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簡潛水史_第143章
金何坤懶得跟他扯,笑得無奈且縱容。 —行,那請燕哥去找個知情知趣的可人兒。咱就不打擾了。 —還說幫你帶一幅梁國欲的新作品。 —帶什么帶,早點拆伙算了。 陳燕西嘴里的牛rou剛咽到一半,嗆得他淚涕齊下,摸到紙巾又抬手灌水,仍不忘給金何坤回消息。 —大俠留步!有什么話好好說! —干什么啊你這是,金何坤你皮癢了是不是。 坤爺換好制服出門,拖著行李箱,坐電梯下去取車。鏡子上倒映著裝整齊、英俊瀟灑的男人,手骨漂亮,正對著手機(jī)發(fā)笑。他睫毛下垂,遮住滿眼愛意。 —梁國欲新作,你把喜歡的名字全部發(fā)給我。 —明天我盡量早點去展場,要是沒買到鐘意的,你可不許失望。 陳燕西就差順著網(wǎng)線鉆過去瘋啃金何坤,他簡直要愛死這男人了。 —沒事,你看著買,他的畫作我都喜歡。 —坤爺,大恩不言謝,我就以身相許吧。 —您看行不行? 金何坤看了幾遍回復(fù),抿著唇,沒多少情緒波動。怎么不行?行慘了。天知道他多想將陳燕西打包收拾好帶回家。 但不是現(xiàn)在。他還在等,等對方一句坦誠。 等陳燕西找到他,同他講:我曾是這樣的人,如此活過。往后我想與你共余生。 —接到程阿姨早點回去,我去單位了。 避重就輕,其實不算金何坤的作風(fēng)。他收起手機(jī),驅(qū)車趕至公司簽到。 機(jī)場與火車站差別不大,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日日繁忙。坤爺剛進(jìn)公司,恰好遇上陳艾。兩人之前也算“不打不相識”,如今關(guān)系挺好。 同走一段路,金何坤說起C市空管局與本市航空總公司,將于周四舉行三員交流會。這種活動說穿了是去體驗,早上開會、中午吃飯、下午進(jìn)行模擬友誼賽。 陳艾是要參加的,兩人約個時間,打算星期四早晨一起出發(fā)。 模擬友誼賽,聽名頭就知不怎么計較排名。大多管制員、機(jī)場指揮和飛行員以此作為“互相體諒”的機(jī)會,減少一點在甚高頻抬杠的齷齪。 金何坤去年模擬賽拿第一,只是過程并不怎么美好。他與另一名管制員在波道吵得不可開交,導(dǎo)致坤爺留下后遺癥,覺著管制這工作壓根不是人做的。 雷達(dá)屏幕上的飛機(jī)七進(jìn)三離,這點流量與實際工作比起來壓根不入眼。金何坤卻看得一個頭兩個大,雖然沒吃豬rou,也見了滿地豬跑??烧嬉笓]起來,腦子一直是懵的。 那位管制員去做機(jī)長,估摸是抱著調(diào)侃的心,在波道里自以為很幽默地杠幾句。搞得坤爺脾氣一上來,陸空通話的英語中夾了很多句臟。僅是“surprise!Motherfucker!”,就出現(xiàn)五六次。 最終以排名第一,領(lǐng)導(dǎo)點名批評的下場告終。 從那之后,金何坤撞上三員交流會便頭疼。 導(dǎo)致他一聽見“Ground,Aira042.Owo,three,four,fife.Howdoyoureadme.”,下意識想爆粗口,“我read你大爺!” “今年我們一組,”陳艾與金何坤分別前,拍了拍對方肩膀,“保證不讓你發(fā)脾氣。” 他笑起來很好看,陳艾算是挺溫柔的男人。工作多年,仍規(guī)規(guī)矩矩穿制服上班。不少老管制員在扇區(qū)的穿著像睡衣,金何坤看不慣??梢膊魂P(guān)他的事。 坤爺意味深長地盯一眼陳艾,“怎么,好事將近?” “看你最近笑得頻繁,在波道里溫柔得能掐出水來。戀愛了?” 陳艾沒掩飾,聳肩笑道:“有感覺,還在培養(yǎng)中?!?/br> “等這事兒成了請你們吃飯?!?/br> 金何坤揮揮手,算是應(yīng)下了。他匆匆趕往會議室,一般情況來說,除極端天氣外,航班不會延誤。今日坤爺格外希望準(zhǔn)時,他剛給展場那邊的熟人打了招呼,商量明天一早過去買畫。 梁國欲是近兩年的藝術(shù)界新秀,印象派。畫里表達(dá)的東西很特別,給人一種欲語還休的悵然感。分明是個男畫家,細(xì)膩處不亞于女性。 陳燕西多數(shù)時候是個世俗的人,唯一脫俗的愛好是買畫。這得益于他爹陳明的影響,欣賞美總叫人格外愉悅。 而談及畫家時,除去家喻戶曉的名人,他更偏愛小眾畫家。金何坤不懂畫,妙在他懂陳燕西。知道對方喜歡什么,可以通過什么途徑購得。 此前金何坤詢問陳燕西:什么是藝術(shù)。 燕哥拽兮兮地回答:別問我什么是藝術(shù),我不知道。我活著就是當(dāng)代藝術(shù),我死了就是藝術(shù)史。 后來坤爺才曉得,這話是任航說的。而那人已自殺。圈里人形容他走得何其爛漫,何其荒誕。 翌日清早,金何坤選一副梁國欲的作品,《殉道》。慘白的畫布上留一道深紅,慢慢延伸至天際,變得淺淡。 這畫的介紹只有寥寥四句: 從不祈求理解與懂得 揭開欣欣向榮的和諧 梵高割了耳朵 誰是藝術(shù)家誰是畫匠 只一眼,金何坤腳下步子邁不開。他知道,就是它了。 陳燕西定會喜歡它。 它就是陳燕西。 燕哥收下《殉道》時,一直垂著頭不說話。他盯著四句簡介出神,半晌說:坤兒,你真他媽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