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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公子無良_分節(jié)閱讀_61

    趙天梁去見了平兒兄弟,略問了兩句,得知是為了王熙鳳的事,便當(dāng)做笑話一般去說給賈璉聽,待賈璉點頭,才領(lǐng)著平兒兄弟去見賈母。

    賈母聽說了王熙鳳的心思后,心里嘆息連連,摒開王家人咄咄相逼的事來說,王熙鳳落到如今這步境地,也有兩分是因為她的緣故,于是便滿口答應(yīng)下來。

    平兒兄弟謝過賈母,趕緊回去將這消息告訴王熙鳳。

    王子騰夫人、賈母的書信先后送到金陵薛姨媽手上,這兩封信里兩件事對薛姨媽而言都是天大的好事。

    薛寶釵也明白薛家今時不同往日,雖有些家財,也難叫薛蟠尋個正經(jīng)的官家千金做妻了,又覺王熙鳳精明強干,日后約束住薛蟠,也能重振薛家家業(yè),于是連聲對薛姨媽道恭喜。

    薛蟠想起王熙鳳容貌艷麗、身量窈窕,也喜歡得很,只覺昔日不敢肖想的人物竟然鐘情于他實在是老天眷顧,但免不了憂心地道:“舅舅肯嗎?”

    薛 姨媽心知王熙鳳進薛家是下嫁,也有些猶豫不決,唯恐被王子騰拒絕了面上不好看;隨后又覺王家女兒因賈母的緣故名聲受累,其他好人家未必肯要,此時他們家去 求,也是幫了王子騰一個大忙。其他的還就罷了,最要緊的是,王熙鳳外有羞花之貌內(nèi)有雷霆之厲,若是她能約束住薛蟠,這不比什么都強?于是對一雙兒女試探 道:“不如先送信過去問問你舅舅的意思?”

    薛寶釵搖了搖頭,“這信是賈家老太太受鳳jiejie之托送來的,鳳jiejie必是瞞著舅舅呢。不如咱們進了京都,母親當(dāng)面去與舅舅說,許下聘禮若干,哥哥再跟著跪求一番,如此,舅舅不忍也便答應(yīng)了。若是送信,倘若舅舅看了信,疑心起來,問到鳳jiejie頭上,豈不是叫她為難?”

    “到底是你心細(xì)一些?!毖σ虌岦c了點頭,既然要叫王熙鳳入門,怎可不愛惜她名聲。

    母子三人商議下,便有條不紊地整理行裝,安排下人看守金陵屋舍打發(fā)人進京打掃京城庭院,并將金陵鋪子上下打點一番,便一家舟車勞頓地向京城去。

    進了京都,先住進了自家宅院,打發(fā)人給王家送信。隔了一日,薛蟠戴著赤金冠子,穿著一身絳紫掐金箭袖、水綠綾褲,踏著一雙粉底皂色小朝靴,打扮得英氣逼人。

    薛姨媽、薛寶釵見了,只覺得王子騰見了薛蟠,定然挑不出錯處來,便令人多帶了禮物土儀,一家三口分別坐了轎子向王家去。

    進 了王家儀門內(nèi),王子騰夫人、王子勝夫人便領(lǐng)著王熙鳳姊妹并新入門的楚如慧來接,王子騰夫人見薛寶釵臉若銀盆,眼似水杏,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暗道興許 這位將來當(dāng)真大有造化也不一定,親昵地拉著她的手,只說:“幾位嬤嬤早幾個月就等在家里了,外甥女遲些隨著我去見見。”

    薛寶釵見 舅母這樣熱心,只覺進宮有望,面上只帶著淺笑心中卻躊躇滿志,瞅見一身紅裝的王熙鳳親熱地攙扶著薛姨媽,越發(fā)覺得薛王兩家親上加親是好事,又去看新進門的 王仁之妻楚如慧,見她穿著樸素大方人淡如菊,不為嫁進了王家就一味地奢侈張揚,便覺這楚如慧是個值得交往一二的。

    一家子親親熱熱地進了屋子里,薛姨媽見薛蟠看王熙鳳時一雙眼睛已經(jīng)看直了,唯恐他唐突了王熙鳳,咳嗽一聲,笑道:“我且?guī)е麄冩⒚萌ジ绺缯f幾句話,許久不見哥哥了,甚是想念。”

    王子騰夫人點頭,也察覺到昔日薛蟠不敢多看王熙鳳如今卻隔三差五地偷偷看她,偏那素來心高氣傲的王熙鳳此時又一直裝溫順溫婉,雖瞧出了些端倪,也只裝作沒看見,點頭笑道:“老爺正在內(nèi)書房里等meimei外甥外甥女呢,你們且去吧?!?/br>
    薛姨媽笑著就領(lǐng)薛蟠、薛寶釵去王子騰內(nèi)書房中去,雖因人在王家路上不便囑咐什么,但也以眼神告誡薛蟠老實一些。

    一進內(nèi)書房,就瞧見王子騰正襟危坐地坐在西間書桌后等著呢,薛寶釵疑惑地想:昔日也進過京,雖她不大記得了,但卻不曾聽她母親提過她舅舅有這般鄭重其事地等候,莫非舅舅也是有意將王熙鳳許給她哥哥?

    “見過舅舅?!毖础⒀氣O兄妹待婢女拿了蒲團過來,便跪在蒲團上給王子騰磕頭。

    王子騰連連叫他們起來,捋著胡子欣慰地道:“妹夫過世幾年了,不想meimei也將一對外甥外甥女撫養(yǎng)大了,看蟠兒、寶釵,都是將來大有出息的,妹夫在泉下有知,也能安息了。”

    薛姨媽聽兄長提起亡夫,紅著眼眶哽咽道:“還要多虧哥哥幫扶,不然我哪里有本事熬到現(xiàn)在?”

    王子騰忙命薛家三人在他手邊坐下,再三看薛寶釵,見她恬淡隨時,氣度遠不是尋常女子可比,又笑道:“外甥女的造化,定比外甥還大呢。我們家里幾個竟是連她一半也不如。”

    薛姨媽笑道:“她小孩子家,哪里禁得住夸,不過是略安分一些罷了?!睌⒄f了幾句家常,再三感激王子騰替薛家尋了嬤嬤后,又對薛寶釵道:“姑娘先去跟你舅媽、嬤嬤們說幾句話,我稍后就來?!?/br>
    薛寶釵答應(yīng)著,又起身沖王子騰福了一福,這才退了出去。

    王子騰心下納罕,疑惑薛姨媽支開薛寶釵有什么話要說?

    薛姨媽待薛寶釵走了,就為難地坐在椅子上道:“上會子鳳丫頭進京,這沒臉沒皮不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的東西見了鳳丫頭,立時惦記上了,求了我許多次,唯恐哥哥看不上他吧,一直沒臉開口。如今聽說鳳丫頭跟賈家那邊的事不成,才敢斗膽提上那么一句。”

    王 子騰怔了怔,緊緊地抿著嘴一言不發(fā),先覺薛蟠是癩蛤蟆想吃天鵝rou,畢竟如今的薛家跟薛姨媽當(dāng)初嫁入的時候迥然不同了,王熙鳳嫁進去,未免太屈才;可其他人 家,又當(dāng)真找不到合適的;雖他發(fā)狠要令王熙鳳進王府,可王府哪里是那么好嫁的,那些看上王熙鳳嫁妝樂意娶的落魄皇族,連他也看不上呢;既然薛家肯娶,那就 再不怕薛家被榮國府籠絡(luò)了去,破船還有三千釘,薛家雖今時不同往日,但家底也還頗為豐厚,又有一個才德兼?zhèn)?,將來定有大造化的小姑子,如此也不算委屈王?nbsp;鳳。于是斟酌再三,在心里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只是唯恐王熙鳳那邊不滿,鬧出什么話來叫他面上難看,便叫人去王熙鳳處旁敲側(cè)擊一番,待聽王熙鳳那邊說一切由他做 主,便立時答應(yīng)了。

    薛姨媽歡喜不盡,薛蟠更是心花怒放。

    王子騰少不得要說幾句定親之后便要痛改前非的話訓(xùn)斥薛蟠,隨后又道:“鳳丫頭與賈家的事你們也知道,那些都是賈家老太太、二太太做出來的虧心事,與鳳丫頭不相干。”

    薛姨媽連忙應(yīng)承道:“哥哥放心,一家骨rou,難道我們會看輕鳳丫頭不成?蟠兒這一路上還為鳳丫頭抱屈呢。我也巴不得叫鳳丫頭日后幫著我打點家里,幫扶蟠兒正經(jīng)地做買賣?!?/br>
    王子騰鼻子里重重地一嘆后,又將賈家如何背信棄義說了一通,連帶著把許家也說了。

    薛姨媽很有些尷尬,這才知道與王家結(jié)親后,薛蟠與許玉珩那邊的來往也只能淡了,權(quán)衡利弊后,而今也不覺許玉珩、賈璉那邊有什么要緊的。心知薛蟠重義氣,唯恐他頂撞了王子騰,忙笑道:“鳳丫頭不是尋常的女子,她的聘禮自然也要多一些?!?/br>
    王子騰一聽,越發(fā)覺得這親事做得好,只說:“與你嫂子商議聘請媒人合八字挑日子的事吧。鳳丫頭父母早逝,咱們做叔叔做姑姑的,萬萬不能虧待了她才是?!?/br>
    薛姨媽聽出王子騰有意要大cao大辦王熙鳳的親事,因高攀了王熙鳳,趕緊答應(yīng)了,又見忠義親王府派了長史來,忙領(lǐng)著薛蟠出來,在門外遇上王仁,又叫薛蟠隨著王仁去京都里轉(zhuǎn)一轉(zhuǎn),自己去跟王子騰夫人說話。

    薛蟠如在夢中,好半日不敢置信自己竟然能娶到王熙鳳,出了王子騰書房神思飄渺地憧憬著婚后的神仙眷侶,聽王仁嚷嚷著叫他請吃酒,便豪爽地道:“大舅要吃酒,這費個什么事?我領(lǐng)著大舅去自家酒樓里吃去?!?/br>
    王仁聽了甚是歡喜,當(dāng)即攬著薛蟠親熱地喊起妹夫,尚且不知王熙鳳因他先前失言已經(jīng)對他有了防備之心,只覺有了個珍珠如土金如鐵的巨富妹夫,將來銀錢自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二人出了王家上馬后,行了兩刻鐘,便到了薛家在鼓樓西大街上的酒樓,望見隔壁一家叫做花弄影的酒樓門前門庭若市,自家酒樓里只有寥寥幾人。

    薛蟠納罕起來,進了自家酒樓就問:“隔壁的酒樓是誰家的?怎人那么多?”

    掌管的見東家來了,趕著作揖拜見,隨后有些酸不溜秋地道:“那原是賈家大總管賴大家的,賈家璉二爺連奴才的家財都搶!如今璉二爺接手了,不知怎地弄出滿屋子的西洋家伙物件來,引得那些眼皮子淺的都過去湊熱鬧?!?/br>
    “什么樣的西洋物件?”王仁聽說是賈璉的酒樓,就有心過去鬧事。

    薛 蟠新近管了些買賣——雖他給伙計們添了不少亂子,但好歹算是他上心了,此時聽了掌柜的話,心覺那些洋貨價格高昂,尋常人家有個一兩件,就十分體面了,哪有 拿出來在酒樓里用上的,也待要去看,與王仁一同拐出去向隔壁去,進門后雖不曾看見什么洋貨,但四下里貼著的牌子幌子上有幾句花樣子一般的洋文,就連他也被 唬住,不免覺得這酒樓不是尋常人能進的,還不曾向內(nèi)走幾步,忽地聽一陣咚咚腳步聲傳來,抬頭就見酒樓上下來一個額前箍著大紅抹額、穿著一身朱紅衫子的俊朗 少年。

    只聽那少年邊下樓邊扭頭對樓上人道:“這還了得?珠大哥本就體弱,哪里禁得住這個?少不得性命要斷送在那了,須得盡早跟璉二哥說才行?!闭f話間,已經(jīng)出酒樓幾步。

    薛蟠不聽這話還好,聽了,立時撇下王仁快步跟上那俊朗少年抓住他袖子問:“可是我珠大哥出事了?”

    那男子便是與賈璉交情甚好的馮紫英,馮紫英雖不認(rèn)得薛蟠,但聽他言語里與賈璉親近得很,就邊向外走,邊道:“一時半會說不清楚,你隨著我去榮國府尋璉二哥說話去?!?/br>
    “哎——”薛蟠剛答應(yīng),膀子就被王仁捉住。

    “妹夫,你忘了咱們家跟賈家有仇了?”王仁挑起眉毛睥睨著薛蟠,心道這人還當(dāng)真是個大傻子,才跟王家結(jié)親,立時就攙和到賈家的事里去了。

    薛蟠怔了一怔,這才覺察到這門親事也不是十全十美,咬牙重重地嘆一口氣,只得望著馮紫英英姿颯爽地騎馬遠去了。

    ☆、第63章 迂腐學(xué)究

    馮紫英縱馬奔到榮國府門前時,已經(jīng)到了黃昏時分,經(jīng)人通報一聲入了門,大步流星地進了賈璉外書房,見賈璉正搖頭晃腦地背誦八股文章,忙伸手將他捧著的書本按住,面有急色地道:“璉二哥還不知道嗎?”

    “什么事?”賈璉因馮紫英這沒頭沒腦地一問不覺失笑。

    馮紫英忙道:“方才跟幾個朋友吃酒,吃了半日,那朋友,也就剛剛,才說你家親家李家太太生日,你大哥大嫂去了李家,李祭酒不許他進門,他便帶著你大嫂子在門外跪著呢?!?/br>
    “竟有這事?珠大哥病才好!”賈璉眼皮子跳個不停,立時起身,“你可知道李家在哪?”因賈政一房沒人能出門,這事少不得要他去料理了。

    “我?guī)闳ァ!瘪T紫英說著,就與賈璉一同快步出了外書房,出了門,偏望見邢大舅領(lǐng)著一男一女二人過來請安。

    賈 璉顧不得多說,望見那女子二十幾歲、容貌秀麗,穿著一件粉色花卉鑲邊軟綢交領(lǐng)長襖、粉色百褶裙,頭上戴著幾朵絹紗珠花,因昔日還有些家底雖如今家貧,氣度 還算落落大方,那男子老實憨厚束手束腳的,好似連手腳都不知道該如何擺放。猜到這是邢夫人好不容易出嫁的妹子,匆匆地道:“大舅先領(lǐng)著三姨、三姨夫去見老 太太、老爺,天晚了只管留下住一宿明日再走,我現(xiàn)有事,就不多說了。”

    刑大舅忙答應(yīng)了。

    賈璉緊跟著馮紫英又向外去。

    馮紫英心里納罕賈家還有這樣的親戚,一徑地出門翻身上馬,便縱馬在前引路。

    賈璉可不敢在大街上這么行事,于是慢慢地在后面追趕。

    趙天梁等人見賈璉連衣裳也沒換,此時還穿著家常那件水綠廣袖衫子,趕緊騎著馬緊跟在后頭,望見馮紫英馬術(shù)奇精,心下嘆服。

    一隊人緊追慢趕,終于到了門前熙熙攘攘的李家門前。

    賈璉隨著馮紫英下馬,擦著人擠過去,果然瞅見賈珠跪在地上已經(jīng)有些昏厥了,賈珠之后的翠幄珠瓔轎子里,隱隱傳出啜泣聲,儼然是李紈不得進入家門又見體弱的夫君跪在地上心生不忍。

    “大哥,快起來?!辟Z璉忙去拉賈珠,天色昏沉燈籠搖曳,不大能看清楚賈珠的臉色,只是摸他兩只手炙熱,顯然是病得不輕。

    賈珠搖了搖頭,馮紫英道:“還勸他做什么?趕緊帶他家去!”

    賈璉一言不發(fā),拉著賈珠兩只手臂強令他起來,馮紫英看他動作,知道他的心思,立時托著將賈珠放到賈璉背上,又拿著手在背后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