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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劫[重生]_分節(jié)閱讀_3

    細膩的嗓音,溫潤如玉,偏偏那一抹欣然之喜,便是黃鶯出谷,卻也不及。風青桐轉過身去,眼前的女子,正是愉妃。

    “君上與青桐公子對宛愉有恩,宛愉方才聽說青桐公子醒了,一時欣喜,便趕了過來?!毖鄄ㄓ挠囊晦D,瞧見地上的衣衫,抿唇一笑:“宛愉莽撞了,還請君上和青桐公子見諒。”

    千凌羽聽出她話中之意,干咳兩聲,嘴角莫名揚起,噙著一抹歡然的笑意。倒是風青桐,身子僵住,錯愕的看著小腹隆起的曲宛愉,怔怔地……無語。

    他分明記得,曲宛愉在誕下樂兒不久后,便香消玉殞了;他分明記得,樂兒已經三歲了,是個機靈的小鬼,老愛扯著千凌羽的袖袍“父王父王”地叫個不停。

    可曲宛愉,竟然懷著只有數(shù)月的樂兒,那般高貴溫婉的站在他面前,眼角眉梢皆溢著將為人母的幸福。

    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莫不是,他死后重生,回到四年前了?

    “不……不會的……這怎么可能……”風青桐喃喃念著,突然眸光一閃,定定地看著千凌羽:“如今是何年月?”

    千凌羽略一遲疑,“你足足昏迷了半年,如今已是二月初八了?!?/br>
    “永瑞六年二月初八?”風青桐急問。

    千凌羽一怔,旋即點頭。

    風青桐難以置信的睜大眼睛,狐疑地望向曲宛愉,曲宛愉亦是怔怔地點頭。

    “四年前……四年前……”風青桐絮絮叨叨地念著,恍若身在夢中,亦真亦幻的,混亂了。

    若此時真是四年前,那,愉妃的命運可以扭轉么?

    他能在千凌羽毒發(fā)之前潛入東越皇宮盜取噬血幽蘭么?

    若他可以,那千凌羽就不會死,他也不會飲下毒酒,更不會重生回四年前。

    可他現(xiàn)在的的確確是回來了,而且還是在愉妃已經懷上樂兒的時候。也就是說,愉妃的命運是注定的,樂兒一定會出生,千凌羽一定會中毒,他也一定會死?

    不,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死,更不能讓悲劇重演。他之所以死后重生,回到現(xiàn)在,一定是為救他而來的。所以,他要去東越。因為他記得御醫(yī)曾說,世間僅有一株的噬血幽蘭在東越太子慕千塵手中。

    “青桐?!鼻Я栌鹞兆∷氖?,柔軟的指節(jié)冰涼刺骨,薄唇白得毫無血色,眼前的人,明明一臉病容,憔悴得很,卻美得讓人移不開雙目;一時間,心疼與愛火不停地翻攪著,讓他恨不得將人擁進懷里狂熱地吻著、抱著、揉碎了。

    “啊……”猝不及防地被千凌羽抱起,風青桐驚嚇似的大叫一聲,惶恐地看著他,輕輕一掙,道:“你這是做什么,快放我下來?!?/br>
    “不放。”

    千凌羽眼中愛意漸濃,愈發(fā)將人抱得緊了,右手慢慢滑向他腳踝,亦是入骨的冰涼,懷里的人,似是霜雪凝成的,不禁眉頭皺起,輕輕拭去他腳心的草屑,握住,淺淺地怨著:“打小你身子便弱,如今舊傷未愈,便又要染上風寒讓我心疼自責不是。”

    “我……”風青桐倉惶地避開千凌羽炙熱的目光,說不上來哪里不對,他就是想逃,想逃開那個曾讓他無比眷戀的懷抱;許是對方的感情突然變得太過濃烈,讓他有些措手不及?!拔摇瓫]有,我只是……想自己走?!彼麆e過頭,淡淡地說著。

    “我不許?!?/br>
    一如從前,明明是關心,卻總是帶著些許君王天生的、命令的語氣,偏偏如今,多了一份小心翼翼的深情,“青桐,不許再生我的氣了,從今往后,我只要你,你聽清楚了么,我只要你?!?/br>
    風青桐睜大了眼睛,怔怔地望著眼前的人,僵在他懷里,半晌,無話。

    曲宛愉輕咳一聲,蓮步輕移,兩頰染上桃花的粉,眸中帶著羨煞旁人之意:“古人有云‘世間至毒為情,解之良方亦為情’”眼波一轉,輕睨身后婢女一眼,“看來,我這千山雪蓮許是用不上了,君上對青桐公子用情至深,青桐公子的傷定能不治而愈的。”

    千凌羽聞言,不勝欣喜,對曲宛愉抱以一笑,不語。曲宛愉欠身施禮,由婢女攙扶而去。

    斜陽遠山。

    霞光透過琉璃屏風,青紗帳暖,高枕軟榻,映得滿屋子柔和曖昧的顏色。

    宮婢擱下湯藥,燃起香爐,抱出七弦琴,見君上未再吩咐,悄悄掩上門,躬身退去。

    “你昏迷了大半年,又失血過多,得好好調養(yǎng),莫要落下病根才是?!鼻Я栌饻芈暭氄Z,親手將那細熬慢燉的百花露一點點地喂給他。

    風青桐有些受寵若驚,總覺得眼前的人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不……應該是說,在他癡癡笨笨的時候,千凌羽就是這般待他的,近乎捧在手心里一般小心翼翼的疼著、愛著,難道那空白的四年,他都是和千凌羽渡過的?

    清甜的玉露在舌尖蔓開,和著白芍的香,杜鵑的醇,風青桐細細嚼著,總覺得澀澀的苦。眉頭微微一蹙,眼前的人就緊張兮兮地問:“怎么了,是這藥膳不合胃口,還是傷口又疼了?”說著,千凌羽便就從案上的錦盒里取出一方麝香膏,最自然不過的伸手去解風青桐的衣裳,風青桐身子一縮,避開,垂下眼簾,聲音極輕:“我……自己來就好了?!?/br>
    風青桐執(zhí)拗的性子千凌羽斷是知道的,但此番卻不依他,“怕給我看么,還是……怕我不會伺候人?!鼻Я栌鹱灶欁缘匾恍ΓD而情深,“青桐,從今往后,我絕不會再讓你掉一滴眼淚,我會對你好,只對你好,只要你一人,相信我?!?/br>
    “你……只要我一人?”

    風青桐抬眸,很認真地看著他,字字如針:“那你千辛萬苦得來的王位,你夢寐以求的帝王之位,你的王室血脈,統(tǒng)統(tǒng)都不要了么?”

    “不要了,統(tǒng)統(tǒng)都不要了?!?/br>
    語急而出,千凌羽便將人緊摟在懷里,“我只要你……青桐,我只想要你?!?/br>
    忽而風起,簾動,玉蘭搖曳,香透碧紗窗。

    一串晶瑩剔透的淚珠至風青桐眸中滾落,輕而緩慢地,雙手滑向千凌羽寬厚的脊背,抱住,側頭倚在他肩膀,暗自低喃:“凌羽……其實,我并不是讓你為了我放棄江山社稷,我想要的,不過是你的一份心而已,若你不愛我,不要我了,我就什么都沒有了……我只有你,一直都只有你,若你……再負了我,我……我便不再愛你……再也不會愛你了……”

    夕陽西下。

    近了黃昏。

    春分時節(jié),總是多雨,淅淅瀝瀝地,總要紛紛揚揚半月方才罷休。

    辰時那會兒,霧正濃,迷蒙蒙的一片,朦朧灰暗;到了晌午,東風驟起,云開霧散,瀉下萬縷春光,花落一地,泥融混著芳塵,引來一對粉蝶翩舞流連。

    風青桐懶懶地倚著闌干,明明已經愈合的傷口,適才竟又無端端地疼了起來。

    “身子才剛好,怎就到園子里來了?”

    恍惚間,方才轉身,千凌羽就已近到身畔,解了身上的袍子替他披上。隨行的宮婢瞧見后,慌忙取來披風,千凌羽一招手,便就躬身退下了。

    “在看什么?”

    言語間,握住他的手,指尖一觸,竟似寒冰般刺骨的涼;隨即撫過臉頰、肩膀,整個身子都是冷冰冰的,心里一急,臉色大變,轉頭對宮婢斥責道:“還杵在那里做什么,還不快傳御醫(yī)?!?/br>
    宮婢嚇得一顫,惶恐地跑開了。

    “好端端地傳什么御醫(yī),我又不是女子,哪能這般嬌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