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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若非但沒有后退,甚至還向前傾了身子,緊張地盯著那堆抖動的沙子。 突然,一只巴掌大的小海龜從沙子中探出了腦袋。 “呀!出來了!”瑤然雙眼放光,驚喜道。 那只小海龜扭動著身體,兩只前爪費(fèi)力地?fù)潋v著,不一會兒便將周圍的沙子撲開,整個身子從沙子里鉆了出來,搖頭晃腦地向著遠(yuǎn)處的海水爬去。 姑若目送它游往遠(yuǎn)處,轉(zhuǎn)頭繼續(xù)靜靜盯著那些沙子。 沙堆還在繼續(xù)顫動,一只接一只的小海龜從沙子里鉆出來,成群結(jié)隊向著海水爬去,海浪向岸邊涌來,像是迎接這群嶄新的小生命一般,將它們盡數(shù)包裹于海水之中向深海送去。 等到沙堆徹底恢復(fù)了平靜,不再有新的小海龜爬出,姑若才戀戀不舍地收回目光坐直了身子。 季青臨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卻似乎能感受到她的心中升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澎湃,像是經(jīng)歷了一場從未有過的沖擊。 姑若低頭靜了好一會兒,才抬起頭對瑤然道:“它們……果真能夠自己創(chuàng)造同類?” 瑤然重重點(diǎn)了點(diǎn)頭,一改從前的嬉鬧認(rèn)真道:“對,共淵曾說,他所造出的這些生靈,都能夠自己創(chuàng)造同類。起初我也不敢相信,直到后來親眼所見,才不得不信?!?/br> 姑若追問道:“可是它們并沒有靈力,又如何能創(chuàng)造同類?” 瑤然似乎也不是非常確定,只道:“共淵說,他起初也未料到會是如此,但后來發(fā)現(xiàn),這些生靈并不是完全相同的,哪怕是同類之間也會有差別。比如我們方才看到的‘蟹’,它們有的肚子上是個太陽的形狀,有的卻是山峰的形狀,它們兩兩相配,便能造出新的‘蟹’來。” 姑若聞言,十分認(rèn)真地思考了許久,才一邊分析一邊道:“這么說來,我們與它們也是一樣的,你我與扶瀾和蒼峒都是同類,彼此間卻又有所不同。你的身體與我相似,而扶瀾、蒼峒與共淵相似,那是不是說明,我們也能造出自己的同類?” 季青臨愣了一下,好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她們所說的“創(chuàng)造同類”是指繁衍,而姑若所說的“相似”和“不同”是指男女之分,心中不免覺得有些好笑。 原來最初的神并沒有男女之分,也不知繁衍之事,難怪當(dāng)初看見彼此寸絲不掛時能夠那般鎮(zhèn)定自若,絲毫不覺尷尬。 想著,他又忽然警覺起來,聽姑若這么問,她該不是想拉哪位男神來試一試他們能不能繁衍后代吧? 好在,姑若似乎并沒有這么做,亦或者是季青臨沒能看見那段經(jīng)歷,緊接著到來的一陣眩暈,將他帶入了下一段記憶當(dāng)中。 這一段記憶的氛圍不同于之前的幾段,他在姑若的身體里感受到了一絲壓抑與沉重。 這是一座山腳下,一棵粗壯的梧桐邊靠著一個人,正是此前堆沙成山的蒼峒。 此時的蒼峒看上去有些異常,季青臨之所以這么認(rèn)為,是因?yàn)樗砩匣\罩的那團(tuán)光芒已經(jīng)暗淡到幾乎看不出來,除此之外,他的臉上呈現(xiàn)出一種力不從心的憔悴,目光有些呆滯,有些無所適從。 蒼峒的身邊圍繞著四個人,除姑若以外,還有之前看見過的瑤然與扶瀾,而最后那一個想必就是他們提到的共淵了。 四神的表情都是如出一轍的嚴(yán)肅,仿佛正在面對一件他們從未遇見過的棘手之事。 “共淵,”瑤然拉了拉身旁之人的手臂,皺眉輕聲問道,“蒼峒為何會如此?” 季青臨在姑若體內(nèi)順著聲音看去,周圍的人也都靜靜地看向共淵。 共淵垂目沉默了許久,搖了搖頭:“我也不敢肯定?!?/br> 他頓了頓,繼續(xù)道:“在我創(chuàng)造出那些生靈之后,發(fā)現(xiàn)它們的生命并非永恒,只能存在極短的一段時間,而后便會重新化為一抔黃土,消失于世間?!?/br> 瑤然有些著急,聲音也大了幾分:“消失了之后呢?就這樣沒了嗎?” 共淵凝重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仿佛還想說些什么,卻被靠在樹下的蒼峒打斷:“不必多言,我明白了。” 蒼峒的聲音有些沙啞,似乎是釋然地笑了一下,暗淡的雙眼看著前方道:“我們自天地而來,也終將歸于天地?!?/br> 在蒼峒說完這句話后,諸神都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光影流轉(zhuǎn),日升月落。 不知過了多久,或是幾天,又或是幾十年,直到蒼峒周身的靈光一點(diǎn)點(diǎn)散盡,皺紋緩慢的爬上臉頰,烏發(fā)漸漸變?yōu)榘资住?/br> 最后,悄無聲息閉上了雙眼。 季青臨震驚的看著眼前仿佛在轉(zhuǎn)瞬間發(fā)生的一切,心中千頭萬緒翻江倒海,久久不能平靜。 與此同時,他陷入了一片黑暗當(dāng)中,周遭萬物都消失在了黑暗里,萬籟俱寂。 他將自己所見的幾段記憶重新回想了一遍,這才終于明白了這段記憶的氣氛如此壓抑的原因。 這是諸神第一次面對“死亡”。 他們?yōu)樘斓厮杏?,神力來源于天地間的靈氣,而在諸神創(chuàng)世的過程中,他們將自身攜帶的靈氣轉(zhuǎn)化為了天地萬物,重新歸于天地之間。 此前,他們從未考慮過“時間”的意義,因?yàn)槲丛?jīng)歷過死亡,以為存在便是永恒,而對永恒而言,時間沒有任何意義。 正因擁有這樣看似無盡的長久生命,他們從未考慮過繁衍之事,因此也未有過男女之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