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他帶姜羨走出醫(yī)院，隔了條街的熱鬧處是成堆的小攤販，柳予遠有些餓了，跑過去買點早飯墊肚子，姜羨又叫住他，問他：“我們?nèi)ツ膬?，我家在臨東市學(xué)服大道帝東小區(qū)03棟，我鑰匙忘帶了，你能送我回去嗎？”

    “嗯……”柳予遠同情地看他，“真的傻了?！?/br>
    “我們?nèi)ツ膬海俊苯w鍥而不舍。

    “回宿舍?！绷柽h餓慘了，不想同他糾纏下去，于是恐嚇姜羨，“好好呆著，亂走我就賣了你，論斤賣，你斤數(shù)不夠還得受點苦。”

    這怎么說呢，賣了你是家長恐嚇小孩最低端也是最奏效的方式，和你是從垃圾箱里撿來的或者是mama我充話費送的這些說法有異曲同工之處，每每都在小孩子弱小無助的心靈上劃下一小口子。

    姜羨潛意識里嚇壞了，他本來即便發(fā)燒也認得人，可他就是腦仁疼，腦神經(jīng)一跳跳地抖動不停，像是里頭生了些什么本來不該有的東西，他甚至覺得犯惡心，迷糊，像是傻了般。

    等柳予遠走后，姜羨抱著路邊欄桿開始干嘔。半天沒有成效，他瞇了眼，沿著車道慢慢往前方走。

    我得走，姜羨想，我要回家去，我的家在臨東市學(xué)服大道帝東小區(qū)03棟，我的頭好疼，我要躺下來睡覺。

    柳予遠吃完餛飩跑回來，順帶也給姜羨帶了些早飯，但他遠遠就沒看到姜羨人，四處找了，還是沒看到。

    草草草，柳予遠的心頭仿若有羊駝在奔跑，他邊跑邊找，邊在心里念：“到時候，六毛一斤也要賣了?！?/br>
    柳予遠找了快四條道，還是沒找到剛剛退燒的姜羨，倒是把自己早飯給餓光了，他心里氣姜羨，于是又吃了本來買給他的早飯，泄憤地嚼。

    一大清早都不讓人好過。

    另一邊，姜羨坐在地上喊疼，他的身邊落了根木棍，旁邊站了一個瑟瑟發(fā)抖的小人。

    “我真不是故意的。”小女孩約莫不到十歲的年紀(jì)，被嚇壞了，使勁說，“哥哥你不要生氣?！?/br>
    姜羨迷迷糊糊地坐著。

    “真不要生氣了?！毙∨u他的胳膊，“我平時會看國內(nèi)的爆囧笑話，他們說像你剛才這么扶著電線桿上下動來動去的，就是觸電了，得救你，得用棍子使勁打，就那根?！?/br>
    “滋?！苯w后背一陣疼痛，別看女孩身體小，一看就是練過家子的身手，剛才那一棍下來，不知輕重，姜羨差點被他砸去了半個魂魄。

    不過也虧了這一棍，才讓他從方才不清不楚的意識中脫離出來。

    實在是……太奇怪了，姜羨仔細去想剛才那種感覺，就好比意識之外又被套上一層不透風(fēng)的袋，他被隔絕在這里邊，缺氧難受，想要拼命逃脫，想要大聲尖叫，但一切掙扎又好似輕飄飄地落在棉花堆上，于是看著自己做出那些不合常理的行為來。

    他怕是快要悶死在那個空間里。

    “大哥哥?！?/br>
    姜羨正想著，小女孩又在叫他，這小姑娘一身粉嫩公主裙，聲音糯糯的，倒是可愛的緊，眉眼間有些像一個人，但姜羨想不起來是誰。

    他笑了笑，安慰她：“沒事，我也看爆囧笑話的?！?/br>
    “超級好看！”小姑娘跳起來，隨后又去拉姜羨的手，跟他說，“我以前睡不著，哥哥又不肯給我講睡前故事的時候，都是看這個睡覺的。”

    “真可愛。”姜羨去摸她腦袋，手還沒摸上去，聽柳予遠含糊不清但暴怒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姜羨看過去，柳予遠一邊啃著雞蛋餅，一邊朝他走過來，氣勢洶洶地喊：“賈源，你特么是要上天去嗎，需不需要我給你松松筋骨驅(qū)驅(qū)蟲？”

    話還未落，柳予遠的早飯啪嘰掉到了地上。

    他急急忙忙搓手，把雞蛋餅踢到身后邊，柔聲跟姜羨旁邊的小姑娘說：“予昕，你怎么回來了，也不跟哥哥說一聲?！?/br>
    跟方才暴怒那位判若兩人。

    作者有話要說：　　大柳：偶像包袱丟是不能丟的，這輩子都不能丟。

    ☆、第章

    “哥哥。”柳予昕撲進他懷里，甜蜜蜜地喊，“昕昕想給哥哥一個驚喜?！?/br>
    “怎么過來的？”柳予遠伸手幫她理順發(fā)。

    “跟著mama過來的，mama來這里出差，福叔叔帶我出來玩?！绷桕科惹邢胍α耍钢琅f坐在地上的姜羨跟他說，“剛才這個哥哥抱著電線桿觸電了，是我救的他?！?/br>
    柳予遠了然地看了眼地上的棍子，好粗一根，又長，約莫有半米，柳予遠看著心疼，問柳予昕：“疼嗎？”

    姜羨以為他在問自己，回他：“疼的?！?/br>
    真的挺疼的，后背像是快裂開了，骨裂，脊椎一碰就折，他都站不起來，只好繼續(xù)坐著，可地上又冷，總之極不好受。

    柳予遠冷漠：“沒跟你說話?！?/br>
    姜羨假裝低頭看別處，試圖挽回尷尬的氣氛。

    “哥哥疼嗎？”柳予昕聽了，從柳予遠懷里跳下來，跑過去跟他說，“哥哥快起來，地上冷?！?/br>
    我起不來，姜羨在心里哭訴，他一個快成年的男孩子，覺得這般實在窘迫，更說不出你扶我起來這類懇求的話，只好撐著地面慢慢爬。

    還真給他爬了起來。

    “我救的?！边€不到十歲的小姑娘拍手，說，“我是大英雄?！?/br>
    姜羨沒附和，柳予遠插兜立著看他，那雙眼目光灼灼，不說話，只盯著他的眼睛看，姜羨被他看怕了，又見他口型說：“說話?！?/br>
    “啊？”姜羨張大嘴，回他，“我說什么？”

    “謝謝，或者別的。”柳予遠看起來好像有經(jīng)驗，做這類事輕車熟路，“讓她高興就行?！?/br>
    姜羨勉強夸了她幾句，他說一句動下手，動作間牽扯到后背的傷口，滋了好幾聲。

    柳予遠看不下去，說：“行了行了，小孩子夸她這么多干什么，容易膨脹?！?/br>
    “我會變成氣球飛走的?！绷桕亢苷J真地給姜羨科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