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穆彥成說什么，喬語便搖頭。

    “不會的。他從來就沒想讓她們離開，剛才不過是為了驗證當(dāng)年他被綁架那件事，到底是不是跟她們有關(guān)。”

    喬語嘆了口氣，解釋給周合聽，“時隔多年，根本找不到什么證據(jù)，他只是有些懷疑……本來是把蘭姨準(zhǔn)備好的車?yán)锓帕藗€竊聽器，想聽聽她們會不會談?wù)撨@件事而已，還有些別的事情……除了她們親口承認(rèn)也不好找證據(jù)，可是沒想到……”

    誰能想到，喬薇瀾一言不合就直接動刀子了呢？

    他們想聽到的話根本就沒有聽到一個字，就鬧出了這樣的事情。無論是誰都沒預(yù)料到更來不及阻止。

    穆彥成轉(zhuǎn)過頭看著喬語，眼神里涌動的情緒令她她有些看不懂。

    周合嘀咕了一句，“你倒是肯維護(hù)她，我要是你，就憑他從前讓你受過那么多委屈，哪怕知道我也不說出來，就讓他也體會一把有苦說不出是什么滋味兒?！?/br>
    喬語苦笑一聲。

    周合這想法倒也正常，氣急的時候她也不是沒想過?？墒鞘碌脚R頭了吧，也不知道怎么的，她就下意識地不想這么做了。

    兩人交談這幾句，并未刻意壓低聲音，喬薇瀾自然也聽到了。

    “穆彥成！你怎么能這樣對我！你怎么可以這樣！是不是喬語逼你的？是不是？我是不能生孩子，可是我愛你的心一點都不比她少！我可以把她的孩子當(dāng)成親生的養(yǎng)大，這樣還不夠嗎？難道你就要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而放棄我嗎？”

    穆彥成淡淡地說：“我并不知道你不能生育！”

    “不！我不信！你選擇她放棄我，不就是想要一個親生的孩子……”

    “帶她走吧。”

    穆彥成不想再跟喬薇瀾廢話什么。

    她已經(jīng)完全失去了理智?；蛘哒f，骨子里，喬薇瀾就是為了達(dá)到自己的目的不擇手段的那種人。

    和這樣的人，委實沒有什么道理好講的。

    只是出了這樣的事情大家心里都很不舒服。按說該有的如釋重負(fù)也并沒有。

    喬語和穆彥成回到穆家的時候，兩人都有些沉默。

    姬秉禾在家里等著兩人，見穆彥成回來便把人叫走了，說有事情要商量。

    喬語也不知道他們在商量什么，索性去看自己的母親。

    看著依舊沉睡的蘇言，她有些恍惚。

    這么多年來，她是不是早就知道，喬薇瀾其實就是喬建安的私生女？

    她的心里該有多么難過？

    這么多年，自己一直在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叵硎苣赣H的照顧和庇護(hù)，卻從來沒有察覺到她受過多么大的委屈。

    現(xiàn)在還連累得母親成了這樣，喬語的心里說不出的難過。

    “您能不能給我個機(jī)會，讓我親口對您說一聲對不起，再讓我親耳聽一聽，您到底默默忍受了多少事。讓我以后，好好的補償您?！?/br>
    喬語默默地對著毫無知覺地母親許下愿望，又呆坐了好久才準(zhǔn)備離開，結(jié)果就看到護(hù)工欲言又止地在那里等著她。

    “有什么事嗎？” 喬語以為母親平時的狀況有什么異常，被嚇了一跳。

    誰知道護(hù)工猶豫了一下對她說：“少奶奶，我也有個女兒，跟您差不多大的，也是做mama的人，見您每次來看您母親，都很難過，忍不住想跟您說幾句。每個做母親的，都希望自己孩子好。只要孩子好，當(dāng)mama的怎么樣都可以的，所以 您得開心一點兒，照顧好您自己和肚子里的寶寶?！?/br>
    “我明白的。謝謝您?！眴陶Z沖著對方勉強笑了笑，下了樓之后，也沒急著回穆家，而是信步在周圍散步。

    穆彥成不知道什么時候過來了，喬語察覺到身后有腳步聲時，一回頭就看到他步伐匆匆，手里還拎了件外套。

    “外面太冷了。”穆彥成隨手幫她把外套披上，很是自然地握住她的手，“怎么這么涼？吹到風(fēng)待會兒容易頭疼。不是說孕婦不要吹風(fēng)，不然以后容易頭疼?！?/br>
    喬語沒做聲，只是執(zhí)拗地把手從他溫暖的掌心里掙脫出來，又往旁邊走了幾步。

    “怎么了？”穆彥成一愣，這才發(fā)現(xiàn)喬語的不滿似乎是沖著自己來的。

    喬語長長呼出口郁氣，卻不知道該說什么，只是沉默的看著遠(yuǎn)處。

    天色已經(jīng)快要全黑，前面影影綽綽地也看不清什么景色，只是她依舊看得出神。

    穆彥成又慢慢卻堅決地握住她冰冷的手，幫她搓了搓，直到冰冷的指尖有了點溫度才放開又換了另外一只手。

    “我不知道該怎么說……”喬語過了好久才悶悶地開口，“我很清楚，我mama現(xiàn)在這個樣子，我就算再難過也改變不了什么。別人會勸我，她和我爸爸的事情，不是我可以干涉的……何況她現(xiàn)在這樣，那些都不重要了，都是小事情了?！?/br>
    “別人也會勸我說，過去的事情已經(jīng)過去，要往前看。害她的人會得到懲罰……包括你，因為被蒙蔽，也不是沒有付出代價，不然也不用在我面前做小伏低……”

    喬語越說聲音越低，“道理我都明白，可是我心里……還是過不去。”

    穆彥成沉默了好一會兒，都沒說話。

    喬語心里更亂了。她不知道該怎么形容自己現(xiàn)在這樣無措茫然的狀態(tài)，語言能表達(dá)出來的不足十之一二。

    天色完全暗了下來，好像也更冷了。喬語這才感覺到，自己的腳趾都被凍疼了。她扯了扯嘴角，想打破這和夜色一樣有如實質(zhì)的沉默，回到燈光所在的溫暖房間里去。那些沒有辦法宣泄甚至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默默按捺下去就好。

    黑暗中，穆彥成卻突然慢慢地說：“我知道?！?/br>
    “你不知道……”

    “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穆彥成說完這句有些拗口的話，似乎輕笑了一聲，才又說：“沒關(guān)系，人生而孤獨，即便是夫妻，心里也會有對方可能沒有辦法感受到的東西。不過，沒有關(guān)系。只要在自己快要被這些壞情緒吞沒的時候，想一想，還有一個人，不管怎樣，也想一起慢慢走下去，總能看到一絲光亮。這樣也就足夠了?！?/br>
    穆彥成說完，像是可以看到她，在夜色中也精準(zhǔn)無誤地揉了揉她的頭發(fā)，牽著她返回：“我看我們家的小孕婦這會兒可能是肚子餓了，才會這么沮喪……”

    喬語十分想反駁，卻被肚子里恰好響起的一聲“咕?！甭暫莺荽蚰?，只能任由穆彥成牽著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