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長寧無辜道：“我只是路過罷了?！?/br>
    戚曜壓根不信：“你當銀海樓是大街上？人人都來得？”

    相長寧摸了摸下巴，嘆了一口氣，道：“我自然不是從外面進來的?！?/br>
    戚曜冷笑出聲：“莫不是從地里遁出來的？”

    話說到這里，相長寧便知若是再不說出事實，恐怕就要夾纏不清了，遂坦言道：“我是從水底出來的，寒淵城的結(jié)界有漏洞的事情，你們一直都沒有發(fā)現(xiàn)么？”

    戚曜先是不信，在他的認知中，整個寒淵城的結(jié)界，都是由他們歷代城主及長老聯(lián)手布下的，每年都要派人檢查，絕不可能有問題，但是聽得相長寧將事情來龍去脈和盤托出之后，他又有些遲疑了，面露懷疑道：“果真如此？”

    相長寧一哂：“騙你作甚？你若不信，一看便知?！?/br>
    戚曜謹慎道：“既如此，你們與我一同前去?！?/br>
    相長寧懶懶地抬手擺了一個姿勢，笑瞇瞇道：“請了?！?/br>
    戚曜看了他一眼，轉(zhuǎn)身離開，相長寧帶著他到了之前的水池旁，指了指水中，道：“從這里也可以進去，只是有些麻煩罷了。”

    清風徐來，水面在月光下泛起細碎的漣漪來，水波清透，戚曜道：“你先下去?！?/br>
    相長寧噗哧笑了：“你莫不是怕我暗算你？”

    戚曜冷聲道：“你就當我是這樣的意思罷。”

    相長寧遂道：“好好，我下去便是，”他說著，果然下了水，忽而轉(zhuǎn)頭看向一旁的秦于晏，笑瞇瞇地道：“道君不一起來么？水底下涼快得很。”

    秦于晏看了看他，蒼青色的衣袍在水下飄飄蕩蕩，發(fā)絲被水打濕了，幾縷粘在額前，更襯得皮膚雪白，整個人好似水妖一般，在月光下白得發(fā)亮，眉眼微彎，笑吟吟看過來時，不由叫人驀地心頭一跳。

    秦于晏頓了片刻，爾后委婉拒絕道：“不了，我不喜歡水?！?/br>
    相長寧不由莞爾，那一剎那，眉目生輝，猶如夜曇盛放一般，他調(diào)侃道：“這可不成，你若不下來，我就得在這水中泡上一夜了?！?/br>
    果然，秦于晏見戚曜立于一旁，毫無所動，遂心中嘆了一口氣，下了水，不出片刻，身后便傳來些許動靜，戚曜也下來了。

    相長寧輕笑一聲，短促的笑聲灑落在湖面上，像一片被吹落的樹葉似的輕飄飄，他一頭扎入水中，蒼青色的衣袍浮蕩開來，略略遮住了秦于晏的視線，讓他忍不住伸手想去將它拂開。

    相長寧的動作很快，一轉(zhuǎn)眼便消失在水底深處，秦于晏與戚曜兩人緊隨其后，跟了上去。

    水底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清，相長寧原本走過一回，到底要熟門熟路些，很快，他便帶著秦于晏兩人到了那結(jié)界的邊緣處，透過隱約的屏障，甚至能看清楚水底下巖洞中生長的菌類，還有那群發(fā)光的蟲子在空中漂浮。

    相長寧停下來，朝戚曜指了指那巖洞，以眼神示意，戚曜眉頭微皺，湊過去看了看，相長寧便伸出手來，指尖光芒微閃，很快，他整個人便從那一層薄薄的結(jié)界中鉆了出去，抬頭看時，只見戚曜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仿佛十分震驚。

    相長寧落了地，緊接著戚曜和秦于晏也下來了，腳步聲在寂靜的巖洞中層層蕩開，又傳來些許回聲。

    秦于晏四下環(huán)顧片刻，道：“這地方倒是隱蔽得很，為何一直無人發(fā)現(xiàn)？”

    相長寧答道：“因為這是在結(jié)界邊緣處，若是在城內(nèi)以神識查探，會被結(jié)界擋住，而在城外，也沒有人那般無聊，閑得發(fā)慌去查探寒淵城的底下?！?/br>
    秦于晏對這話表示十分懷疑，很想反問一句，那為何你會知道此處？

    戚曜卻不言語，他皺著眉，朝巖洞深處走去，才走了十來步，他便忽然開口道：“你們沒有聞到一些氣味嗎？”

    乍聽此言，相長寧與秦于晏都互視一眼，俱是搖首，相長寧道：“并沒有?！?/br>
    戚曜像是想起了什么，道：“差點忘了?！?/br>
    他伸出手，指尖騰起一陣銀光，很快那銀光便消散在空氣中，相長寧只覺得鼻子微微一酸，就仿佛有風對著鼻孔吹了一下似的，等他反應(yīng)過來時，只覺得鼻尖縈繞著若有似無的怪味，像是陳舊腐爛的落葉一般，令人心中生悶。

    顯然秦于晏也聞到了，他忽然問道：“你不是人修？”

    戚曜看了他一眼，回過頭繼續(xù)查探，淡淡答道：“這是什么稀奇事情么？”

    他說著，又問相長寧道：“你是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這個地方的？”

    相長寧摸了摸下巴，仔細回想了一下：“唔，大概有好些年了，記不大清了?！?/br>
    戚曜也不追問，他抬腳朝前面走去，秦于晏道：“你不去？”

    相長寧笑了，道：“我去做什么？”

    他說著伸了伸懶腰，長吁出一口氣，道：“折騰這么大半宿，我倒有些困乏了?！?/br>
    秦于晏瞥了他一眼，沒好氣道：“若不是你，那一道傳訊符，我也不必大半夜的來摻和了?！?/br>
    聞言，相長寧笑瞇瞇道：“那真是要多謝道君了，只是可惜了在下身家微薄，無以為報啊?！?/br>
    秦于晏反唇相譏：“這倒不是什么問題，只是你日后若是遇到了什么倒霉的麻煩事情，千萬不要想起我才好?！?/br>
    相長寧遂笑答：“道君這話說得可是傷人了，在下時時刻刻都念著道君呢，如何就是只有遇到事情的時候才會想起你，這樣罷，日后若是碰到了什么好事情，也定會只會道君一聲，你我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榮辱與共，才是真知己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