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徐后傳_分節(jié)閱讀_287
朱橚說道:“不用了,音奴,難道你忘記了?我就是大夫?。 ?/br> 王音奴身形一震,僵在原地,一動不動。 朱橚掙扎著坐起來,抓著她的手腕,“昨晚你扶起我,說小心的時候,我就知道是你?!?/br> 王音奴緩緩回頭,十八年了,從詐死殉葬,到再次重逢,回首已是百年身! 他和她還不算老,但也不再年輕了。兩人的青春都葬送在徒有其表的悲劇婚姻里。 朱橚見王音奴一臉驚訝,嘆道:“你我之間,永遠不可能有縱使相逢應不識的時候,我知道是你,一直都知道?!?/br> 王音奴不忍見朱橚青白瘦弱的病態(tài),“你早就秘密準備了河豚魚毒,本來打算尋死用的罷?沒想到用到逃跑上了……你怕連累燕王,準備了河豚毒一了百了?!?/br> 朱橚點點頭,“我是個沒用的人,連妻子都拋棄了我。我想著如果幫不了親人,干脆自我了斷吧,不要拖累了四哥他們?!?/br> 王音奴囁喏片刻,說道:“你不要妄自菲薄,我看過你寫的《救荒本草》,雖說看不懂,但聽書局的人說,你的醫(yī)書救了很多人。” 朱橚說道:“可是我救不了自己,也救不了身邊的親人,若不是你出手相救,我恐怕已經是一具尸首了?!?/br> “我在湖心小筑釣河豚,想著你以前也曾經被軟禁在那里,看著一草一木,一磚一瓦,仿佛都有你的氣息,竹林中也有你的影子。想著你來到大明,名為和親,實則為人質,我也是如此,身為大明皇子,也淪為了人質,你我命運殊途同歸。有時候我就幻想,是不是你我緣分還未斷呢?” 王音奴心有所感,嘆道,“可是看看你我,歷經風雨,都是四十多歲的人了,人生若只若初見該多好。我不是北元郡主,你也不是大明親王?!?/br> 朱橚說道:“現(xiàn)在我是大夫,你是茶商,不再有什么國仇家恨攔在中間,我們就當?shù)谝灰娒婧貌缓茫咳松辉撚媚挲g來斷定,如果能等到對的人,別說四十多歲了,即使等到七八十古稀之年,中間無論經歷多少風雨,也是值得的。” 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之心從未變過。 回首已是百年身,那份親手葬送的愛情,用血淚刻下愛情墳墓的碑文,但愛始終都在,在墳墓里生根,發(fā)芽,奇跡的鉆破了棺材、石碑,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 建文三年,正月初一,周王朱橚在湖心小筑神秘失蹤,再也沒有消息。 二月初七,北方最新戰(zhàn)事傳到京城:燕王乘著天寒發(fā)動反擊,盛庸大?。?/br> 曹國公李景隆聽了,心中大喜:瞧瞧,不是我無能,而是對手太強大了嘛!盛庸不也敗了嗎! 李景隆終于洗清了無能的“冤屈”,在家里等著建文帝重新啟用的消息,可是左等右等,甚至主動上書請戰(zhàn)了,建文帝都沒有繼續(xù)重用他的意思。 李景隆頓時絕望了,徐增壽乘機再次策反,“如何?你考慮清楚了嗎?你救了周王,功過相抵,燕王殿下不會計較以前的仇怨?!?/br> 李景隆一拍桌面,“好,我答應追隨燕王?!?/br> 徐增壽笑道:“富貴險中求,曹國公真乃俊杰也!” 常瑾關于京城防守空虛的情報通過胡善圍和徐增壽秘密傳到了北平城。徐增壽甚至表示,只要朱棣能打到金陵城,他可以保證從建文帝的御書房里偷出京城的整個布防圖!到時候金陵城唾手可得! 道衍禪師也贊同徐增壽的大膽提議,說道:“大道直行,殿下是仁義之師,不用在意一城一土的得失,疾趨京師,京師單弱,勢必舉。” 徐妙儀認同義父的意見,說道:“何況我們即使啃下山東這個硬骨頭,兵力大多在前沿陣地上,沒有多余的兵力去鎮(zhèn)守城池。猴子掰玉米似的,掰一個,扔一個,真正一直守住的據(jù)地只有北平、保定和永平三府而已。頻頻用兵,何時才能平定天下?” 既然能里應外合,朱棣決定冒險一試,說道:“如此,那就臨江一決,不復返顧矣!” 建文三年一整年來,朱棣不再戀戰(zhàn),養(yǎng)精蓄銳,儲備了足夠的糧草,決定大道直行,直搗京城! 建文三年,十一月二十一日,朱棣做祭文,祭祀陣亡的將士。 十二月十二日,在烈烈北風下,朱棣在北平開誓師大會,閱兵檢閱即將南下的靖難軍。 依然是道衍禪師親手cao刀的誓詞: “靖禍難者,必在于安生民。誅亂賊者,必先在于行仁義。生民有弗安,仁義有弗舉,惡在其能靖禍難哉!今予眾之出,為誅jian惡,扶社稷,安生民而已。予每觀賊軍初至,輒肆殺掠,噍類無遺,心甚憫之。思天下之人皆我皇考赤子,jian惡驅迫,使之夫不得耕,婦不得織,日夜不息,而又恣其兇暴,非為致毒于予,且復招怨于天下?!?/br> “今我有眾,明聽予言:當念百姓無罪,慎毋擾之。茍有弗遵,一毫侵害于良民者,殺無敵,其慎之?!?/br> 朱棣的靖難軍軍紀嚴明,百姓無罪,不準饒命,若侵害良民者,殺無赦。誓師大會后,朱棣乘著年關臘月,都要過年,城池防守空虛,一路南下,勢如破竹,加上軍紀嚴明,秋毫無犯,不少城池主動開城門投降。 靖難軍不占據(jù)城池,也不戀廝殺,一路避強擊弱,猶如一把利劍般從北到南,長驅直入! 朱棣如何得知一路的城池孰強孰弱?這要歸功于他幾乎無所不知的情報網,毛驤之死,錦衣衛(wèi)解散,但是探子猶在,都要穿衣吃飯,明月和紀綱重啟了以前的錦衣衛(wèi)情報網,只不過消息都流到了朱棣手里。 加上京城里常瑾和徐增壽暗中傳遞消息,朱棣對朝廷軍隊的調遣了然于心,比討伐軍的主帥還要了解兵力所在,故一路避開了對方的精銳主力,居然奇跡般在四個月就兵臨長江! 只要渡過長江,前方就是京城了! ☆、第291章 增壽不壽 朱棣靖難軍已經到了長江北,而平燕的征討軍絕大部分還在山東轉圈呢! 建文帝大急,下令勤王的軍隊回到金陵,保衛(wèi)京城,可是詔令既出,八方藩王的軍隊,衛(wèi)所的駐軍呼應著居然寥寥無幾! 大部分人都在觀望,或者干脆倒戈投降了燕王。尤其是手握重兵的藩王們,在建文一年聽到湘王一家子都活活燒死的慘狀后,其實都對朱允炆這個侄兒絕望了,在四哥手里至少能活著當一個富貴王爺,侄兒是想要了我們這些皇叔的命?。?/br> 山東援軍久久不歸,勤王的軍隊也行程緩慢,能拖則拖,實在拖延不了就裝病,今天頭疼,明天腳疼,就是不肯帶兵勤王。 建文帝這才意識到自己到了眾叛親離的地步了。 三位顧命大臣,黃子澄,齊泰、方孝孺聯(lián)名上書,建議割地議和。 建文帝不同意,“祖宗留下的江山基業(yè),豈能白白給了謀逆之人!” 齊泰說道:“此乃緩兵之計也,先派人和談,以長江為界,劃江而治,燕王在長江以北,為北明皇帝,皇上在江南,為南明皇帝?!?/br> 黃子澄也點頭說道:“南北朝是假,等待援軍是真,我們先派人穩(wěn)住燕王,等援軍齊齊趕到,立刻就能反敗為勝!” 方孝孺摸著胡須說道:“山東五十萬軍隊正在趕往金陵,八方勤王的軍隊也正在往京城集結,最多一個月,我們就能發(fā)動反擊,將燕王制服?!?/br> 建文帝無計可施,只能忍辱接受緩兵之計,“諸位愛卿覺得派誰去和燕王談判南北劃江而治?” 齊泰說道:“微臣以為,魏國公徐輝祖最合適不過了,他是燕王的大舅子,但對朝廷忠心耿耿,聽說在攻打北平城時也算盡心盡力,若不是李景隆這個草包下令他增援濟南,恐怕北平城已經被攻破了?!?/br> 建文帝想了想,即將兵臨城下,也只有魏國公最合適了,“傳朕口諭,宣魏國公覲見。” 魏國公徐輝祖重新得到重用,封為欽差大臣,奉旨渡江和談。 消息傳出,曹國公李景隆心下更不是滋味了,由于兵臨城下,朝中又是無人可用的尷尬境地,只得重新啟用了李景隆這種“敗將”,鎮(zhèn)守京城,只是昔日堂堂六十萬大軍主帥,居然落魄到了駐守京城十三道城門之一——金川門的地步! 李景隆借酒消愁,徐增壽親自送上了美酒,還陪著喝酒。李景隆喝得微醺,“徐老弟,如今我落魄了,眾人眼里都是嘲笑,只有你一直陪著我,哎,還是酒rou朋友靠得住?!?/br> 徐增壽端著酒壺,倒?jié)M了美酒,遞給李景隆,“李大哥千萬不要氣餒,小小的金川門將來也有大用處的?!?/br> “有用個屁!”李景隆說起了粗話,“你大哥都去和談了,燕王和皇上劃江而治,各當各的皇帝,這天下還是他們老朱家的!” “嘖嘖嘖!”徐增壽笑道:“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燕王不會接受和談的,燕王之志,在平天下。” 李景隆眼睛一亮,“所以還是要打?” 徐增壽指著金川門,擠眉弄眼的說道:“你救了周王,燕王早就不計前嫌了——不過,這道門你可要‘好好’的守著。” 酒rou朋友多年,李景隆聽出了好朋友話里的意思,“好啊,我一定替燕王‘好好’守著金川門?!?/br> 徐增壽激動的拍著李景隆的肩膀,“好兄弟!” 皇宮,御書房。 建文帝散朝議事歸來,又要面對堆積如山的奏折,忙的焦頭爛額,剛進書房,就聞得衣裙窸窣之聲,他的書房只容許常瑾進來,連馬皇后都不能例外,因此建文帝刻意緩了緩臉色,一洗愁容,暖聲說道:“瑾兒?你來了?” 常瑾從如山的奏折的里冒出頭來,幽怨的說道:“皇上,昨晚不去柔儀殿歇息,是不是嫌棄我年老色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