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刃上傳來強勁的力道，就連劍鋒看來西薩爾打算以“剛”力克敵。羅曼回憶著昨天視頻的講解：雙劍“剛”性交纏時，就需以“柔”性應(yīng)對。

    他將長劍切換到西薩爾劍的另一側(cè)，向左前方前進一步，避開西薩爾的“攻擊線”，然后刺擊教練的頭部。

    一擊即中。

    在兵擊比賽中，一次擊中即一回合的交鋒結(jié)束。雙方各自收劍后退。阿列克謝十回合都沒能擊中西薩爾一次，羅曼卻在第一回練習中就做到了。但他并不引以為傲。西薩爾故意讓著他，他才有機會擊中。

    “再來！曲斬！”

    雙方再度以屋頂式開場。羅曼右腳朝右前方斜踏，偏離西薩爾的攻擊線，瞄準教練左側(cè)身體橫向揮劍，擋住西薩爾的劍鋒。

    “曲斬”，因雙手在攻擊時會互相交叉，故得此名。

    羅曼的劍貼著西薩爾的劍鋒滑下，以后刃斬向西薩爾手部。

    西薩爾手腕一顫，垂下長劍。雙方再度默契地退開。

    “不錯嘛！再讓我看看你的旋斬！”

    同樣是屋頂式起手。羅曼將劍舉過頭頂，然后橫向斬擊，劍鋒掃過面前，斬向西薩爾頭部。西薩爾抬劍擋下這一擊。

    “旋斬”，水平揮劍斬擊的招式，以后刃攻擊對方肩膀以上的部位，并以公牛式結(jié)尾。

    “學得有模有樣，不過在出劍的時候，轉(zhuǎn)換為‘拇指握槽’更好?！闭f著西薩爾將右手拇指抵住長劍的血槽，“這樣對劍的控制力更好?！?/br>
    “讓我再試一次！”

    兩劍交纏，西薩爾抽回劍，順勢對羅曼使出旋斬。羅曼大吃一驚，下意識地也用旋斬進行格擋。他的劍鉆入西薩爾劍的下方。要不是用拇指抵住血槽，他或許根本擋不下這一擊。

    “到此為止！接下來是余光斬！”

    “余光斬”，從右側(cè)接下對手劍刃后順勢攻擊敵方右肩，因攻擊時身體朝向側(cè)邊，以眼角余光看人，故得此名。

    羅曼接下西薩爾的劍，扭著身體劈向西薩爾的肩膀。雖然雙劍交纏時多多少少會使用杠桿原理，可羅曼覺得“余光斬”所用到的杠桿原理格外多，他幾乎是把西薩爾的劍“撬開”的。

    西薩爾低沉地笑起來：“真讓我吃驚……再來！最后一個奧義——天邊斬！”

    羅曼高高舉起長劍。

    “天邊斬”，由于是自上而下的正面斬擊，用來對抗攻擊我方下盤的對手，從對手的有效攻擊距離外發(fā)動攻勢。

    如果讓羅曼為劍招起名，他可能會將這一招命名“拜年劍法”，因為從上到下的斬擊形似拜年。他非常不理解這個招式的實際用途。假如別人對他使用這招，他直接當胸一劍不就刺死對手了嗎？

    西薩爾配合地被他砍中。他覺察到了羅曼劍中的遲疑，問道：“為什么最后一擊那么軟弱無力？”

    “這個奧義真的能在實戰(zhàn)中使用嗎？胸前空門大開，難道不會引來對手的攻擊？”

    “唔，托布勒的武術(shù)書里說這個招式一般用來應(yīng)對使用‘愚者式’的敵人，或是攻擊我方腳部的敵人。因為敵人攻擊下盤，而我方迎頭斬擊，那么他們勢必來不及接下我方的劍。雖然可以用刺擊應(yīng)對，但是沒人能眼睜睜看著一柄劍當頭劈下來還能攻擊?！?/br>
    “在真正的決斗中或許如此吧，畢竟人有求生本能?？墒潜鴵羰前踩倪\動，既然知道自己不會死，也就不會恐懼，這個招式就很容易破解了吧？”

    西薩爾聳聳肩：“確實如此。所以這個招式使用頻率很低，我自己更是從來不用。不過也有相反的人，圈內(nèi)有一個人就非常喜歡用天邊斬。只能說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武術(shù)理念吧。”

    “換成我，我也不會用的……”

    “真是英雄所見略同！”西薩爾扛起長劍，“咱們繼續(xù)。五大奧義不僅可以用來攻擊，也能用來防御、卸勁、甚至破解其他招式?，F(xiàn)在換成我來攻擊，你試著破解我的攻勢！”

    ***

    “呃啊……累死我了……”西薩爾癱在置物柜前，上衣只脫了一半，半邊身體赤裸著，半邊則胡亂套著衣服。訓(xùn)練結(jié)束后，他找了個借口逃開羅曼，等羅曼洗浴更衣完畢，他才偷偷摸摸溜進浴室。他可不希望上次的慘劇再度發(fā)生了。

    “我覺得俱樂部有必要在‘男更衣室’和‘女更衣室’之外再增加一個‘lgbtq更衣室’?！彼f，“我總不能每次都找借口開溜吧？羅曼遲早會生疑的?！?/br>
    “我看新增一個‘變態(tài)更衣室’比較合理?！?/br>
    勞倫斯從浴室中出來，頭上頂著濕漉漉的毛巾。他一絲不掛地經(jīng)過西薩爾跟前，西薩爾看都懶得看他一眼。

    “讓開?！眲趥愃箤c坐著的銀發(fā)青年撥到一邊，“你擋住我的柜子了?！?/br>
    西薩爾順勢滑倒，咸魚似的躺在長凳上?！拔液镁脹]這么累過了，上次還是劍魚的時候吧……”

    “不過一次練習而已。你的水平是不是下降了？”勞倫斯面無表情地口出嘲諷之語。

    當看到西薩爾赤裸的那半邊肩膀上淡淡的淤青時，勞倫斯淡定的表情被微微的訝異所取代。

    “你故意被他打中？這么慣著學員可不好?！?/br>
    “不是故意。我沒想讓著他，可他還是打中了?！蔽魉_爾沉聲道，“他實在太快了。不愧是專業(yè)運動員出身，跟那些業(yè)余愛好者截然不同?！?/br>
    “很少聽你這么稱贊別人?！?/br>
    西薩爾坐起來，斜睨著他的同伴。

    “勞倫斯，我覺得，說不定我培養(yǎng)出了一個……不得了的怪物?！?/br>
    ***

    西薩爾鼓勵羅曼多加練習，沒有課的時候也可以來俱樂部訓(xùn)練。羅曼最近在練習“梅耶方塊”。十六世紀的德劍大師約希姆·梅耶將人的前方分成四個象限，在各個象限中標上1234，只需按照12344321順序發(fā)起劈砍，就能形成連綿不絕的攻勢和守勢，非常適合用來做基礎(chǔ)鍛煉。極光俱樂部訓(xùn)練室的一面墻上就貼著梅耶方塊圖，經(jīng)常能看到學員對著它揮汗如雨。

    今天西薩爾不在，羅曼便獨霸了梅耶方塊圖。由于是練習空揮，他連防護服都沒帶，拿著西薩爾借他的劍就開始了。從一種架勢轉(zhuǎn)換到另一種架勢的時候，很容易露出破綻，所以怎樣在流暢轉(zhuǎn)換姿勢的同時進攻或防御就成了問題。羅曼經(jīng)常在變化架勢的時候被西薩爾尋隙攻擊。如果練熟了梅耶方塊，多多少少能抵擋他一些吧……

    “羅曼！在練梅耶方塊嗎？”

    不斷有會員或教練從他身邊路過，友好地向他打招呼。自打上次和阿列克斯交手以來，羅曼就成了極光俱樂部中的名人，不少人都知道他是退役的擊劍選手，于是爭先恐后地前來向他討教，好像他是紆尊降貴、深入基層的大佬一樣。

    羅曼費盡口舌解釋自己僅僅是個初學者，對兵擊還知之尚淺，可其他人徑自將他的推辭理解為“中國人特有的過分謙虛”。羅曼最后懶得解釋了，只能裝作一副聚精會神練習梅耶方塊的樣子，讓其他人自覺避退。

    可是就連他練習空揮，為什么都會被人圍觀??？五六個人聚在他背后，饒有興味地看著他練習，似乎覺得他擁有某種不為人知的訓(xùn)練之道。羅曼很后悔自己為什么沒帶面罩來，這樣至少不會有人看到他臉上的汗水。

    練習室的大門“砰”的一聲被人粗魯推開。

    “哪個是羅曼？！”一個吊兒郎當?shù)穆曇繇懫饋怼?/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