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簡潛水史_第74章
就像競技自由潛水員,同樣希冀著下潛得深一點,再深一點。 陳燕西和劉易豈的過往復雜,雖沒什么感情糾葛,但真是朋友,比沈一柟更真摯點。劉易豈曾幾次救陳老師于BO*,算得上過命。 這些都輪不到金何坤吃醋,他自認晚來一步,再加兩人職業(yè)不同,沒必要亂吃橫醋給自己添堵。 可唐濃接下來一句,令金何坤極為不爽。 “我建議你仔細看看最后一頁、最后一段,阿燕。劉易豈的免責聲明上寫著,如果死亡需救援,他希望是你去?!?/br> 他們這行里,“免責聲明”有另一個名字叫“遺書”??赡苷f得有點夸張,但差不離是這意思。自愿下潛,自愿探索,生或死與別人無關。 陳燕西沒怎么意外,盯著那幾句話回味好久。金何坤再怎么不懂他們的規(guī)矩,合該知道“送死”怎么寫。 “那個劉易豈什么意思,找死還他媽拖個墊背,啊。自個兒都能死在里邊,危險系數(shù)亮紅燈,什么叫做希望‘陳燕西組織救援’?” “這叫兄弟?這是仇家!” “噯你別嚷嚷,這大熱天的曬得我頭昏,”陳燕西按下金何坤肩膀,他深深瞥一眼大海,“再說,你把鯨魚吼跑怎么辦?!?/br> 金何坤冷笑,“你以為這是魚塘釣草魚呢。” 陳燕西沒理他陰陽怪氣,只問唐濃,“劉易豈什么時候動身?!?/br> “明天吧,這份資料是他們同行潛水員傳給我的。說怎么也跟你有關,還是叫你看看?!?/br> 唐濃下意識推眼鏡,才發(fā)覺今天為了下海,戴的隱形眼鏡。他略有尷尬地順勢摸了摸鼻梁,繼續(xù)問。 “你怎么看?!?/br> “我不怎么看,”陳燕西聳肩,一副漫不經(jīng)心的模樣,“他要去探險也好,去研究地質密碼也好,隨他去唄?!?/br> “如果真出事了,我就按這免責聲明去打撈尸體?!?/br> 范宇:“你明知這份協(xié)議不講義氣,要是你也出事怎么辦?!?/br> 畢竟沒人清楚這個未知洞xue里有何種險境,命運之神更不愿向任何人暴露他的安排。這份極可能在出事后公開的聲明,無疑是將陳燕西架在火上烤。 去救援,九死一生。不去救援,孬種不念情分。 當事人倒還看得開,陳燕西捂著金何坤隨時準備咬人的嘴,笑了笑,“無所謂,誰叫我欠他幾次過命的人情?!?/br> 唐濃的眼神落在兩人之間,徘徊片刻。他有話想說,最終選擇緘默其口。唐濃很想問陳燕西,劉易豈無牽無掛,為潛水殉道也就殉了。 你這身后撇開家人不說,難道金何坤還沒打開你的心門。 這話說不好,問出來傷人。 陳燕西毫不在意地關上文件夾,還給唐濃。一船人相顧無言,金何坤礙著其他人的面兒,沒有直接質問陳燕西。 但問了又怎樣,能阻止陳燕西的決定? 這一捫心自問,金何坤反倒想起另一個問題:陳燕西到底對他是種什么樣的感情。 太撓人了。 這天漁船顛簸數(shù)小時,在鯨魚應該頻繁出沒的海域上徘徊許久。沒有遮陽篷,太陽兜頭暴曬。汗水如瀑,陳燕西等人的嘴唇發(fā)干,熱氣兒順著頭頂蒸騰。 中午草率地吃點干糧,下午海面風平浪靜。金何坤適應能力強,已不再嘔吐。 沒有鯨魚。 海平線遙不可及,環(huán)顧四周,汪洋大海之上絕望撲面而來。之前有另兩艘漁船過來打招呼,好幾名研究人員抱怨沒希望。 連鯨魚的影子都沒有。 金何坤帶著相機也無用武之地,再過幾小時,他擦擦墨鏡,“今天沒戲了,再晚一點海上飄著不安全?!?/br> “你們想拍攝的畫面也不會出現(xiàn),返航吧?!?/br> 難得陳燕西沒反駁金何坤的提議,幾人對視,瞧著唐濃估摸觀點相同。范宇揮揮手,叫船長返回海岸。 第一天出海碰壁,不算是很好的開始。 陳燕西曾提醒坤爺,遇上鯨魚不吃驚,沒遇上也在情理之中。千分比的幾率。不過照今天情況分析,可能更低。 晚間吃過飯,露天辦公處聚集著工程隊人員,其他幾名科學家正和工程師交流。 金何坤這才知道,他們是兩撥人。唐濃這邊主要以拍攝視頻為主,法國牽隊的自由研究者是來研究鯨魚“社交性”的。 看樣子,兩撥人皆一無所獲。 閑下來的傍晚挺愜意,比當初在仙本那舒服一些。要是住宿條件再好點,差不離是一次蜜月旅行。 陳燕西搬來桌椅,跟金何坤面朝大海,一人拎一瓶汽水兒。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海風浮動,掠起陳燕西的額前發(fā)。金何坤思量許久,還是問,“如果,我是說如果劉易豈出事。你就不能不去救援么?!?/br> “這不是我想不想去的問題,”陳燕西說,“這得算是否仗義。” “仗義不能當飯吃,這都什么時代了。你還真以為自己縱橫馳騁的大俠啊?!?/br> “想成為大俠的是你不是我,要不然當初我也學詠春不學潛水。” 陳燕西全憑嘴巴快,反咬一口。 新鮮出爐的金大俠發(fā)覺自己真沒法兒反駁,只能選擇曲線救國,“你出事怎么辦?!?/br> 陳燕西非暴力不合作,“涼拌,這得看天意?!?/br> 金何坤滿腦門官司,恨不能把陳燕西原地抽成陀螺。 “我說你就不能安分點,非要去當傻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