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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子銘原本傷勢就未痊愈,方才又接了他一招,不免有些氣力不足,他收回劍,悶悶咳了幾聲,才怡然笑道:“我這般情形,他帶著我才是累贅,若是長寧師弟此番能逃脫,也是一樁好事?!?/br> 陳珂臉色一黑,收劍回鞘,盯著他語氣沉沉道:“聞師弟當真是高風亮節(jié),在下佩服?!?/br> “師兄過獎了?!?/br> 陳珂看著他,那模樣似乎很想再提起劍給他戳個窟窿出來,但是最后仍舊是忍住了,那邊厲師兄聲音冰冷道:“別磨蹭了,趕路要緊?!?/br> 雖然跑了一個人確實有些堵心,但是如今眼看著目的地就在眼前,他也顧不得那許多了,一場沖突就此平息下來,一行人再次上路,這回的目標是往山上去。 天色才明,仍有小雨蒙蒙下著,山間云霧繚繞,一只木鳶無聲無息地從樹林間飛出來,然后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鉆入那重重云霧中,再不見一絲蹤跡。 細密的雨霧籠罩在相長寧周身,將衣袍漸漸打濕了,他卻沒有理會,也沒有將雨霧隔絕開來,如今他要保證靈力的充足,能省一點是一點,若是遇上了什么突發(fā)事情,還能有所保障。 此番能脫身,還要多虧了萬象蟲,相長寧越想越覺得那小蟲子當真是個寶,幸好當初沒將它扔掉,雖然丑了點,但是丑到極致之處,又覺得有幾分可愛了,這么想著,相長寧便伸手摸了摸那萬象蟲的頭,它似乎非常高興,搖頭擺腦,在相長寧的指尖蹭了蹭,發(fā)出細長的聲音,一派愉悅的模樣。 雨霧漸漸散去,露出前方的風景來,相長寧表情微微一收,山頂終于到了。 第34章 這座山的整體山勢是傾斜的, 與鄰近的一座山緊緊挨著,中間有一道深深的溝壑,就仿佛被一柄劍劈開了似的,夾雜著水霧的風從那溝壑下方吹上來, 將相長寧的衣袍吹得飄忽不定,獵獵作響。 說是溝壑,其實也不盡然,下面更像是一道深淵, 其中霧氣繚繞,恍若仙境云海一般, 相長寧朝那深淵縱身一躍, 整個人便如小石子似的彈射而出,一直落入那云海中,帶起絲絲霧氣浮動, 然后漸漸再次歸為平靜。 相長寧自然不會是想不開去尋死的,在那云霧上方三尺處, 有一塊巨大的巖石突兀地懸空著, 他足尖輕點,落在那巖石上, 環(huán)顧左右情況, 總算找回了當年幾分的熟悉。 這是一個往內(nèi)凹陷的巖洞,周圍的石壁上爬滿了青苔藤蔓, 透著一股勃勃翠色, 十分喜人, 石壁正中央有一道石門,緊緊閉著,上方刻著四個大字:洞天福地。 字跡鐵畫銀鉤,蒼勁俊逸,可見刻字之人必然是寫得一手極好的字,相長寧走上前去,伸手在石門上輕叩三聲,然后退開幾步,過了片刻,石門處漸漸傳來些動靜,先是輕輕顫抖,門上的青苔也被簌簌抖落下來,散了一地。 很快,轟轟的沉悶聲音響起,許是很久未開,那石門發(fā)出嘔啞嘲哳的聲音,十分難聽,門開了,約莫到一掌寬的時候,一陣清越的鳥鳴聲從中傳來,緊接著,一團白色的影子掠了出來,落在藤蔓上,低頭打量相長寧。 那是一只漂亮的斑鳩,羽毛如白玉一般,尖尖的嘴呈紅色,眼睛烏溜溜的,然后張喙發(fā)出一聲細細的鳴叫,相長寧見了,從容取出一枝玉竹來,放在地上,那斑鳩撲扇了一下翅膀,短促地叫了一聲,飛掠下來,將玉竹銜起來,徑自往石門內(nèi)去了。 相長寧并不著急,靜靜站著,待過了片刻后,只聽嚓嚓幾聲,那石門開始往兩旁打開,露出一道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來,他這才從容走了進去,石門在身后重重合上,再次恢復(fù)了之前那般的沉寂。 眼前是一條長長的石道回廊,兩旁的石壁上嵌著白色的珠子,足有成人拳頭大小,散發(fā)出熒熒的光芒,若白紗籠罩,足夠照亮腳下的路。 數(shù)百年后舊地重游,相長寧全然是另一種心境了,再不像初次來時那般驚喜和浮躁,他一邊往前走,一邊打量著四周,石壁上爬滿了青苔,他看了一會,心中微動,伸手去摸了摸那青苔,啪嗒一聲,大塊青苔剝落,露出后面的石壁來,那里仿佛刻著什么東西。 相長寧輕輕在石壁上叩了幾下,靈力震動,霎時間大塊大塊的青苔爭先恐后地掉落下來,整條回廊的石壁都干干凈凈,一覽無余,上面刻的都是女子,同樣精致的面貌,或嗔或笑,或喜或怒,有撫琴吹簫,有翩然起舞,有海棠春睡,千姿百態(tài),栩栩如生,一眼看過去,足足有近百幅刻像,竟然沒有一幅是重復(fù)的,可見刻這石像之人的心思。 女子生得極美,身著廣袖長裙,裙上繡著玉竹枝,蛾眉宛轉(zhuǎn),一顰一笑,皆是動人之態(tài),恍若仙子,便是相長寧也忍不住心生贊嘆來,一路看過去,不知不覺間,回廊走到了盡頭,最后一幅刻像,卻是被損壞了,漂亮的美人浮雕上,好大一個突兀的坑洞,令人不禁扼腕嘆息。 相長寧上一回來沒見過這些刻像,如今見了,心中不免多想了一些,譬如那石壁上的女子究竟是何人?這些刻像又是何人所作?莫非是這洞府主人? 他一面揣測著,一面踏出了回廊,回廊外是一個庭院,有朦朧的天光從上面灑落下來,大概是用了某種特殊的陣法或者禁制,庭院中長滿了各種各樣的奇異花卉,美不勝收,蒼翠的藤蔓爬上了欄桿,大朵大朵雪白的花肆意綻放著,散發(fā)出沁人心脾的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