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媽別廢話！”

    男人遽然一聲爆呵，亮出匕首刀刃飛奔而來。腳下水花亂濺，一聲聲踏在空寂的夜里。

    傅云星將巧纏好布帶，他盯著男人笑。笑容陰森，眼底冰涼。

    “耐心點嘛，還沒說完呢?！?/br>
    “這第三個忠告，混江湖的都知道，單人不進廟。至于為什么，你現(xiàn)在就能知道了?！?/br>
    風聲凜冽，電閃雷鳴。咆哮雷公在半空噼里啪啦一陣怒吼，驚得城市內(nèi)大半車輛警報聲四起。

    白光照亮傅云星的臉，沒漏掉他嘴角冷笑。男人舉著匕首撲來時，傅云星雙手成拳，避也不避地迎了上去。

    “昨天雨太大，半夜是被雷聲吵醒的。以后你睡覺記得關(guān)窗戶，我進去時臥室就跟進水似的?！?/br>
    陳燕西端著早餐走進餐廳，雨后空氣舒爽，夏季炎熱褪去不少。

    金何坤洗漱完畢，拿了兩套衣服過來。

    “你半夜進我房間?！?/br>
    “重申，我是被雷驚醒。爬起來關(guān)閉所有窗戶，外加斷電，生活常識行吧。”

    “哦，常識?！苯鸷卫ぷ呓?，捏著陳燕西下巴左右看看，“黑眼圈青成這樣，你就一晚都沒怎么睡?；Ｕl呢，老師?！?/br>
    陳燕西莫名紅耳朵，“你他媽愛信不信！”

    “信信信，你就是說成夢游我也全權(quán)支持。”金何坤懶得拆穿他，提著襯衣懟在陳燕西跟前，“來，選一套?！?/br>
    陳燕西后退幾步，“干什么?！?/br>
    金何坤眨眼，“穿啊，難不成你今天出門裸奔?！?/br>
    “我們是要去見編輯，好歹對方是個人。身在都市，能不能有點禮儀自覺。”

    陳老師嘴里叼著三明治，覺得招惹金何坤是他這輩子最大的錯誤。

    坤爺這人，生活儀式感爆棚。講究，精致，不做作。干干凈凈的男人味，陽剛氣十足。穩(wěn)穩(wěn)當當?shù)亟橛诓跐h子與娘炮之間，俗話就是男女通吃那一款。

    陳燕西不怎么愛打扮，因老輾轉(zhuǎn)世界各地。沒有灰頭土臉的日子里，拾掇拾掇也就一件衛(wèi)衣或T恤打天下。

    兩人合用鞋柜，金何坤占去大半，皮鞋運動鞋款式不一。陳燕西倒好，除了偶爾回來買幾款當季皮鞋，剩下全是運動鞋或人字拖。

    陳老師說了，出海得穿人字拖，方便。就是經(jīng)常拖沒了，人還在。

    活在都市里嘛，運動鞋的場子。皮鞋真心不舒服，他也不愛穿西裝。勒得慌，難受。

    金何坤不止一次唾棄陳燕西的衣櫥鞋柜，上回抽空趁著老師不在家，里里外外“大掃除”。香水洗發(fā)露沐浴露換全套，衣服褲子鞋子買新款。

    陳燕西說不上多感動，只問：“噯坤爺，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搶銀行了，這他媽給我栽贓呢。”

    “咱片區(qū)直走五百米再過幾條街，就是警局?，F(xiàn)在自首還來得及?！?/br>
    金何坤氣得七竅冒煙，當晚將陳燕西抵在衣柜上做了不下八回?；瑒油评T撞得哐哐響，新衣服散落一地，白色液體沾在上邊，說不出的浪蕩。

    彼時金何坤貼在陳燕西耳邊直念，老師，老師。這才叫栽“贓”。

    你可得記好了，是誰把你弄這么“臟”。

    陳燕西斜盯著他，又氣又沉迷。實在捱不住愛海中的甜言蜜語，手里抓著件襯衣，上面還有殘留的大吉嶺味道。清冽且朦朧。

    “你約的稿子，你約的編輯，要我去干什么?！?/br>
    陳燕西隨意拿過其中一件咖色絲綢襯衣，搭在椅背上。

    “先吃飯，出門再換衣服?！?/br>
    金何坤老實坐下，喝著清咖，“里面有幾張你的照片，為保護你的肖像權(quán)，怎么也得你親自現(xiàn)場確認、點頭，我們才敢展示出來。”

    “肖像權(quán)？”陳燕西咽下三明治，咕嚕咕嚕吞著牛奶，“都他媽是千年狐貍，別跟我在這兒扯聊齋?！?/br>
    “你說就你朋友圈、微博、INS還有那些雜七雜八的社交軟件，哪里沒有我的照片。啊，連沙發(fā)挺尸這種丑照都有，你經(jīng)過我同意了么?！?/br>
    “慢點兒吃，太急不易消化?！苯鸷卫ぬ殖c點，“都是生活照，你要不爽你也可以發(fā)我的。說起來，老師你沒發(fā)過我照片?！?/br>
    陳燕西冷笑，“你以為自己還是十幾二十出頭的愣青呢，有意思么。”

    “那不就結(jié)了，你覺得沒意思，我覺得還行。你不發(fā)我發(fā)，挺ok的?！?/br>
    金何坤不在意細節(jié)，又不是非得全天下昭告他倆是一對兒，才有安全感。坤爺自認道行八千丈，能對他形成威脅的男人還沒出現(xiàn)。

    陳燕西點頭，解決掉早餐擦擦嘴。

    “那你說吧，這次哪個雜志跟你約稿。主題是什么?！?/br>
    “暫時保密，”金何坤賣關(guān)子，“過兩天你就知道了?！?/br>
    陳燕西抿著唇與他對視片刻，干脆起身推開椅子。他拿上襯衣回房間收拾，沒有再多問。

    金何坤笑著看他背影，兩人偶爾心照不宣的默契，不問不答卻不惱的相處模式。

    他是真喜歡。

    作為合格現(xiàn)代青年，時間管理、經(jīng)濟管理、情緒管理等一系列“管理”表格，顯得尤為重要。金何坤浸yin已久，愣是把陳燕西往日亂七八糟的作息時間，修改到煥然一新。

    吃完早餐，讀書看報聽新聞。陳燕西刷著潛水視頻，金何坤居然在聽耶魯大學金融市場公開課。美名其曰拓展知識面，其實是出門吹逼的素材。

    時值八點半，坤爺關(guān)掉筆記本，將一條死咸魚般的陳燕西拖出門。從二環(huán)驅(qū)車前往一環(huán)某CBD，不堵車大概二十分鐘。

    九點約在一家咖啡廳，金何坤時間觀念很強，沒有特殊情況絕不遲到。搞得陳燕西真有點“非我族類”的意思。

    說是編輯，不如講是負責人。到底要干什么，陳燕西沒怎么上心聽。只是說起有關(guān)他的照片時，陳老師瞥一眼，發(fā)覺不止幾張。特寫、背影、陸上、海下，貌似占了幾十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