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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絕不置可否,放松身體仰躺回去,隨意抓起一捧身下的沙子,尤帶著太陽余溫的黃沙從指縫間沙沙流過,他望著頭頂?shù)你y河嘆了口氣。 “緣何嘆氣?”傅少御給他披上一層薄衫,在身邊躺了下來。 “只嘆這樣美的夜色,我今日方得一見,”蕭絕枕著手臂,將漫天星子收入眸底,“前面二十四年,白活了?!?/br> 傅少御刮了下他的臉頰,道:“不準(zhǔn)你自怨自艾?!庇洲D(zhuǎn)而握住他的手,連同他掌心殘存的砂礫一起握住,“以后萬事有我,再不教你辛苦受傷?!?/br> 蕭絕偏頭看他,銀河也隨之傾瀉下來。 傅少御又囑咐一句:“不準(zhǔn)再做傷害自己的事,老老實(shí)實(shí)待在我身邊?!?/br> 他實(shí)在被蕭絕中毒這事搞怕了,生怕對方哪天又想不開,再去做類似的傻事。 “我愛你,就是原原本本的這個你,你的缺點(diǎn)、傷疤、壞脾氣,你的一切一切,我都喜歡,聽懂了嗎?” “嗯?”蕭絕眨眨眼,側(cè)躺著支起腦袋,“沒有優(yōu)點(diǎn)?” 傅少御抿起嘴唇,對他這個不太適時的玩笑表示不滿。 蕭絕湊過來用舌尖撬開他的唇縫,反牽過他的手按住自己的胸口,砰砰,砰砰——強(qiáng)有力的心跳比平日要快許多,這是最誠實(shí)的回應(yīng)。 兩人接了個綿長的吻,待分開時,蕭絕的眼梢泛出些許紅色。 “御哥?!?/br> “嗯?” “還記不記得你曾答應(yīng)過我三件事?” 傅少御點(diǎn)點(diǎn)頭,“現(xiàn)在想到要我做什么了?” 蕭絕說:“我要你答應(yīng)我的第二件事,就是無論我犯了什么?錯事,哪怕為武林正道所不容,你也不許離開我半步?!?/br> 他來自踏仙閣的事,只怕瞞不了傅少御太久,他要趁現(xiàn)在兩人繾綣難分之際,讓傅少御給他許下承諾。 將來若當(dāng)真有反目的一天,他也要拿今日誓言把人綁在身邊。 傅少御沒片刻的猶豫,應(yīng)了聲“好”,蕭絕調(diào)侃道:“傅少俠不該義字當(dāng)先嗎?怎么這么快答應(yīng)?若以后要你違背武林大義,要你與我做一對人人喊殺的惡霸,你也愿意?” “情義二字,情在義前。”傅少御一本正經(jīng)地說,“你是情之所鐘,自然在大義之前?!?/br> 蕭絕撲過去把人壓住,趴在他胸前笑個不停。 今夜一切都很美好,夜空晴朗星辰閃爍,沒有風(fēng)沙揚(yáng)塵,氣溫不冷不熱剛剛好,就連蕭絕身上的毒都知情識趣,只發(fā)作了片刻,他忍著不適都沒有讓傅少御發(fā)現(xiàn)。 身后來處萬家燈火,明明滅滅的與天上星河連成一片,蕭絕問:“你從小就在這里長大的嗎?” “算是吧,”傅少御撥弄著他的頭發(fā),“母親去世后,我由外公教養(yǎng)長大,在沛都常住,偶爾會去另一處地方?!?/br> “另一處?” “待你痊愈,我親自帶你去,把我的過去一點(diǎn)點(diǎn)講給你聽,也好讓你記起在何時何地見過我?!?/br> 蕭絕抬頭看過來:“為何不現(xiàn)在告訴我?” “因?yàn)槲疫€在生你的氣,”傅少御捏了捏他的臉頰,“待我想好了如何罰你再說?!?/br> “故弄玄虛?!?/br> 蕭絕拍開他的手,重新枕回他身上,遙望著遠(yuǎn)處的沛都,又突然抬起頭來,眼神中罕見帶了幾分迷茫,傅少御覺得好笑,問他:“怎么了?” “后天我要送些什么?”蕭絕問。 馬上就是傅戰(zhàn)風(fēng)的壽辰,他雖淡于人情世故,但這是傅少御的外公,他不想怠慢。 傅少御心中一暖,笑道:“那不如你送他個重孫吧?!?/br> 蕭絕還未悟出這話中之意,就被反撲到地上,銀河在眼底再次流淌起來,漫天星辰都跟著旋轉(zhuǎn),他難耐地?fù)P起脖頸,把一陣陣低喘送上月亮。 后半夜氣溫低了下來,蕭絕縮在傅少御懷里也睡不著,于是兩人便閑聊著等待日出美景。 待旭日自東方露出一角,茫茫沙海便因?yàn)槠痫L(fēng)流動開來,傅少御給蕭絕裹好衣衫,蒙住半張臉,將人抱上駱駝,帶他迎著朝陽往回走。 “聽人說,東海的日出之景浩大澎湃,極其壯美,改日御哥帶我去看?!?/br> 之前在踏仙閣,曾聽唐筠閑聊提起過各地的美景,蕭絕本沒有放在心上,但今日卻來了興致,想和傅少御將名山大川都走一趟。 “沒問題,你坐穩(wěn)了,別摔下來。” 傅少御牽著駱駝走在側(cè)前方,披著一身金色朝霞,身影看起來格外高大,蕭絕揚(yáng)起了嘴角。 他感覺最近自己太愛笑了,都有些不像自己了。 不多時,兩人找到了拴在胡楊邊的馬匹,蕭絕卻不肯下駱駝,非要騎回府去,傅少御無奈道:“把它寄養(yǎng)在外面吧,不然外公見了只怕會跟你要它?!?/br> 蕭絕挑眉笑問:“借花獻(xiàn)佛,你不樂意?” 傅少御打趣道:“我是看你喜歡它喜歡得緊,讓它多活段時間不好嗎?” 他細(xì)數(shù)這么多年來傅戰(zhàn)風(fēng)試圖養(yǎng)駱駝的血淚史,逗得蕭絕笑不攏嘴,也就放松了警惕,沒聽到那聲破空而來的羽箭之音。 傅少御面色驟然一沉,上身后仰幾乎貼在馬背上,堪堪避過射來的一箭,又聽得嗖嗖幾聲,他長腿一掀翻身下馬,蕭絕也已翻下駱駝,拔劍站在傅少御身側(cè),警惕看向羽箭射來的方向。 不知何時,身后已多了一隊(duì)人馬,約莫十來個人,與上次遇到的一樣,皆作統(tǒng)一裝扮,只不過為首之人左額有一顆黑痣,十分顯眼,蕭絕認(rèn)出了他就是那天初到沛都時,在街口小攤上見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