn)備。”

    又是演出……難道Neil其實是個隱藏的舞臺狂熱者，超級追劇迷……

    從審判日到現(xiàn)在，跟著Neil這一路上謝九的膽量和眼界倒拓寬不少。

    況且他也好奇，Neil口中自己的熟人會是誰……

    ……

    被戴上眼罩的謝九乖順隨他走，心里已經(jīng)好奇的不行。走著走著，謝九聞到一股風(fēng)吹拂過黑麥草的味道，一如他第一次看見放逐之地大門時聞到的味道……

    謝九一路跟在工作人員身后沒人攔，不過始終感覺有人再看自己，直到坐上車那種感覺才消失。

    車內(nèi)空間寬敞，坐墊柔軟舒適到謝九忍不住用屁股蹭了又蹭，座椅也調(diào)的相當(dāng)舒服，坐在后排還能無阻礙的把腿伸直。

    車窗升起后隔絕外部所有噪音，地盤穩(wěn)到一路下去竟像在無聲滑行。

    幾人一路無話。

    行車過程中，謝九幾次無意識的伸手撫上眼罩，想把它摘下一看究竟。就在這時，車停下了，旁邊的工作人員幫他把眼罩取下。

    謝九看一眼窗外，感覺自己從巴迪那里收到的光污染此時又炯炯襲來。

    從鐵欄處往里可以看見綠色的花園，陽光照在綠葉上仿佛能看見露水閃爍著光輝。修葺整齊的綠植有序的排在兩邊。鵝卵石鋪就的立道旁有一彎小湖泊，上面架著可供通過的木板橋。

    ——更遠(yuǎn)處，一棟精巧的別墅沉默矗立在那里。

    謝九在臟街上從沒見過這種精致的別墅，即使是街上最有錢的良哥也沒有這么壯觀宏大的裝修。謝九的理念更是有個住的地方就行。

    他對房屋裝修沒什么概念，不過此刻也感嘆應(yīng)該是極有閑心的人才會大把功夫廢在這種曲水流觴的意趣上。

    似乎方圓幾里都是綠野草場。這棟建筑便有種舍我其誰的感覺?，F(xiàn)在看來這里應(yīng)該就是Neil所謂的“演出現(xiàn)場”，如果真在這兒整什么血腥劇場的話……

    反正謝九不虧——房子不是他的。

    一路穿過林蔭道花園，走過的木板橋下還能看見活潑的游魚，有金有紅全是錦鯉，水面清澈見底，從木板上走過時魚群就跟著他們游，像是一點都不怕人。

    謝九看著前面工作人員的制服后背，不知怎么，那個幼小身影浮現(xiàn)在腦海中。

    那個被女人硬生生拖進(jìn)鐵籠里的稚童，初見時連握住他的手都會感到膽怯。他走到今天這個地步，究竟付出了多少……

    一把能削鐵如泥的劍尚需照流程千錘百煉，何況活生生有血有rou的人。

    謝九想到了歷史上那位“縱使迎來三度落陽”的暴君，他們都奮力逃脫著命運(yùn)瘋狂的碾壓。唯一的不同是Neil成功了。于是人們忘記他過去之恥，只傳頌其血腥之名。

    這棟別墅、放逐之地、包括那些為他效勞的人……本質(zhì)其實都是被Neil征服的血腥掠地。于是所有人不敢直呼他姓名，連巴迪也稱他為“主”。

    這是他應(yīng)得的榮耀。

    不過這不是謝九該去想的事情，他是鑰匙，負(fù)責(zé)“開鎖”。一把鑰匙不需要擔(dān)心鎖會不會生銹，會不會壞掉。鑰匙只需要干脆利落的把鎖頭解開。這是謝九來這里的意義，他不會忘。

    可那身穿軍服的背影頑固停留在他腦海里。

    他想起那雙手的溫度，冷如極北之地永不融化的堅冰……

    隨工作人員穿過別墅里的彎繞回廊，最后在一間上面雕有鏤空櫻花紋的木質(zhì)推拉門前停住。謝九看見上面用顏體風(fēng)雅的寫著兩個字“空蟬”。

    推開門，只見里面霧氣繚繞，居然是一處浴湯。

    “你有一個小時。”

    謝九眨眨眼，眼前確實是浴湯……此刻空無一人，霧氣裊裊，水從池邊白玉獸形口中汩汩流出。謝九用腳尖輕點了下水面，溫度正合適。

    不懂Neil讓他來此的用意，謝九便不再去想。

    眼前有更重要的事，泡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