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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之前與童冉接觸時,來往的都是官員,除了覺得各部官員都對童冉尊敬有加以外,沒什么特別的感受,這還是第一次見到童冉在圣駕面前有多放肆。 其他官員若是有跟圣上同席用膳的榮幸,那是恭恭敬敬、千恩萬謝,可這位童大人一臉不情愿地抱著老虎,半分面子也不給。 蘇全臉上陪著笑,心下是肝都在顫。 幸好,童冉還給他幾分薄面,抱著老虎上了桌。 “大人,老虎給小的吧,小的替您安頓?!碧K全道。 “不用了,”童冉把小老虎緊緊抱在懷里,像抱著一枚盾牌,“它醒過來見不到我會害怕的?!?/br> “可……”蘇全看看老虎,又看看童冉,一臉為難。 這可是跟圣上一同用膳,懷里抱著老虎,于禮不合啊。 “無妨,你下去吧?!背x道,把預(yù)備給他侍膳的小內(nèi)侍也一并打發(fā)走,吃飯的小廳內(nèi),只剩下童冉和楚鈞,還有一頭睡著的小老虎。 童冉揉揉虎腦袋,又摸摸虎背,捏住小老虎的鼻子又放開,可小老虎一點反應(yīng)也沒有,呼呼睡得很香。 該鬧騰的時候怎么不鬧騰了? 童冉郁悶。 “嘗一塊麻鴨,很好吃?!背x親手夾了一塊鴨rou到童冉碗里,“可要湯,朕替你盛?!?/br> “不用不用,臣自己來?!蓖竭B忙推辭。 “你抱著老虎,不方便?!背x道,起身拿起麻鴨煲的大勺,親自給童冉盛湯。 嘩啦啦,湯被盛進碗里。他握著大勺子的手骨節(jié)分明,比童冉的要大一些。童冉卻忽然記起昨晚宣室殿的偏殿里,他撩起巾帕擰干,也是這樣的聲音,這樣的手。 “喝喝看?!背x將湯放到他面前。 “謝陛下?!蓖綌肯旅佳郏荛_了楚鈞的眼神。 因為要給他湯,楚鈞是站著的,他一手放湯,一手擋住袖子,童冉?jīng)]有看他,半低著頭,長而烏黑的睫毛一顫一顫,像輕輕搔刮過心的羽毛。 童冉不自覺捏住小老虎的爪子,頭頂發(fā)燙,他又不敢抬頭去看。 直到楚鈞又說話,他才知道原來楚鈞早已經(jīng)坐了下來。 “吃飯?!背x瞄了眼童冉做小動作的手道,“別捏著它了。” 童冉捏虎爪的手縮回來,放到桌面上,端起碗腹誹道:堂堂九五之尊,吃飯的時候眼神凈往桌下瞟,好不莊重。 之后兩人默默無言,童冉是不知道該說什么,至于楚鈞為什么不說,他就不得而知了。飯吃完,小老虎還是沒有醒,童冉不得不繼續(xù)獨自面對楚鈞,蘇全帶人上來撤掉晚膳,又上了茶。 “陛下,夜深了,一會兒……回宮?”童冉道。 回了宮后他回正殿,他回偏殿,至少不用這樣相對兩無言。 “宮門下鑰了?!背x道,喝了口茶。 “?。俊蓖藉e愕,宮門下鑰這種事,還能管到皇上的? “朕今晚住這?!背x又道。 童冉眨眨眼,莊子上的房間要么住了人,要么經(jīng)年沒有打掃過,積滿了灰塵,他打算住哪里? 對了,蘇近好像一直沒出現(xiàn)。 他可能是去帶人打掃屋子了。童冉想。 沒一會兒,果然有人來報,蘇總管那頭好了。 楚鈞點頭,放下茶盞,帶童冉出了用膳的小廳。童冉抱著小老虎跟他一起往回走,走著走著發(fā)覺不太對,楚鈞怎么也往他的院子里去? “陛下,”來到院門口時,蘇近領(lǐng)人過來迎接,“里頭都收拾好了?!?/br> 里頭? 這里頭? 童冉驚愕。陛下要不要這么小氣,打算跟他搶房間么? 楚鈞繼續(xù)往里走,童冉止步不前,蘇近笑瞇瞇地把他也請了進去。 熟悉的熏香味闖入鼻尖,那鎏金麒麟香爐與宣室殿的一模一樣。 屋內(nèi)還多了一套桌椅,一張臥榻。臥榻與童冉的床相對而設(shè),分置與屋子的兩頭。 “不錯。”楚鈞道,隨手丟了一快腰上的玉飾給他。 蘇近眉開眼笑:“謝陛下賞。”并且悄悄在心里補上一句,謝童大人賞。 若非因為童冉,陛下怎會因這種小事賞他? 童大人雖然每每讓他心驚rou跳,可到底也沒真的惹過禍,只有這因他而來的賞賜,是實實在在的。 “下去吧?!背x道。 蘇近帶著人依言退下。 門關(guān)上,屋內(nèi)又只剩下了童冉和楚鈞二人。 “陛下,要不微臣還是去隔壁睡吧。”童冉道。 楚鈞掃他一眼:“隔壁蘇近他們要住,你打算讓朕的侍從到屋外頭吹一夜冷風?” “臣不敢?!蓖降婪笱艿毓笆?。 大好皇宮他不住,偏要到鄉(xiāng)下莊子上跟臣子搶一間睡房, 就像昨天晚上,滿宮里的內(nèi)侍不用,親手給他擰毛巾,他雖然醉了,卻還是記著的。他用力擰動的手,骨節(jié)分明,特別迷人。 屋里靜到了極致,有光透進來,灑下一地細碎的月光。 他們剛剛吃好飯,立刻就睡的話,實在有點早了。童冉忽然有些羨慕小老虎,它從下午睡到現(xiàn)在,竟然連身都沒有翻,自己把它抱來抱去也不醒,要不是它的小胸膛始終有規(guī)律的起伏著,童冉都要懷疑小老虎出什么問題了。 童冉的書桌也在房內(nèi),楚鈞踱步過去,手指劃過他攤在桌面上的圖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