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陽野獨自坐在封閉起來山府中打著坐，蒼白的臉龐被旁邊忽明忽暗的燭光映得更憔悴了些。

    他把神識都沉入了體內(nèi)經(jīng)絡(luò)之中，本聽不見也感受不到外界的事情，然而一種本能的危機感卻忽而從脊背躥進了腦海。

    他從沉浸的狀態(tài)中醒轉(zhuǎn)過來，聽著周圍靜悄悄的一切，慢慢皺了下眉頭。

    又是錯覺嗎？方才一瞬間的危機感格外的真實。

    可山府之中何來威脅？縱是有外人進來，沒有宗印穿越結(jié)界時該有動靜才對。

    身上的傷都在隱隱作痛，風(fēng)陽野吸了口氣才要閉眼，聞到淡淡的異香，他即刻屏住了呼吸，祭出了凝淵寒魄，“誰？”

    “對不住了……陽野上仙……”輕柔的女子聲音從周圍傳過來，風(fēng)陽野擰起了眉頭：“聶水煙？你怎么進來的？”

    第18章 第十七章 一場情殺

    他提劍欲走卻發(fā)現(xiàn)腳下的地面忽然碎裂開來，一條條裂縫以他為中心延伸，凝出了一個陣法。

    這陣法他識得，是原本就暗刻在山府每處分室之中幫助凝神靜心的陣法……但是好像被人動了手腳。

    “上仙所置的結(jié)界還不錯，上次路過探望之時潛入貴宗護衛(wèi)結(jié)界竟直接斬落了我這縷分神，所幸上仙上次并未親自接待，不然我還難有機會驅(qū)動分神進入這山府了，”一抹虛幻的身影從空中浮現(xiàn)，是縷被斬斷留下的分神。

    風(fēng)陽野感覺自己手腳都被束縛在了陣中，臉色凝重：“你便是買通了無極殿要殺我的人？”

    “陽野上仙，我不過金丹后期，又有身份要維護……直接出手怕會留下線索，本想破費些錢財交于他人動手，不過不出所料，那些人果然沒能置上仙于死地，我只好動用后手借了貴宗陣法，我布的這是上古殺陣，外界會全當(dāng)您死于走火入魔，于東海封神宗來說，倒不是什么奇事吧？”

    “……堂主果然是極擅陣法、心思縝密，”風(fēng)陽野聽著她的話，隨口應(yīng)付之時握緊了長劍打算斬毀陣眼，然而這古器卻微微震顫著調(diào)轉(zhuǎn)不動。

    “上仙，別再調(diào)動那把劍了，我給這陣眼換了上古封罡石，凝淵寒魄是古器，不過依舊是把劍，上次在望月為了鎮(zhèn)壓它浪費了一塊封罡石，也不知道您是怎么破開那專門克制它的陣法的……”

    “嘶……”風(fēng)陽野忽然感覺頭痛了一下，身上的疼痛反而輕了許多，只是眼前的場景變得模糊起來，他匆匆咬破了舌尖維持住清醒：“你為什么要殺我？”

    上古封罡石那是傳聞中用來鎮(zhèn)天地四方的靈石，天下兵刃于它面前皆是無用頓物，只是如今世間找得到的都是殘破碎塊，這些不完整的封罡石一旦被動用，十二個時辰后就會碎開，是一次性的東西。

    這女人把青陽天水的鎮(zhèn)宗古石前后拿出來了兩塊，看來是非殺他不可了，上次他破開陣是用了脊背上的陣法強行對抗，可如今……聶水煙又不是魔修，他催動陣法也缺少可吸納的魔修靈力。

    聶水煙的分神聽著他的問題微微頓了一下，眉眼之中帶上了默然：“我不想殺你……可你不死，這把劍就毀不掉……上仙，我同凌岳千年道侶，他死在這劍下，我不幫他報仇，于心有愧……”

    凌岳？風(fēng)陽野腦海里閃過那個被凝淵寒魄吸食成了人干的青陽天水的長老，青陽天水宗大部分是女修，所修功法求身凈心純，明令禁止門內(nèi)修士同他人交合，沒想到居然聶水煙居然私結(jié)了道侶，還用情至深。

    一把破劍還真是能惹事……風(fēng)陽野心底升起憤然，劍中靈識似乎意識到是自己造的孽，流露出一絲心虛和焦急。

    “呃……”風(fēng)陽野一時分神，陣法之中的異香攻入了心肺，他視野模糊中看了一眼手上的劍，有契約在他可以壓制劍靈，可卻毀不了它，連把它扔給聶水煙任其處置的選擇都沒有。

    他唯一的求生機會便是強行催動身上陣法，試圖攻破這被篡改的凝神陣，冒險自毀部分修為也比死在這里好。

    聶水煙的分神此時眼中悲意愈來愈濃，正要催動陣法的風(fēng)陽野看著她覺出一絲不對，來不及動作，這女修的分神便自毀潰散開來融進了陣法內(nèi)，分神消亡對主靈識傷害極大，聶水煙居然猶豫都沒有猶豫就把分神給融了。

    有了強烈靈力助陣的殺陣氣勢陡然增強，裂紋里涌出黑光剎那就鉆進了風(fēng)陽野體內(nèi)，他頓時感覺頭痛欲裂，意識被黑霧蒙蔽陷入恍惚，周身仿佛沒有支撐似得一空，整個人朝漆黑無底的深淵里墜入進去……

    “陽野……”好像隱約聽見有人喚他，很熟悉……風(fēng)陽野忽然睜開眼睛，周圍都是水，淹到了他的下巴，隨時都要漫過口鼻一般，他抬起頭看見一個男人蹲在水池邊，穿著淺灰色的長衫，端正儒雅的臉和他很像，眼睛里滿是血絲，很疲倦的樣子。

    “爹……”風(fēng)陽野從水里緩緩挪過去伸出手，看見自己白嫩的小手，他腦中模糊起來，剎那醒轉(zhuǎn)后……感覺好像之前的都是夢境，他不過才百歲，維持著十一二歲的少年容貌，心智也不過十一二歲……

    他從來沒有走出個這間黑漆漆的屋子，他好像從出生開始就一直被關(guān)在這里，泡在這滿是奇怪藥香的池子里，日日夜夜都只有鉆透骨髓的冰涼池水相伴……

    他沒見過外面的人，沒見過天空、大海、群山、曠野……他小小的腦子里，只知道這黑漆漆的屋子是什么樣子。

    “爹……我做了個夢，夢到我不用再呆在水里了……”風(fēng)陽野趴在水池邊仰頭看著那個高挑削瘦的男人，眼睛反射著周圍昏暗的燭光，亮晶晶的。

    “陽野聽話，爹會帶你出去的，”風(fēng)星闊眼里滿是溫柔，深處卻是疲倦和無奈……

    風(fēng)陽野?？匆娝@種神情，抬起小手拉住他的手指，“我不想出去，我夢見我出去以后你死了，我不想你死，死掉人就不見了……”

    “爹不會死的……爹要帶著你去見見你娘親，還有她門前的杏花，陽野想嘗嘗娘親做的杏花糕嗎？”

    風(fēng)陽野眨了下眼睛：“……爹爹……杏花和杏花糕是什么？”

    一只大手放在風(fēng)陽野腦袋上輕輕揉了揉，伴著溫柔的語調(diào)：“杏花很好看，還很香，是白色的，風(fēng)吹過時，會像落雪一樣，娘親用它做的桂花糕很甜……”

    風(fēng)陽野愈發(fā)地迷惑起來：“那落雪是什么？爹爹總提到娘親，娘親為什么不來看我？”

    “陽野……”

    風(fēng)陽野看見男人眼睛周圍變紅了些，自己忽然難過起來，輕輕蹭了蹭放在他頭上的手，“爹，我什么都不懂……是不是惹你生氣了？”

    風(fēng)星闊的目光顫了一下：“沒有，爹不生氣，娘親也很想來看陽野，不過她進不來，陽野別怕，爹以后會領(lǐng)你出去的……一定會。”

    “嗯，”風(fēng)陽野露出個干凈透徹的笑臉，毫不猶豫地相信著眼前的人。

    兩滴水從男人的眼睛里滴出來，少年伸手想擦掉他爹臉上的水痕，可濕漉漉的手指只能在風(fēng)星闊臉上留下了更多水跡。

    “星闊，你該走了，”一個高大英武的男人從昏暗無光的長廊里走進來，他身后跟著很多穿著青藍(lán)色衣服的人……看見那些人讓風(fēng)陽野很不舒服，可他的腦子告訴他，他明明才第一次見這些人……

    風(fēng)星闊沒有起身，蹲在水池旁扭過頭，“大哥，能不能放過他？陽野他……”

    “你該走了，他躲不掉的，伏羲的人已經(jīng)來了……”那個男人打斷了乞求，面容里含著幾分冷峻和悲哀，風(fēng)陽野緊緊拉著風(fēng)星闊的手，眼眸里帶著畏縮。

    “他躲不掉的……就像以前你和我一樣，誰都躲不掉的……”

    奇怪的話語在耳邊回蕩著，他盯著那些朝他走過來青藍(lán)色衣服的人，慢慢發(fā)起抖，全身上下都在抗拒著和他們接觸。

    畫面在強烈的情緒中猛地出現(xiàn)了割裂，他頭中的劇痛又隱隱而起……

    第19章 第十八章 上古殺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