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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已近黃昏,解無移下了高臺,單騎出關(guān)往安虞山馳騁而去。 斧刃峽是難得的天險,他想盡早將那處地形徹底摸清,也好在大鑾來襲時妥當(dāng)安排防守或是設(shè)伏。 穿過曠野,行入林中。 此時雖已是深秋,但虞國處南,入眼之處絲毫不見蕭索枯敗,只是已然沒有了盛夏時的那種生機(jī)盎然。 風(fēng)颯颯兮木蕭蕭,令人心靜如水。 解無移勒了勒韁繩,將馬速放慢,緩緩行于林間,不消片刻,遠(yuǎn)處便隱約傳來了流水之聲。 方才在高臺之上時,解無移就有些疑惑,他先前在安虞關(guān)輿圖上明明看見了一條東西走向的河流,可在高處時卻并未看到,此刻方才明白,這條河流的確存在,只是先前被密林所遮罷了。 解無移朝著水聲前行,不一會兒眼前便開闊起來。 一條清澈河流自西向東穿過樹林,河道不算太寬,水流也很是和緩,河邊木樁上拴著竹筏,一旁草叢中還有一根橫躺著的竹篙。 解無移行至木樁旁翻身下馬,將馬拴在那木樁上,解開系著竹筏的繩子,登上竹筏,撐著長篙向?qū)Π秳澣ァ?/br> 站在竹筏上環(huán)視四周,遠(yuǎn)處不知何處升起的裊裊炊煙,近處偶爾撲騰著翅膀穿梭在林間的飛鳥,振翅之聲伴著潺潺水聲,讓人恍惚以為自己是個世外閑人,悠然居于山水間,朝尋澗溪落花,暮看水車悠轉(zhuǎn),不識金戈鐵馬,只知春秋冬夏。 這一瞬他忽然在想,或許師父大多時候便是如此吧? 無拘無束,自在逍遙,不為俗世所困,亦不為愛恨所累。 馬蹄聲便是這時傳來的。 解無移先是怔了怔,隨后便聽清來源,往河對岸看去。 馬蹄踏過叢林淺草,沿途驚起亂花紛飛,一抹淺色身影乘于馬上,在林影中忽明忽暗。 白衣湛擺,如云似海。 馬蹄踏出林間的一瞬,山外一抹余暉正巧斜斜灑下,在水鏡側(cè)臉勾出一抹溫柔暖意。 解無移看得有些愣神,竟是一時忘了撐篙,任憑河水推著竹筏緩緩順流而下。 水鏡提韁勒馬,眉眼含笑:“我徒弟這是打算隨波東去,入海化龍?” 解無移這才回過神來,連忙撐了幾下竹篙,往對岸靠近。 水鏡翻身下馬,負(fù)手立在岸邊,待解無移上岸后,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一月不見,我徒弟好像瘦了?” 解無移將竹筏上的長繩在木樁上系好,又將水鏡的馬牽來系上,這才回身看向水鏡。 不言不語,就那么靜靜看著。 水鏡被他看得有些迷茫,從解無移的眼中他看不出是何情緒,心里莫名有些沒底,眨了眨眼笑道:“怎么,見了為師不高興?” “高興?!苯鉄o移簡略答道,目光卻依然一瞬不瞬地盯著他。 水鏡調(diào)侃道:“那這是高興得連話都不會說了?” 解無移搖了搖頭,道:“我只是在想,師父似乎記性不好,我們哪里有一月未見?” “我算錯了?”水鏡挑了挑眉,“出京前五日,從虞都到中野九日,中野停歇兩日,到安虞關(guān)十五日,不是剛好一月?” 解無移聽著聽著,忽然笑了。 水鏡莫名其妙:“你笑甚?” 解無移依然笑著,眼中卻是帶了一絲意味深長,道:“師父對大軍行程還真是了如指掌?!?/br> 水鏡一怔,摸了摸鼻尖,隨即不以為然道:“這有何奇怪?隨便找個兵士問一問不就都知道了?” 解無移似笑非笑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道:“那兵士可有告訴師父,我們這一路上還遇到了危險?” “哦?”水鏡偏頭道,“是何危險?” 解無移道:“遇到了一伙山賊?!?/br> 水鏡的表情出現(xiàn)了一瞬間的空白,蹙眉眨了眨眼道:“山賊?” “嗯,”解無移嚴(yán)肅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從腰間摸出一樣?xùn)|西握在手中,伸手到水鏡面前攤開,“師父看,山賊還用暗器偷襲我?!?/br> 水鏡低頭一看,解無移手中托著那根細(xì)短的竹簽,上頭的血漬已經(jīng)滲進(jìn)了內(nèi)部,干結(jié)成了暗紅色。 水鏡有些無語:“這東西……你還留著作甚?” 解無移把手收回自己面前,低頭看著那竹簽道:“可不得留著么,上頭還有我的血呢。” “你的血?”水鏡將這“你”字咬得極重,瞪著雙眼簡直不敢置信,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了毛病。 “對啊,”解無移一本正經(jīng)道,“那山賊大約是想刺馬,但準(zhǔn)頭不好,就刺我身上了?!?/br> 水鏡愣了愣:“……當(dāng)真?” 他一把拽過解無移,扳著他的肩膀?qū)⑺D(zhuǎn)過來,一邊從上到下將他后背摸了個仔細(xì)一邊蹙眉急道:“刺哪了?” 解無移被他摸得身體緊繃,瞬間有些呼吸不暢,顫聲道:“不……不在身后,在身前?!?/br> “怎么可能?”水鏡立即質(zhì)疑,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解無移轉(zhuǎn)過身來,滿臉不解:“為何不可能?” 水鏡理直氣壯道:“當(dāng)然不可能,我明明是從你身后……” 說到此處,水鏡突然卡了殼。 解無移笑意盈盈道:“從我身后?” 水鏡與他對視片刻,頓時又好氣又好笑,搖頭無奈道:“你啊……” 這都第幾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