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你有九條尾巴_第100章
第69章 吱吱吱吱吱 六月份, 祭拜過許皇后之后,太子殿下李霖正式遵圣旨登基,改元光寧,次年起為光寧元年, 大赦天下。光寧帝李霖遵父皇李錚為太上皇, 移居寧壽宮。遵親母陳皇后為母后皇太后,上謚號。遵許皇后為圣母皇太后, 移居壽安宮。許皇后一心修道, 為已故的渭南王祈福,閉門不出。 朝臣不是沒有猜測過渭南王的死因, 短短兩天宮中接連折損了兩位皇子, 接著景和帝便要退位,任是誰, 都要有些猜測。可是作為君父的景和帝都沒說什么。他們縱使想說,也缺乏立場。何況新帝對于許皇太后態(tài)度疏遠,又迅速奪了許尚書的官職, 替換了內(nèi)閣成員,任是誰心中都有了些計較。 李霖點到即止,處死何慮與施衛(wèi)忠的叛臣后沒有大開殺戒。接連的內(nèi)亂已經(jīng)使得大昭動蕩不安,若是再興殺戒,難保不會損傷底子。連坤寧宮出的錦瑟,李霖看在她服侍自己多年的份上,也只是送她出宮與家人團聚。當然,暗衛(wèi)盯梢是免不了的了。 繼位不到一月, 新帝便親自為兩位王爺主持葬禮。延平王李雲(yún)救駕有功,追封楚王,由嫡長子李維楨繼承,成年后就藩。渭南王李霄尚未長成,僅以郡王禮下葬。 葬禮時談昌也在,他看著渭南王的靈柩被安置在皇陵里,不由慨嘆。李霄并非皇家子嗣,牌位安放在太廟之中,后人祭拜時他也收不到香火,只能孤孤單單做個孤魂野鬼。也不知這究竟是給他的尊榮,還是無盡的懲罰。從前那個愛好讀書,乖乖跟在李霖身后問問題的小少年不知怎么就長成了這樣,也許是那個乖巧少年從未存在過。 終究是個人選的結果,談昌嘆息過后,便不再細想。 當日在乾清宮中的人還活著的只剩下高公公與景和帝。高公公戰(zhàn)戰(zhàn)兢兢,當晚便三尺白綾自縊了。景和帝卻是認得談昌的,李霖也問過談昌,愿不愿意做國師。國師雖然不得文官待見,在民間卻有很高聲譽,在左右朝政上,也是不小的力量。然而談昌推拒了,他只是說:“沐澤,你如今在文官中的好名聲都是你做實事?lián)Q來的。你是要做明君的人,手下不能出一位國師,不管是誰,不管靈驗與否?!?/br> 李霖剛想說不在乎,談昌就迅速截斷了他的話:“即使做一個文官,我也有能力左右朝政,你信我。三年等得,三十年也沒什么?!?/br> 三十年。這是一個以李霖現(xiàn)在看來十分漫長的時光。他如今才二十三歲,三十年后,誰知道怎樣?他緊緊握住談昌的手,一字一句發(fā)下誓言,“若我非明君,你當廢我。” 談昌不禁動容,但他說:“好,我日日監(jiān)督你。” 新帝登基后迅速接手了朝政。由于有監(jiān)國的過度,李霖上手迅速,何況在景和帝退位后最后的桎梏也消失了。 景和帝的身體的確被掏空了,即使停止服用丹藥,一時片刻也很難調(diào)養(yǎng)。太醫(yī)們也覺得棘手,請示過李霖后,便不約而同開一些滋補的藥物,讓景和帝先吊著,撐過一時。 葬禮前李霖便命人修繕了王府,請新的楚王妃和小楚王一并搬入。十一月,張側妃誕下一子后難產(chǎn)而去。 李霖親自為他取名李敬梓,又命人將他抱入宮中照料。群臣議論紛紛,不知道陛下是單純憐惜楚王的子嗣,還是有過繼之意。 李霖的確正有此意。 “他尚在娘親腹中就失了父親,如今更是沒了娘,王妃照料他,終究不如親生母親,何況還有小王爺在一旁比較,不可能一碗水端平?!崩盍貙χ劜跣醯亟忉尅?此菢幼樱瓜袷沁@是他私生的孩兒,怕談昌不肯認似的。 “你這樣子,叫人看去,倒不知我們誰是君,誰是臣了?!闭劜日f了句玩笑話,才道:“我早猜到你的意思了,你也需要一個繼承人,從小養(yǎng)在身邊,自然最好?!?/br> 他沒有說的是,李霖憐惜這個孩子,也有自比的意思。從前李霖便是幼年失了母親,又不得父親照料,才被談太傅接入宮中。他是希望,這孩子也能有一個略微輕松的童年。 李霖也不說破,只是一雙胳膊嚴嚴實實抱住了談昌?!澳憧偸呛玫模魶]有你,我這個皇帝做得,也沒甚滋味了?!?/br> 然而談昌坦然接受,不代表朝臣也如此。李敬梓被抱進宮中兩天,徐閣老便聯(lián)合內(nèi)閣上書,請李霖早日成婚,冊立皇后,以安天下。 徐閣老這算盤打得十分精明。李霖并未直言過繼一事,他便也不提起,只說立后。若是李霖依舊堅持過繼后再大婚,這孩子肯定會成為未來皇后,和國舅的眼中釘。而若是李霖先大婚了,要不多久生下自己的孩兒,還會那么疼愛這個侄子嗎? 一封奏折一上,凡是家中有女兒的大臣們,全都躍躍欲試。 徐閣老的算盤打得好,可惜他遇到的是李霖。 李霖命人在大朝會上讀完了那本折子后,當場駁回。滿朝文武眾口一詞,李霖必須趕緊大婚。而熟知這位秉性的談昌還沒有資格上朝,正在翰林院參與修實錄,忙的不可開交,根本不知道朝會上發(fā)生了什么。 “朕有疾,不能婚?!?/br> 李霖用短短六個字,封了所有人的嘴。 官員想送自家女孩兒入宮也是為了搏一個富貴,都知道生不出龍子了,誰還愿意讓女孩兒在宮中熬上一輩子? 然而,他們還是震驚于李霖的坦誠,甚至有那么一絲的同情:皇帝又能如何?男人的那點事兒,他們心里還不明白么?堂堂皇帝被臣子逼著在朝會上承認自己不=舉,這,這簡直……不亞于當眾處刑。 然而李霖卻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他越是坦然,官員們越是心疼他的強作鎮(zhèn)定。 帶頭上書的徐閣老鬧了個大紅臉,此后誰再不長臉地提廣選后宮,徐閣老第一個帶頭口誅筆伐。 有了這么一件事過度,李霖下旨過繼楚王第二子,甚至翻了一年后封太子時,朝中上上下下,再無異議。有那些不知情的還想非議,折子沒遞上去,就被上官一通教訓:好小子,陛下都自曝其短了,還上趕著揭人傷疤? 談昌聽說朝堂上發(fā)生的事情后,晚間在乾清宮里,拽著李霖的袍子把他罵了一頓?!澳愕降资窃趺聪氲模阒恢?,這會引起人心動蕩?你父皇聽了會怎么想?三皇子還關在宮里呢!你就算真想立太子,等上兩年,再守孝……” “好了好了?!崩盍芈爩Ψ皆秸f越不像話,還有繞回來借著說的架勢,趕緊喊了停?!昂茫抑滥阈奶畚伊?,我都不在乎名聲,你還在乎什么呢?!?/br> “誰心疼你了?”談昌還在犟嘴,又小聲嘀咕:“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有隱疾……” “你來一趟也不容易,過來陪陪阿生吧?!崩盍刂缹Ψ侥樒け?,三言兩語換了個話題。末了,又補充說道:“等你看完了,我讓你好好觀摩一下,我到底有沒有隱疾?!?/br> 養(yǎng)兒不易,何況是兩個老婆都沒娶過的光棍養(yǎng)新生兒。李霖雖然找了懂醫(yī)術的宮女和嬤嬤在乾清宮里照料,時時刻刻把李敬梓帶在身邊。李霖猶覺不放心,聽了一通民間“起個賤名好養(yǎng)活”的說法,特意給這位宮里的大皇子取了個小名叫做“阿生”,宮里的宮女一律不準叫大皇子,都用小名叫著。談昌也被他帶的疑神疑鬼,生怕自己哪日不在宮里,李霖又沒顧上,阿生就被人害了,還專程從李霖身上取了純正的龍氣,給阿生護體。 不過李霖偶爾也會討厭阿生。自從乾清宮養(yǎng)了孩子,李霖就不能再隨著性子出宮。而談昌又不肯在乾清宮留宿。好不容易把人留下一回,李霖還沒做點什么,隔壁孩子哭了,談昌瞬間精神了。 “有嬤嬤看著,阿生不會有事的?!崩盍財堉劜质萦只难豢纤墒?。 “有你這么當?shù)拿?!”談昌氣得吹胡子瞪眼,李霖認命地跟著爬起來去哄那小家伙,等阿生睡下后,才一把拽住方才為了阿生兇他的談昌,按在龍榻上狠狠泄火。 不知道是他們的精心照顧,還是那個小名起了作用,到了光寧元年十二月,一周歲的阿生已經(jīng)成了個白白凈凈的小胖子。他從不怕人,見人就笑,一笑就露出幾粒剛長的小米牙。不知道是不是小孩子對于成人的善意感受很明顯,阿生與談昌極其親近。每次談昌到乾清宮,阿生總會一下子就感應到,跌跌撞撞地走,摔倒了也不哭,爬起來就往他懷里撞。 阿生周歲的時候,李霖下旨將李敬梓的名字計入玉碟,正式冊封太子,大赦天下,選拔詹事府官員教導太子。 談昌曾經(jīng)背地里勸過:“我知道你學問好,可你也是八歲才跟著談先生學習,阿生還那么小,你就選詹事府官員,是不是太心急了?” 李霖瞟了一眼抱著畫冊留著口水牙牙學語的太子殿下,哼了一聲,抓住談昌的手把他拉到自己身邊坐下。“你當我是為了讓他早些開蒙?” “不然呢?”談昌反問。與皇帝平起平坐,不管在什么朝代都是砍頭的罪名,可是談昌已經(jīng)一回生二回熟了。 “當然不是?!崩盍貒@息般地湊上前,吻了吻談昌的眉心?!安蝗辉趺唇o你升官,怎么讓這臭小子一直照顧你呢?” 第二日,談昌便收到圣旨,兼翰林院左庶子。 阿生抓周抓的是談昌的手。而談昌僅僅是作為詹事府左庶子為太子殿下擺上書冊,一晃手就被人抓著不丟。朝臣面面相覷,李霖大笑:“太子這是也要科舉登第,做個探花么?” 阿生學會的第一個詞是“爹”。后妃為了討好皇帝,教孩子們的第一個詞往往是父皇。李霖卻嫌這詞學起來太復雜,堅持要阿生先叫爹。乾清宮的宮人早就對他們的陛下秉性十分了解,樂得看見太子殿下滿宮跑,邁著短短兩條小腿,追著自己喊。 李霖打的算盤是談昌來的時候,也能聽到阿生叫爹。直到某一日談昌與姚之遠結伴前來。姚之遠看見阿生,主動蹲身行禮。阿生卻握著宮女的手,利索地上前,沖兩人叫:“爹——” 李霖的臉都黑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