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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緩緩抬起頭來。 傅少御想了想,說:“蕭絕,如何?” “……蕭、絕?” “蕭然物外的蕭,郎艷獨絕的絕?!备瞪儆鶞愡^去,目光有幾分試探地在少年輕抿的唇瓣上掃了幾下,聲音極輕又極啞:“你喜歡嗎?” 小啞巴緊張地攥住衣衫一角,對上傅少御的目光,旋即慌亂挪開,但又不受控制地看向他的喉結與下巴。 傅少御追問道:“喜不喜歡?” 小啞巴點點頭,“喜歡”兩個字說得磕磕絆絆。 傅少御又往前傾了傾身,額頭抵著額頭,鼻尖挨著鼻尖,說話時兩人的嘴唇會若有似無地碰在一塊。 “那……你愿意同我一起走嗎?” 他的聲音飄忽得像是從遙遠的天邊傳來,卻似一道雷霆劈落在蕭絕頭上,震耳欲聾。 第63章 錯十年 直到回了寢房,蕭絕才回過神來,但仍然像在做夢,一點真實感也沒有。 小師父竟然想帶他走?! 他當時感覺整顆心都被只無形的手揪住了,眼角發(fā)熱,喉頭發(fā)緊,又怕小師父反悔,趕緊小聲地對他說“愿意”。 沒有原因,就是無條件的信任與甘愿,隨便小師父帶他去哪里都可以,他愿意。 僅是須臾的安靜,又似過了數年的漫長光景,小師父眼含燙人的溫柔再次親了他,帶著薄繭的手小心翼翼地捧住自己的臉,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著,呼吸很輕又很熱。 他下意識地閉上眼,一副任君采擷的模樣。 所有觸感都消失了,他只知道小師父的嘴唇很柔軟,甚至還有點甜。 他抿著嘴唇在床上翻了個身,臉頰guntang,竭力不讓自己再回想下去。 “蕭絕,蕭絕……”他反復呢喃著這兩個字,嘴角忍不住地上揚。 “你念叨什么呢?”唐筠打個哈欠,迷迷糊糊地問。 “沒什么,我有名字了而已?!彼y得心情好,罕見地立刻給了唐筠回應,語氣還摻了些得意。 “哦,”唐筠半睡半醒的,根本沒反應過來,“趕緊睡吧,后天有場惡仗要打呢,得養(yǎng)足精神。” 說完,他把被子往頭上一蓋,又睡了過去。 蕭絕側身摳著被角,想到小師父約他后天戌時在老地方會和,就更加睡不著覺。 若想赴約,他必須在白天的比試中活下來。 在空前強烈的求生欲驅使下,蕭絕在演武場上拼盡全力,傅少御教他的一招一式,都靈活用在了實戰(zhàn)中。更何況平日兩人交手過招,傅少御寬嚴并濟,鮮少放水,比起同樣初初學武的新手,蕭絕可謂是突飛猛進。 除了唐筠這種從小習武的練家子,旁人已不是他的對手。 高臺觀戰(zhàn)的崔玉書笑呵呵地招來旁邊兩名影衛(wèi),在蕭絕下場后,直接把他綁去了雀翎臺。 “老夫只吩咐他們把你帶來,怎得還上了繩索?”崔玉書親自給他松了綁,清癯的臉上掛著堪稱慈祥的笑,“沒事吧?” 蕭絕搖搖頭,跪地恭敬地叫他一聲“義父”。 “好孩子,”崔玉書把繩索扔到一旁,“這批人里,老夫最看重你。你沉穩(wěn)妥帖,不愛多話,最重要的是你聰明?!?/br> 蕭絕無心揣測崔玉書的意圖,他只待這人訓誡完畢后,就直奔后山去找他的小師父。從此山高水遠,皆隨他去。 “老夫親傳你們功夫,唯有你領悟最快、進步最大,甚至還能觸類旁通,自學成才。” 崔玉書將纏在腰間的軟劍亮出,欻欻舞了兩下,猛然斜刺向少年心口,劍尖距他三分處堪堪停下,蕭絕眼皮一跳,身體跪得僵直。 “這招燕子投林,老夫耍得如何?” 蕭絕頓覺不安,眼見著胸前軟劍晃動兩下,如銀色長蛇,疾速撤退,橫掃破空,氣貫長虹。 “砰砰”兩聲,遠處花臺上的瓷瓶應聲而碎,崔玉書一記掀身探海,收招定勢。 “這招橫掃千軍,又如何?” 蕭絕面色蒼白,咬唇不語,垂在身側的雙手已緊握成拳。 這一招一式,都是小師父教他的。 震蕩劍氣轉瞬已將他的衣衫割出數道劍痕,殷紅鮮血滲出來,將黑衣洇濕,蕭絕疼得要命,渾身都在抖,卻不敢吭聲。 “怎么不說話?”崔玉書橫劍于肘間,用衣袖擦去劍身血漬,“好孩子,告訴義父,這些劍招你是如何領悟出來的?” 蕭絕伏在地上,求他饒命。 崔玉書笑道:“你是個練武的好苗子,我栽培你還來不及,怎舍得殺你?” 他矮下身,揪著少年的頭發(fā)迫使其抬起頭來,蒼老粗糙的大手不算溫柔地擦掉飛濺到那張白凈臉蛋上的血滴,?和藹地說:“你如實回答,是誰教你的,義父保證不會為難你。” 蕭絕顫聲道:“是我自己……” “啪”的一記耳光,讓他的后半句話和著血吞回了肚子里,蕭絕半邊臉頰火辣辣的疼,連帶著那側的耳朵都嗡鳴不已。 崔玉書鉗住他脆弱的喉管,稍稍用力,少年的臉便因呼吸不暢脹得通紅。 “小孩子不能撒謊,老夫再給你一次機會?!?/br> 唐筠給他的警告言猶在耳,小師父的約法三章牢記心間,蕭絕緊咬牙關不肯再開口。 “你還挺有骨氣,不錯?!贝抻駮Φ溃o接著話鋒一轉,“不過你年紀太小,沒搞清楚這座踏仙閣究竟是誰在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