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你有九條尾巴_第54章
談昌驚訝的并非男子之間的□□。事實上,九尾狐一族也常有同性相戀的事,長老也一向不以為然,還告訴他們,仙君皆非凡胎,rou體生作男女,不過是一念之差,同性異性相戀,并無區(qū)別。何況九尾狐一族是靈獸,無需擔憂繁衍一事。 他驚訝的,乃是李霖不但對他生出這樣的心意,還原原本本地說出來了。 在談昌看來,自己的定位非常明確。一開始,他是太子殿下一個可有可無的小寵物,只是李霖憐惜他,才未將他丟給道士煉丹。后來發(fā)現(xiàn)了他的神異,李霖便想要保護他。至于與他相認后,就更簡單了,李霖是想要保護這個曾有一段同窗情誼的師弟。他想破腦袋都想不出,這是怎么演變成李霖口中那般,那般…… 光是想著李霖說的那些話,談昌的臉就漸漸紅了。 此刻不比以往。談昌化成人形,膚色白皙,臉紅便愈發(fā)明顯,不像從前做狐貍時有毛發(fā)遮掩。李霖看在眼里,卻并未追問,而是依舊耐心地等待對方的答案。 “你……”談昌無法忽視那道灼熱而堅持的目光,他滋味難言地看向李霖,腦海中又閃過一起經(jīng)歷的種種,還有以為自己要被李霖拋棄時的委屈與失落,原本應該脫口而出的拒絕也變了。“你容我想想。” 李霖欣然點頭,挑起談昌一縷垂下的發(fā)幫他別在腦后,并欣喜地察覺,談昌的小臉更紅了。 告白之后,兩人似乎恢復了常態(tài),該怎樣依舊怎樣。 李霖不是沒想過更進一步,可是他怕自己動作太快把小狐貍逼走。談昌有法術(shù),他若真是遠走高飛,李霖再想找回來可就難了。何況李霖之前的話說的那么坦然。于是他便盡力維持往日的狀態(tài),監(jiān)督談昌讀書練字,偶爾指點一番,不時談論起朝中政務。 談昌則是強自維持鎮(zhèn)定。他那日聽李霖一番剖白心意的話,每每相處時想到,總要臉紅,好在他的毛發(fā)是紅色,還可遮掩一二。因為李霖的態(tài)度坦蕩,他也不愿意主動回避,顯得自己太過小氣。 于是二人各懷心思,看著與往日并無差別。 不過再怎么各懷心思,有一件事是一定要一起去做的,那就是探查談太傅過世的真相。 決明帶著李霖手下的人循著吏部的檔案查,很快找到了先前那位過世的張御醫(yī)的履歷,以及家人的消息。據(jù)決明所說,張御醫(yī)住在城東,四年前除夕時有人燃放爆竹,不幸引燃了宅子,一家老小無疑生還。張御醫(yī)生前有一弟子,曾于翰林院侍奉。然而張御醫(yī)去世后,那弟子便離開了皇宮,不知去了哪兒。 火災。李霖只是聽見,便能夠察覺這其中的奧妙,不禁冷笑。人世間原沒有那么多的災難,可是有了人有了貪欲,一切應運而生。 他一面勒令決明等人,掘地三尺也要找到那個失蹤的學徒,一面則想方設法,不吸引人的注意,將那張御醫(yī)過世的案子從刑部提出來。 李霖還一心惦記著去一次談宅,可惜他與景和帝當面爭執(zhí)后,他那父皇像是一直沒消氣。正是風口浪尖,他不好再貿(mào)然出宮。 這日李霖照常去坤寧宮請安,然后到內(nèi)閣轉(zhuǎn)了一圈,處理文書,一一過目,他回來時,卻帶來一個爆炸性的大消息:景和帝下旨,將二、三、四三位皇子分別封為延平王、靖江王和渭南王。 大昭慣例,皇子成年即封王,大婚后前往封地。此意主要在于維護太子的地位。景和帝的幾位兄弟,就是早早分封出去的。然而景和帝此舉,卻叫人琢磨不透。若是要維護太子的地位,怎么封了三位皇子,卻絕口不提就藩一事?若說別的皇子還是因為年紀小,二皇子李雲(yún)可是已經(jīng)大婚了,就算不立刻就藩,也該在詔書里提上一句封地。這要絕口不提就藩,卻把最小的,才十二歲的四皇子封為郡王,到底是在維護太子,還是警告太子呢? 詹事府自然又是紛紛議論。楊京潤來時,也滿面愁緒,跪拜行禮后便說道:“殿下恐怕有麻煩了?!?/br> “楊先生是何意?” 楊京潤嘆息道:“臣知殿下心善,對三位皇子手足情深??墒侨羰潜菹掠幸夥鲋财湟唬c殿下相抗,憑此制衡殿下,殿下即便不愿,難道要步步相讓么?” 李霖同樣嘆息,“這樣的話,只可在孤面前說。” “臣自然省得。”楊京潤繼續(xù)說,“二殿下已經(jīng)大婚,過不幾日就要搬入王府,三殿下亦然。且三殿下一向與您不睦,之前又有淮陽一事……只怕到時候少不了給您添亂了?!?/br> 李霖想起那個桀驁不馴的三弟,意味深長地“唔”了一聲?!八氤?,就沒少給孤添麻煩,還怕這個么?” “殿下這是什么話!”楊京潤抬高了聲音,“郡王與皇子豈可相提并論,封王建府之后,便可以光明正大招納幕僚臣子,培植勢力,那些朝臣慣會迎風使舵,難免有所動搖。再者,留在京中辦差,若是立功,說不定三年五載就升到親王?!睏罹櫟穆曇粼絹碓娇?,音調(diào)越來越高,竟是止不住的激動起來。 李霖瞥見談昌爪子下的書已經(jīng)久久沒有翻頁,顯然是聽得專心致志,便覺得心中稍寬?!皸钕壬?,稍安勿躁?!崩盍氐穆曇粢琅f不疾不徐,帶著安撫人心的味道。 楊京潤喘了口氣便說道:“殿下恕罪,臣一時憂心,失態(tài)了?!?/br> “楊先生的擔憂,孤豈會不知曉。”李霖搖搖頭,笑道,“可惜,此事非人子、人兄可左右。若當真是父皇的意思,除了從之,孤并無他法。若是一味小心逢迎父皇,這種事,孤做不出,即便做了,只怕也適得其反?!?/br> “兄弟鬩墻一向是天家大忌。孤為兄長,又是太子,不管要做什么,都不能是孤先來?!崩盍叵肫鹑芾铎V,那笑容也漸漸淡了。 “封王一事,本是慣例。如孤所料不錯,只怕二弟不久會有動作,我們暫且靜觀其變,不要先亂了自己的陣腳。” 李霖一番話說完,楊京潤果然表情好看了不少。楊京潤一面抹了抹額上的汗,一面搖頭道:“殿下鎮(zhèn)靜沉穩(wěn),臣虛長這些歲數(shù),差的遠了?!?/br> “楊先生不過是擔心則亂?!?/br> 談昌的尾巴微微一動。不知是不是他多心,李霖那“擔心則亂”四字,似乎不光是說給楊京潤聽的。 談昌的確擔心,乍一聽聞那個討人厭的三皇子也封王了,的確是很讓人不爽,何況這事又偏偏出在李霖拒絕娶妻之后。不知道這件事李霖有沒有告訴詹事府的人。談昌的爪子在地上蹭來蹭去,書頁也被他弄皺了。 娶妻的事,細細一想便覺得李霖不過是胡言亂語。他若不成親,如何生娃娃,沒有娃娃哪來的繼承人?可是李霖那日在他面前寥寥數(shù)語,態(tài)度誠懇,又的確不像是在誑他。 談昌越想越覺得煩躁,尾巴也晃來晃去,這或許的確是擔心則亂了。 “要盯緊原山駙馬,二弟大婚時,他與三弟看著甚是親厚。招攬大臣還要時候,先小心些總不為過?!?/br> 李霖說完最后的話,便送楊京潤出去,回來便看見小狐貍煩躁的樣子。 談昌還在出神,便覺得尾巴被捏住了。他想要反抗,身體卻已經(jīng)習慣了這樣的待遇,任他那有怪癖的主人、師兄把玩著自己的尾巴。 “你曾說過我是潛龍?!崩盍厥崂碇鸺t的柔軟的狐貍毛,漫不經(jīng)心地問,“那我的弟弟們呢,他們是什么?” 談昌起先發(fā)現(xiàn)自己道破天機的話被李霖聽去了,身子不自然地一僵,又聽了后半句,慢慢有了些想法。 他從李霖的手里掙扎出來,一步挪到硯臺邊,尾巴尖一點墨,熟練地在紙上寫了一個字:蛟。 “蛟?!崩盍厍逦刈x出,抱起胳膊,搖了搖頭。 蛟,又名地隱,傳說中隱于湖泊、江河之中,修煉一千年便可入海化龍?!叭粷擙堃嘣谒校c蛟又有何區(qū)別?” 談昌凝思,聽聞李霖的問話,那根蓬松柔軟的尾巴便迅速一抖,在那個“蛟”字后面行云流水一般草書兩個大字:無角。 蛟無角! 無角怎可展露崢嶸?即使同在水中,蛟與龍,也是不同的! 李霖終于笑了。笑完之后,他摸了摸談昌的頭?!澳阏f得對?!彼吐曊f,“是孤大驚小怪了?!?/br> 其實他也不完全像在楊京潤面前那樣淡然。世上恐怕沒有不仰慕父親的兒子,李霖身為太子,卻屢遭景和帝訓斥,難免也有灰心喪氣的時候。 他也會想,自己不過是因為生在母后肚子里,才得意封太子,與托生在其他母妃,或者是許皇后肚子里的皇子們,又有什么不同呢。 談昌的話,無疑是最好的激勵。若是他真的否定自己,否定自己的做法討好父皇,那與他的弟弟們才當真沒有區(qū)別了。 笑過之后,李霖又想起談昌無意中提起的另一個詞?!澳阏f,我身上有龍氣?對你是否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