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小四離開之后，趙青叫了丁小五進(jìn)來，吩咐道：“你去內(nèi)宅和夫人說一聲，讓李mama備了幾樣精致酒菜送到前面書房來，我要招待翁大人?！?/br>
    丁小五答應(yīng)了一聲，徑直往內(nèi)宅而去。

    這時(shí)候付春恒過來了：“大人，周家營那些刁民如何處理？還都綁在大堂東邊的空院子里么？”

    趙青放松地坐在紫檀雕花交椅上，聞言淡淡道：“如果不肯交代的話，還扔在那里吧！”

    付春恒笑嘻嘻做了個捂鼻子的動作：“那個地方如今味道可不好聞?。　?/br>
    趙青嘴角挑了挑，端起茶盞飲了一口，沒有說話。

    他給那些人機(jī)會了，如今江繡的副手李兆豐帶著士兵守在那里，如果有愿意交代的，只要說一聲便被士兵押了出來，由許家英帶了兩位師爺審訊。

    翁同和從州衙探得消息之后，在夜色中出了州衙，帶著小廝往不遠(yuǎn)處的翁府而去。

    他家距離州衙只有幾步遠(yuǎn)，根本用不著騎馬。

    他剛走到大門口，便發(fā)現(xiàn)自家管家與知州趙青的管家丁小四站在一起，不知在說些什么，旁邊還立著幾個軍漢。

    翁同和微一躊躇，誰知丁小四眼睛好得很，光線那么暗，卻依舊一眼便看見他了。

    丁小四笑嘻嘻迎上來行了個禮道：“翁大人，小的可等到您了，我家大人有急事尋翁大人，讓我一見大人就趕緊請您往州衙而去！”

    翁同和含笑道：“麻煩丁管家了！”

    他臉上故意現(xiàn)出躊躇之意，然后道：“且容鄙人去內(nèi)宅和賤內(nèi)交代一聲！”

    丁小四的任務(wù)就是至少得拖住翁同和，盡量不讓他有與人交流的機(jī)會。

    他笑嘻嘻地行了個禮，道：“翁大人，您別讓小的為難了！”

    翁同和冷笑一聲，轉(zhuǎn)身吩咐自家管家：“你過來，我有話要與你說！”

    丁小四立即湊了過去，作勢要聽。

    翁同和見他如此無賴，不由有些惱怒，便不說話，看著丁小四。

    丁小四笑嘻嘻看著他，就是不肯離開。

    僵持了一會兒之后，丁小四見帶來的士兵向他做了個手勢，這才含笑道：“翁大人，小的方才實(shí)在冒昧，得罪了！您請自便，小的在這里等著您！”

    翁同和情知最好的時(shí)機(jī)已經(jīng)錯過，臉上含笑心中罵娘，拱了拱手，帶著小廝進(jìn)了府門。

    夜幕降臨，黑暗籠罩著建州城。

    秦通判命人押了那兩個秘密關(guān)押的周姓少年過來，騎著馬隨著付春恒等人出了州衙，一行人浩浩蕩蕩疾馳出城而去。

    慧雅聽說趙青要在外面書房招待同知翁同和，便吩咐李mama做了幾樣精致小菜，備了一壇茉莉酒和一壇薄荷酒，交給小廝送了過去。

    這天晚上，翁同和還是被丁小四給請了過來。

    趙青請了州衙的幾位屬官做陪客，與翁同和吃了一晚上酒，直到深夜子時(shí)，眾官員這才散了。

    翁同和去書房院子見元靖。

    守在院門外的小廝見是翁同和，便沒有阻攔。

    翁同和在書房里沒有找到元靖，便去了后院。

    后院蓮花池種滿了蓮花。

    月光之下，微風(fēng)拂來，荷葉翩翩，波光搖動，煞是靜美。

    元靖正坐在院子的池塘前，對著一塘蓮葉自斟自飲。

    翁同和忍住氣問了一句：“公子，建州城西郊我神教的經(jīng)堂……”

    “大約已被人連底端了?！痹付似鹨槐K酒，仰首一飲而盡。

    翁同和大腦空白了片刻，這才道：“這是……是太師的心血?。　?/br>
    元靖冷笑一聲：“哦，太師的心血么？那他尋那么多護(hù)堂童子童女做什么？還給那些孩子喂那么多的藥，究竟是何用途？”

    翁同和臉色蒼白，閉口不言。

    太師是他的恩師，如今已經(jīng)仙逝，他真是無話可說——太師事事完美，惟有色之一道上有些貪了，神教收集無數(shù)童男童女，日日以加了春【藥的特殊藥物喂之——這種藥物能令這些童子童女肌膚雪白嘴唇嫣紅，而且肌膚極易受傷，稍微一碰便變得青紫甚至出血——待養(yǎng)成之后就送往京城供太師取樂，此事已成慣例。

    誰知太師居然中風(fēng)，很快又猝然死去。

    不過太師雖然仙逝，神教發(fā)展得頗為順暢的鄂州、建州和滄州，還是按照慣例準(zhǔn)備這些藥養(yǎng)的童子童女。

    只是如今毛家的當(dāng)家人換成了已經(jīng)過繼給晉州元氏的元靖，元靖事事與太師不同，他們這些部屬不免都有些茫然失措。

    元靖不再說話，拿起酒壺自家倒了一盞酒，舉杯再次一飲而盡。

    翁同和辯解道：“神教那邊不歸我管。不管是建州的經(jīng)堂，還是鄂州和滄州的經(jīng)堂，都由太師親自委派了圣之父主管?！?/br>
    元靖淡淡道：“那你就更不該干涉了?！?/br>
    翁同和：“……”太師立元靖為毛氏之主，卻把毛氏一系的勢力大部分都交給了穆遠(yuǎn)池，饒是如此，可您作為太師的親人，說這樣的話合適么？

    趙青有些酒意，怕渾身酒氣回去熏了慧雅和寶寶，便命丁小五回內(nèi)宅給他取了換洗衣物。

    他在外面書房的內(nèi)室里沖了澡，大肆沖洗了一番，這才換了潔凈衣物往內(nèi)宅而去。

    第二天傍晚，趙青正要帶著從人回內(nèi)宅用晚飯，秦通判與葉瑾匆匆跑了過來。

    秦通判劍眉緊蹙，嘴唇緊緊抿著，似是憤怒之極。

    葉瑾的臉色也有些蒼白。

    他們一起向趙青行了個禮。

    葉瑾道：“大人，請隨我等去看看吧！”

    趙青見他和秦通判神情有異，眼神中有壓抑不住的憤怒，便起身隨著他們?nèi)チ斯株?duì)

    弓手隊(duì)所住院子正房內(nèi)的大通鋪上，二十多個身穿白衣白褲或者白裙的男童女童呆呆地坐在上面，一見趙青等人進(jìn)來，便都抬眼去看。

    葉瑾的聲音變得輕輕的：“大人，您看他們的肌膚、眼睛和嘴唇！”

    趙青凝神看去，發(fā)現(xiàn)這些孩子有一個共同的特點(diǎn)——肌膚潔白細(xì)膩，有好幾個白到將近透明的地步；眼珠子比一般人要大得多，要黑得多；嘴唇嫣紅，紅得近似怪異……

    他深吸一口氣，轉(zhuǎn)身看向葉瑾：“哪個是溫同子與周氏的兒女？”

    葉瑾湊近細(xì)細(xì)看了一遍，從里面挑出了兩個不那么異常的孩子出來，一個男孩子，一個女孩子，都生得玉雪可愛，肌膚、眼睛和嘴唇雖也異常，卻沒那些孩子明顯。

    秦通判道：“大人，溫家姐弟被送進(jìn)經(jīng)堂的時(shí)間不長，才兩個多月，因此受到的毒害不深?！?/br>
    饒是趙青一向膽大，可是他如今已是一個父親，哪里敢再看這些孩子？

    他轉(zhuǎn)身出了屋子，吩咐緊跟著他的丁小五：“快去請方女醫(yī)過來！”

    又吩咐丁小四：“給十二哥發(fā)千里加急，讓他派太醫(yī)院名醫(yī)來建州！”

    此時(shí)天色漸晚，不知何時(shí)下起了雨，細(xì)細(xì)的雨絲密密地斜織著。

    趙青看著雨中的松柏樹，低聲問秦通判：“拜日教在建州的首腦捉到?jīng)]有？”

    秦通判躬身施了個禮，道：“大人，已經(jīng)逮捕了。拜日教在建州的首腦名叫白恩克，被信徒稱為圣之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