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頁
聽到幾人腳步聲,原本在車中歇息的車夫皆是從車窗探出頭來,這一探不要緊,卻叫季青臨大大吃了一驚。 “先尊!公子!” 銀鑼從那多出的馬車?yán)锾匠瞿X袋招手喚道,隨即縮回車中掀開簾子躍下馬車,快步向他們走來。 走到季青臨身前,銀鑼笑嘻嘻道:“公子這些天想我沒有?” 季青臨完全沒料到竟會在此見到銀鑼,整個人都有些發(fā)懵,半晌才不可思議道:“你怎么會在這?” “嗯?”銀鑼似乎有些意外,看了眼解無移道,“不是先尊讓我們來的嗎?他沒告訴你?” 聽她這么一說,季青臨才想起方才在林間打斗時,解無移似乎對石不語的突然出現(xiàn)毫不意外,原來這二人本就是他叫來的嗎? 這么一想,季青臨又覺得有些不對,既然人是解無移叫來的,他不意外也就算了,可當(dāng)時為何烏蘭達也一點都不驚訝? 想著,季青臨狐疑看向烏蘭達道:“你也知道他們要來?” 烏蘭達攤手狀似無奈道:“我倒是不想知道,可先尊……” 他看了眼解無移,似笑非笑繼續(xù)道:“先尊昨夜那動靜也忒大了些,我想不知道都不行啊!” 昨夜? 季青臨瞇眼蹙眉回憶了一番,這才突然想起昨夜解無移曾從房中出去了一段時間,轉(zhuǎn)頭看向解無移詫異道:“你昨夜出門是去給她傳信?” 解無移回望著他反問道:“你不是想她么?” 季青臨一愣,片刻后才想起昨夜解無移出門之前,二人正在聊他為何“失眠”,當(dāng)時解無移問他在想何事,季青臨隨口說在想銀鑼,而后解無移便翻身下榻出了門…… 季青臨呆若木雞,弄了半天銀鑼之所以出現(xiàn)在這里居然是因為自己昨夜隨口說的一句話? “喲,還真想我啦?”銀鑼聽了解無移的話,大驚小怪地對季青臨嬉笑道,“這才幾天沒見呀?外頭這么好玩兒還能想起我來,算我沒白疼你!” 季青臨張口結(jié)舌半晌,最后只得訕訕點頭“呵呵”兩聲。 尷尬之后,季青臨回過味來,又驚奇道:“不對啊,他昨夜才給你傳信,你們今日便到了?你們怎么來的?幻影移形?” 一旁烏蘭達聞言笑出了聲,對著季青臨抱拳道:“厲害厲害,這都想得出來,看來季貴妃這些年傳奇戲本是真沒少看,對這江湖傳聞中的神秘功法那是門兒清啊!” 季青臨一聽便知他這話乃是嘲笑,斜睨了他一眼,心中腹誹道:自從遇上你們四季谷,我近來經(jīng)歷的事哪一件不比那些戲本子里寫得稀奇?現(xiàn)在哪怕告訴我你們都是妖怪,我怕是都能欣然接受。 銀鑼本想幫著季青臨擠兌烏蘭達幾句,可抬眼向他看去時卻是一眼看到了他身后不遠(yuǎn)處的襲英。 一見那身黑袍,銀鑼立即警惕起來,皺眉道:“這怎么回事?他是什么人?” 銀鑼一直在山下馬車中,距他們打斗之處較遠(yuǎn),并未聽到動靜,此時乍一看還以為襲英是在跟蹤他們,但卻又見他大大咧咧地站在明處并未躲藏,不禁有些摸不著頭腦。 烏蘭達回頭看了眼有些不知所措的襲英,擺擺手道:“說來話長,先上車,路上再說?!?/br> 銀鑼點了點頭,轉(zhuǎn)身上了馬車,解無移和石不語也跟上車去,白毛一貫不喜車廂,此時便拍著翅膀飛上了車頂。 烏蘭達站在車邊回頭看向襲英,沖著后面一架車抬了抬下巴,襲英會意,從善如流地往那輛車走去。 季青臨知道雖然烏蘭達對襲英并不記恨,但也絕不可能讓他與他們同乘一車,倒不是因嫌惡或防備,只是因他們接下來要談?wù)摰氖虑闊o一不與四季谷相關(guān),且涉及的秘密皆是駭人聽聞,不便有外人旁聽。 思及此處,季青臨忽然一愣。 外人? 他忽然意識到,對于眼前這車廂中的四季谷幾人而言,其實自己也是個外人。 可不知從何時起,他卻仿佛自然而然地站在四季谷這邊,將自己算作了一員。 他正愣神,烏蘭達拍了拍他的后背道:“發(fā)什么呆?上車啊,難不成還要我抱你上去?” 季青臨回過神來,便見一只手已是遞到了自己面前,順著胳膊抬頭看去,正與解無移目光相迎。 季青臨笑了笑,抬手借力而上進了車廂,烏蘭達緊隨其后,幾人在車中坐穩(wěn),車夫便驅(qū)馬將車拖動了起來。 看著這車廂中的幾人,季青臨默默地想,其實并非他擅自將自己算作了四季谷一員,而是四季谷眾人自然而然地接納了他,未曾將他視作外人。 從銀鑼到釋酒,從解無移到烏蘭達,這些人從一開始就絲毫未對他表現(xiàn)過虛與委蛇的客套,哪怕是初見,也都帶著仿佛故友般的隨意親和。 這滋味細(xì)品起來,竟是叫人如浸溫泉,有種說不出的自在安心。 季青臨忍不住彎了彎嘴角,也不知自己為何會突然生出這種感慨。 他出生時家里四位jiejie都已出嫁,稍大些后爹娘也時常出去云游不在府中,可他卻從未感覺過孤單。偶爾偷跑出府聽書聽?wèi)?,看見那些與自己年歲相仿的少年三五成群呼朋喚友,他也從未有過艷羨。 那時候的他,似乎從來都不覺得獨處是一件難熬的事,反而悠然樂在其中。 可自從出了京城,認(rèn)識了眼前這些人,他卻仿佛在不知不覺中習(xí)慣了身邊有人陪伴,習(xí)慣了自己說話時有人傾聽,有人回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