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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簡潛水史_第60章

    陳燕西與N市潛圈的人不相熟,更別提這類技術潛水員。對方公司是通過范宇,再找上陳燕西。他以前曾義務幫忙打撈過沉船,或是冰封于水下的大貨車。司機貨物凍得跟冰雕似的。

    他那技術沒法兒說,Trim完美,又能充當長短喉雙瓶的技潛燈童。峭壁之上穩(wěn)定潛伴,再幫水下攝影師打燈。一心幾用,耐力超人。好幾次救潛伴于下降流或大浪之中。

    “這事不能賴政府,很多時候盡力了,沒結果就是沒結果。水下兇險,不在這個崗位上,就不知道它的危險。家屬的心情可以理解,但如果我們也沒找到呢。”

    陳燕西單手撐著圖紙,他以鉛筆標出幾個問號。

    “AB線標清楚了,這里是斜坡與底部深度。波陽湖里斷層很多,從水平面往下十米,垂直加深至三十米。這面是碎石區(qū),而沉船位置處于未知水域。打撈局的圖紙沒法拿到手,真要我們幾個兄弟下去,挺冒險的。”

    陳燕西說得隱晦,他猜測打撈局未繼續(xù)搜尋,很可能是沉船附近有洞xue。假設湖底暗流將尸體沖往洞xue內,打撈起來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他們對此潛點了解并不透徹,貿然下潛只會徒增自己的危險。出力不討好。

    王東升點頭:“公司也說了,量力而行,別把我們折進去?!?/br>
    “能找就找,不能找......”

    “那這樣不就與打撈局的態(tài)度一樣么,家屬找我們的意義何在。公司冒著違法的風險接單,又有什么意思?!?/br>
    陳燕西正要說話,不巧被身邊一名男子搶白。他轉頭看去,該男子胸牌上端正寫著大名:周林。

    周林其貌不揚,倒是一雙眼睛炯炯有神,為這張臉增添不少光彩。他約莫二十三歲左右,渾身卷著剛出象牙塔的學生氣。

    陳燕西摸著下巴:“知道不合法還來?”

    周林渾不吝地一揮手:“我就喜歡這種行動,挑戰(zhàn)權威能拿錢,又是變相‘救人’。不來白不來?!?/br>
    陳燕西頷首,不說話。好一根蠢光閃閃的大棒槌。

    他有點要笑不笑的意味,初生牛犢不怕虎,小年輕身上都有這種勇氣。其實以前他也有,后來見得太多,覺著太蠢,便不提了。

    打撈產(chǎn)業(yè)比重不大,也算不上什么好職業(yè)。許多學生畢業(yè)后會選擇大型船級社和大設計院,就職打撈局,得算是人傻腦子有巨坑。

    畢竟這活兒又重又累,海底沉船若不是遇上大風浪或裝船事故,一般都為劣質船舶。

    翻船時,船毀人亡。船東的貨物打水漂,給不起打撈費。于是裝聾作啞,反正時間一長,世人都會忘記。

    唯有遇難者親屬,會終此一生向大海求個答案。

    周林這類孩子,沒見過多少生離死別,可能不懂什么是真正的死亡。更別提抽時間思考六合玄學,參透點玄之又玄,眾妙之門的東西。

    不知深淺,不知敬畏。

    王東升朝周林搖頭,示意他安靜勿沖動。五名潛員中,屬他年齡最小,經(jīng)驗尚不足。這次來執(zhí)行任務,目的是長見識。真要他幫忙的地方并不多。

    整個行動,王東升布控,居二線。陳燕西作為這個小型潛水團的隊長,需關注在水下作業(yè)時的安全。

    因為對潛點不算熟悉,陳燕西帶了三人下水“踩點”,將水下情況記錄并帶回。他們需要清楚船艙構造,才能規(guī)劃一條快速簡單的尋找線路,或是逃生線路。

    四周漆黑,水體冰涼。近日氣溫回升,春意漸濃,水下仍然冷得人手腳麻木。

    沉船中極易迷失方向,陳燕西慢慢游動,呼出的氣體鉆出二級頭,在黑暗中“哧哧”響動。他能聽見自己心跳,平穩(wěn)有力。

    已有不少泥沙覆蓋艙內,這種情況下實施打撈,難上加難。

    陳燕西用潛水電話告知工程師自己摸到的物體,以便工程師迅速確定他的位置。按常規(guī)講,本應采用浮筒打撈法,借浮力將沉船浮出水面。施工方便又安全。

    可這次行動是在打法律擦邊球,動靜不能弄太大,所以選擇讓潛水員一次又一次往返沉船與水面。

    陳燕西摸索一陣子,返回時帶了幾件遇難者遺物。他脫掉濕衣,對船長一抬下巴,“等明天家屬來了,問他們里面有沒有親人的東西?!?/br>
    “我發(fā)現(xiàn)下邊遺物挺多,如果需要,我能再帶回一些。今天暫時進行到這兒,有點晚了。長風潛水俱樂部那邊,有等我。”

    踩點任務結束,除開在公司吃住的員工,臨時招聘的潛水員各自回家。陳燕西沒直接回酒店,叫司機送他到長風。

    時值九點過一刻,俱樂部人走樓空,幸好老板給他留把鑰匙。說起這家俱樂部,與陳燕西他們之前有點淵源。算是可以互相幫助的朋友。

    陳燕西在更衣室放下背包,室內不太冷,穿著泳褲去往深池。老遠見池子里飄了倆人,一名教練,另一人是金何坤。

    他站在入口,瞧著坤爺一次次艱難下潛,沒多久又浮上來。教練頻頻搖頭,但耐心十足。陳老師觀摩片刻,呲牙咧嘴地笑了。

    心想確實比他脾氣好。

    “鐘哥,你先走。今天辛苦你,剩下我來。”

    陳燕西跳進深池,朝他倆游去。金何坤見來者是他心上人,眼睛登時一亮。身后搖著巨大狗尾巴,差點沒把這池子戳一窟窿。

    鐘教練巴不得趕緊閃人,“小陳來了好,你教得好,我不行?!?/br>
    “他領悟能力也不錯,就是法輪佐沒學好。不過慢慢來,得練。那我先走了啊,你們也早點回去?!?/br>
    鐘教練剛離開,金何坤立馬恢復“黏人功能”。他跟無骨魚似的,傾身纏住陳燕西。

    “今天工作順利么,我說你們技術作業(yè)也太慘了吧。好好的白天不工作,非得挑晚上?!?/br>
    “你要想我明天進局子唱鐵窗淚,一大早我就找船長打撈去?!?/br>
    陳燕西掙開他,有些乏有些倦。他渾身微涼,波陽湖確實凍人。

    金何坤心疼:“你說你既不為錢,又不為名的,干嘛非得給自己攬這活兒?!?/br>
    “精力多得沒地兒撒?要不我再陪你床上過幾招?”

    “滾你媽的,”陳燕西用水洗把臉,再將頭發(fā)往后擼,“教練說你法蘭佐平衡不行,是理解出問題,還是腦子發(fā)育不完全。啊,金何坤,這么簡單都學不會。”

    “咱倆是同一猿人祖先么,你怕不是天蓬后人吧?!?/br>
    金何坤:“.....”

    一言不合就懟人,這場景咋那么熟。

    陳燕西拉過他,用手提著他后頸,“我再給你講一次法蘭佐重點,首先是關閉會厭。接著將軟腭保持在中間位置,鼻咽口咽連通,彈動舌頭,不斷推動氣體從口咽進入鼻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