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仁風(fēng)里，杜甫已在門口等候多時了：“感謝你們將我從伯奇編造的夢境里救出來。”

    李白笑著拍了拍杜甫的肩膀：“我們也沒幫上什么大忙，這次主要還是靠子美你自己?！?/br>
    杜甫壓低聲音問道：“是那個鳳凰的事情嗎？”

    “正是。”李白也附耳低聲道，“關(guān)于此事可有大文章可做，不過不宜張揚(yáng)，我們找個秘密的地方再細(xì)談?！闭f完目光在卿平等人身上巡視了一圈，意思很明顯，這幾個都不是人，裴榮期還在旁邊站著呢，要是被他們知道了定然非常驚駭。

    于是杜甫就將幾人迎接入屋內(nèi)，裴榮期自然是千恩萬謝，不過在他提出要拿出一些金帛進(jìn)行感謝的時候，李白很爽快地推辭了：“我既然已是道門中人，除妖只為一段歷練，無須感謝。”

    裴榮期和他們說了一會話之后就離開了，明天天明前杜二娘就要出殯，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忙著準(zhǔn)備。

    “子美的鳳凰可真是太厲害了?！倍呸窟@才感嘆道，“不知道是何來歷？”

    杜甫眨了眨眼睛：“我也不清楚?！?/br>
    “子美定是曾有過奇遇?！崩畎渍f，“你仔細(xì)想想，從小到大是否有遇到過無法解釋的事件？”

    “說起來倒是有一件……”杜甫想了想之后說道，“我七歲時候?qū)懙牡谝皇自娋褪窃侙P凰，我還好奇自己為什么一開始作詩就是這種傳說中的神鳥，后來我姑母告訴我，我小時候真的見過鳳凰，我還以為她哄我的，難道是真的？”

    李白非常感興趣地問：“是多大的時候？在什么地方？見過的是什么樣的鳳凰？”

    “是在我七歲之前的事情，那一年我爹帶我去看了公孫大娘的劍器舞，蹁躚舞劍的英姿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我覺得心緒澎湃，就跑到小河邊欣賞風(fēng)景，結(jié)果從一株樹上飛落一只紅色的大鳥，長得非常好看，然后我就好像睡過去了，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等我重新醒過來的時候就碰上姑母來找我了?！倍鸥貞浀?，“要是根據(jù)姑母所言，我就是那次見到的鳳凰，可是那紅色的大鳥并沒有鳳凰華麗啊？”

    “定是你睡著的時候發(fā)生了什么？”李白點點頭，“看來要知道真相，只有問你姑母了?！?/br>
    “問我姑母？可是她不是早已經(jīng)……”杜甫面露悲切之色。

    “你想要再見姑母一面嗎？”

    杜甫這次沒有趕得及見到姑母臨終一面，本就心中惆悵，聽到李白這么說，連忙激動地握住了他的手：“我想的，太白有什么方法嗎？”經(jīng)過這兩天的接觸，李白在杜甫心中的形象又高大了不少，他不光詩寫得好，道法上看起來也頗有本領(lǐng)。

    “今晚寅時來靈堂前，我自有辦法?！?/br>
    “那我就提前謝過了。”杜甫說完發(fā)現(xiàn)自己還抓著李白的手，連忙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將手松開，“我剛才一時忘情，還請?zhí)滓娬??！?/br>
    “無妨，我并不介意的。”李白微笑道，場面一時非常溫馨。

    這個時候羲和從外面走了進(jìn)來：“那幾個花妖招供了，她們聽從伯奇的命令，在長安城制造各種怪事，鬧得人心惶惶，伯奇就可以利用人們的恐懼心制造噩夢，再將噩夢吞噬來讓自己變強(qiáng)，不過伯奇的最大目的還是從杜甫身上取得一個寶物?！?/br>
    “什么寶物？”說道關(guān)鍵處，幾個人都好奇地追問。

    羲和賣了個關(guān)子，此時揭曉：“伯奇說杜甫曾經(jīng)吞食了一顆靈鳳從不周山上搬運(yùn)來的五色石，是女蝸當(dāng)年補(bǔ)天的工具之一，乃是天地至寶，伯奇想要奪寶來提高自己的修為，從而從十二兇獸里脫穎而出?！?/br>
    卿平“哼”了一聲：“那死鳥野心倒不小?！?/br>
    “我吞了五色石？”杜甫聽完頗為驚嚇，他什么時候吞了一塊石頭卻沒有任何印象？

    “既然伯奇都這么說了，那應(yīng)該是真的?！崩畎装参克?，“那不是凡物，吞下去肯定不會像普通石頭那樣的，子美大可放心，難怪在夢境中你遇到危險能召喚出火鳳虛影，看來那顆石頭上存了不少火鳳遺留下來的靈氣?！?/br>
    答案已經(jīng)一一揭曉，最后的回答就落在靈堂處。到了寅時，杜甫和杜蘅如約來到靈堂前，這是杜二娘在裴府呆著最后一個夜晚了，整個上半夜裴府上下都在準(zhǔn)備，到了這個時間才能躺下稍微休息一兩個時辰，很快北斗西沉的時候他們就要趁著夜色起身了。

    此時靈堂前只有杜甫在燒紙錢，李白坐在他旁邊，默默地和杜甫一起燒了一陣。

    “我剛出生沒多久親娘就去世了，是姑母一直撫養(yǎng)我長大，在我心中她就和我的親娘一樣?！倍鸥﹂_口說道，“現(xiàn)在她也離我而去了，我只能最后為她燒些紙錢盡盡孝心。”

    “子美節(jié)哀。”李白勸慰道，“令姑母是位有大功德的女子，其實這些天她也一直在看護(hù)著你。”

    雖然周圍靈堂燭光搖晃，白布飄飄，但此時卻沒有令人恐怖的感覺，在站在一旁的杜蘅眼里看來，那些吹拂著喪葬用品的晚風(fēng)吹拂得無比溫柔，在杜甫頭頂輕輕盤旋。

    “我開蒙很早，姑母說我小時候是個神童，但其實三歲左右的事情我已經(jīng)記不清了，是被伯奇拉進(jìn)夢境之后，我才想起一些早年的事?！倍鸥@了一口氣說，“那天棺木上的小童黑影是我的表哥嗎？是我欠了他一條命，如果他恨我也是應(yīng)該的?！?/br>
    “那個黑影并不是怨靈，真正的裴睿早已投胎轉(zhuǎn)世，那個黑影只是你姑母這輩子在心里無數(shù)次想起早夭的兒子的思想寄托罷了，本來她會默默帶著這個遺憾離開人世，但牡丹妖來到靈堂搗怪，竟然將你姑母心中的影子提煉了出來，形成了一個只有模糊意識的幻象?！?/br>
    卿平也在一旁補(bǔ)充道：“那個是假的騙你的，你大可不用放在心上。”

    外面高樓上的打更聲傳來，李白抬頭看了看月亮的位置，說道：“可以了?！?/br>
    說完他起身從卿平手里接過三柱香，朝著靈位拜了三拜：“還請夫人現(xiàn)身?！?/br>
    只見風(fēng)中傳來幽幽的嘆息聲，一道白色的影子在月下漸漸凝聚，變成了一個穿著白衣、妝容素雅的少婦。

    作者有話要說：　　七齡思即壯，開口詠鳳凰?！秹延巍范鸥?/br>
    加了點小設(shè)定，杜甫此時在妖怪眼里大概等于唐僧rou吧……

    關(guān)于歷史線說一下，本文走的是李杜一起游玩那幾年的時間線，我順了年表的

    第13章 牡丹妖 十三

    杜甫看到那個年輕的婦人，眼眶漸漸發(fā)紅，因為這就是他小時候第一次被接去裴家時杜二娘的樣子，連身上穿著的那件繡著翠竹的藕色襦裙也相差無幾。

    杜二娘看到杜甫，溫柔地喚著他的名字。

    杜甫上前一步，遲疑地問道：“姑母，真的是你嗎？”

    “是我來和你道別了?！倍哦镫m然凝聚成了實體，但仔細(xì)一看還是仿佛一陣輕煙一般隨時會消散，她飄到杜甫面前，雖然陰陽兩隔，手無法真正觸摸到對方，還是做出了一個輕輕撫摸對方臉頰的動作。

    “二姑母……”杜甫哽咽著伸出手去，“我回來晚了，沒來得及見你最后一面?！?/br>
    “莫要傷心，現(xiàn)在你不是見到我了嗎？”杜二娘溫柔地說，“這幾天我還未曾離去，一直看著你們，知道你們都平平安安的我也放心了?！?/br>
    說完她朝李白微微福了身：“多謝青蓮居士解決了牡丹妖作怪，否則怪事不解決，我也無法走得安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