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他要盡快脫身,反正他在這鳥不拉屎的不至峰也待夠了。 雀翎臺在不至峰頂,地勢險(xiǎn)峻,修繕的臺階陡峭狹窄,極為難行,唐筠平日最煩的就是要來這里參拜議事,只是今天這條逃命路,他覺得格外親切,甚至有幾分想哭。 “那畫我真的全程沒有動過啊!蕭絕你冷靜點(diǎn)好不好?!” 唐筠邊揚(yáng)聲大喊,邊揮扇打落身后飛來的暗器,眼見前方就是雀翎臺,急忙高呼一聲“閣主救命”,同時腳下不穩(wěn),摔落高階,狼狽滾到蕭絕腳邊。 “我委實(shí)冤枉!這些年我待你如何你當(dāng)真沒有心嗎?!” 唐筠一聲急呼,寒霜劍停滯一瞬,便被一石子打歪。 唐筠趁勢爬起,使出全力縱身一躍,躲在突然出現(xiàn)的人身后:“閣主救我!” 閣主崔玉書年逾六十,兩鬢花白,一襲廣袖白袍裹住清瘦身軀,仙風(fēng)道骨,倒不似做了多年殺人越貨生意的。 “你可知錯?”他沉聲問。 蕭絕抿唇不語,崔玉書把躲在身后的唐筠拽出,推到他面前:“我教你的,你都忘了?” “不敢忘,”蕭絕雙目空泛冰冷,“殺人先誅己,誅己當(dāng)剜心?!?/br> 唐筠見勢不妙,先發(fā)制人,兩袖揚(yáng)撒大片粉塵,趁機(jī)鉆入路邊蔥郁樹林,林中隱約閃過幾道黑影,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 蕭絕轉(zhuǎn)身欲追,卻聽崔玉書叫住了他:“不必去追,你跟我來?!?/br> 握劍的手有一瞬間收緊。 他收劍垂眸,跟著崔玉書進(jìn)了雀翎臺。 “近日踏仙閣中不太平,你離開這幾天,連損六大門主、二十影衛(wèi),唐筠若是也死了,那踏仙閣就亂了。不如放他一條生路,給他扣個帽子,也算給死去的人一個交代?!?/br> 崔玉書負(fù)手前行,說完瞥了身側(cè)蕭絕一眼,“絕兒以為如何?” 蕭絕收緊拳頭,指甲近乎嵌入掌心,淡聲道:“很好?!?/br> “你不問我為何不查真兇?”崔玉書道。 “義父自有考量?!笔捊^斂目,站在寢殿外不肯前行。 崔玉書站在門內(nèi),對他招手:“因?yàn)槟切┤?,是我殺的?!?/br> 蕭絕無動于衷,山風(fēng)從身后撲來,如墨青絲輕盈飛卷,腰間忽然一緊,軟劍被除去,一道白色長綾纏卷他的腰身,將他拽入寢殿。 “老規(guī)矩,絕兒沒有忘吧?” 腰間白綾倏然撤回,蕭絕垂眸盯著自己的腳尖,面無表情地將衣服一件件褪去,然后跪在冰冷的地板上。 一只布滿瘢痕的手鉗住他的下巴,將他的頭緩慢抬起。 蕭絕幽幽抬起眼皮,異色雙瞳倒映出那人蒼老而扭曲的面孔,緊接著,“啪”的一聲鞭響,前胸傳來一道火辣辣的疼。 崔玉書的目光掃過年輕rou體上縱橫遍布的新舊鞭痕,問:“絕兒可喜歡?” “喜歡,”蕭絕面色如常,聲音染了山風(fēng)的涼:“請義父繼續(xù)。” 第4章 暗驚心 “啪——” 空曠的寢殿內(nèi),回蕩著清脆的鞭笞聲,蕭絕前胸后背一片血痕。他跪在冰冷的地板上,腰背挺得筆直,對一切施加于自身的痛苦極為麻木。 十年了,他早已習(xí)慣這種虐待。 又是一鞭,直抽在他的小腹,鞭尾掃過半勃的下體,蕭絕微微蹙起眉頭,緊咬牙關(guān)沒有發(fā)出一絲聲響。 崔玉書喜歡他的安靜與隱忍,他說那是作為一個殺手最基本的條件。 于是過去十年里,每次寂寂長夜他要赤裸跪在這里受鞭時,他都用沉默取悅這個蒼老扭曲的男人。 只要對方高興了,那便能早些結(jié)束。 并非沒想過反抗,只是最初的他有心無力,唯有忍受;如今的他無甚所謂,懶得抗?fàn)帯?/br> 殺死義父和殺死路人是不同的,前者所產(chǎn)生的后續(xù)麻煩要多得很,與其臟了自己的劍,還不如冷眼看他被歲月凌遲。 畢竟,崔玉書最痛恨的就是日益老去,這也是他喜歡折磨年輕rou體的根源所在。 衰老讓他逐漸喪失對身體的支配感,崔玉書因此變得抓狂,只能仰賴鞭子賦予他威勢。 以前蕭絕怕他,后來便認(rèn)為他可憐,而如今只覺得他好笑。 不過是一具披著人皮的骷髏罷了。 “絕兒嘴上說喜歡,眼睛卻分明在說你一點(diǎn)都不享受,”崔玉書用鞭子握把抵住蕭絕眉心,“你跟那些人一樣,也生了叛逃之心,是不是?你也心向赤月,盼我早死,是也不是?!” 赤月,就是中原武林所說的魔教。 踏仙閣本出自魔教一宗,因這些年魔教行事低調(diào),近乎淡出江湖,踏仙閣便逐漸脫離其掌控,而赤月教對這一切也仿若不察,每年僅會派兩名特使到閣中小住半月,美其名曰“聯(lián)絡(luò)感情”,便再無牽扯。 可崔玉書為人偏執(zhí)多疑,近幾年尤甚,總認(rèn)為踏仙閣中遍布魔教眼線,經(jīng)常將“清理門戶”四個字掛在嘴邊。 這便又來了。 “這條命、這身功夫,是義父給的,”他低眉斂目,“蕭絕誓死忠于義父?!?/br> “好一個老夫給的,”崔玉書揚(yáng)手扇他一記狠辣耳光,笑容卻慈祥和善,“閣中哪個人不是老夫從尸山墳堆里撿回來的?哪個的功夫又不是老夫手把手教的?到頭來,一個個狼心狗肺,盡想著如何害我。” 蕭絕被打得右耳嗡鳴不止,眼底隱約劃過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