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語，成為了當(dāng)年允和與四季谷間的約定。

    后來，允和在臨終前留下了一紙傳世之詔，令其子孫世代敬通天殿掌奉為師，謹(jǐn)遵其命。

    從那以后，四季谷成為了暗中護(hù)佑大鑾的一股勢力，驚絕門成為了懸在皇室頭頂?shù)哪前牙麆?，而釋酒則成為了引導(dǎo)大鑾世代帝王的一盞明燈。

    “允和這小子，真是……”

    季青臨無奈苦笑，竟有些不知該如何評價這位記憶中還是個毛孩子的大鑾先祖。

    他看得通透，想得明白，但將自己的后代置于利劍督警之下，不得不說是一種常人難以做到的決絕。

    解無移看向前方道：“其實，有時我也會想，四季谷這千年來所做的一切究竟是對是錯?！?/br>
    “為何會這么想？”季青臨道。

    解無移道：“師父與國師都曾說過，這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有明君興國，便有昏君滅國，是以有國之興亡，朝代更迭，而四季谷卻占記憶長存之利，使大鑾千秋不覆，這是否真的是一件好事？”

    季青臨認(rèn)真想了片刻，道：“人間街巷中的岔道，選一條走到一半尚可折返去走另一條，而史中岔道一旦做出選擇，便永遠(yuǎn)不會知道另一條會是哪般局面，你所能做的不過就是將腳下這一條走穩(wěn)，無愧于世，無愧于心。我只問你，這千年來四季谷所做的一切，可曾愧對初心，愧對萬民？”

    解無移沉默片刻，篤定道：“不曾?！?/br>
    “那不就得了？”季青臨笑道，“當(dāng)年我與你言及天下大勢，你說我不過是以俯瞰之姿旁觀之態(tài)評價世事。其實你并沒有說錯，彼時我與你國師看待歷史就像看待一條長河，知道它終將東流入海，但入海只是終點(diǎn)，而抵達(dá)終點(diǎn)前它所流經(jīng)的漫漫長路，才是真正的歷史?！?/br>
    第168章 遍地兵甲圍山林

    見解無移若有所想， 季青臨捏了捏他的手道：“行了，當(dāng)初為虞國殫精竭慮，如今為大鑾鞠躬盡瘁， 你就沒過過幾天安生日子， 待此事畢， 大鑾這擔(dān)子我看丟給這位無愛無恨的掌奉大人就好， 師父帶你去浪跡天涯吧?！?/br>
    解無移莞爾：“好。”

    “好什么好？”釋酒嫌棄道，“你們?nèi)ダ僳E天涯， 讓我留下來鞠躬盡瘁？”

    季青臨調(diào)侃道：“嘖，人家是鞠躬盡瘁死而后已，你是鞠躬盡瘁，死而轉(zhuǎn)生再繼續(xù)，這豈非完美？誰讓你無愛無恨記憶長存？能者多勞嘛?！?/br>
    釋酒噎了一噎， 忽地轉(zhuǎn)向伏丘道：“聽見沒？能者多勞?！?/br>
    伏丘慈祥微笑：“我可以幫你治理水土?！?/br>
    釋酒皮笑rou不笑地對他扯了扯嘴角，抬起酒葫蘆仰頭灌了起來。

    季青臨沒再管他， 自顧自繼續(xù)枕上解無移肩頭，捏著他的手指與他閑聊了起來。

    馬車一路時而顛簸時而穩(wěn)當(dāng)，季青臨還時不時讓車夫停下休息，抵達(dá)芪南時已是第八日傍晚。

    進(jìn)入烏蘭達(dá)駐兵村落入口處的那條谷道時， 幾人立即發(fā)現(xiàn)這條路上已是沒了原本攔路的守軍， 而整個村中亦是不見任何兵士的蹤跡，村民們?nèi)齼蓛商羲?，生火做飯，平靜得仿佛從來不曾被打攪過。

    解無移與季青臨曾在此處待過不少時日， 好些村民還對他們印象頗深， 兩人自車窗向外稍一打聽，便從村民口中得知就在伏丘離開前往四季谷的第二日， 京中便傳令來此，稱已確診芪南百姓所患之病并非瘟疫，故即日起解除芪南封鎖，召烏蘭達(dá)率軍回京。

    當(dāng)時龍血竭早已發(fā)放給了百姓，百姓們也當(dāng)此事已經(jīng)到此為止，卻不料三日前的傍晚又來了一批兵馬，但卻并非之前那批，領(lǐng)頭的據(jù)說是從前濟(jì)元堂的東家，奉陛下之命前往南山尋一味藥草以研制根除芪地病癥的藥方。

    聽村民這么一說，幾人對視一眼，心中皆已有數(shù)。

    雖不知池若谷究竟是如何誆騙的宮里那位，但顯然他不僅成功用手中的濟(jì)元堂和口中的三寸不爛之舌調(diào)開了原本駐扎于芪南的烏蘭達(dá)，還從皇上手中騙了些兵馬來為他所用。

    謝過村民后，季青臨吩咐車夫前往南山，而后笑著評價道：“他動作倒是麻利得很，竟比我們早了三日。”

    虞南與京城距離芪南遠(yuǎn)近差不多，按理說，他們兩方抵達(dá)芪南的時間也該相差不大，而如今池若谷卻是比他們快了整整三日。

    “這難道不在你意料之中？”釋酒道，“原本他或許還沒這么心急，但在看到你煙花傳訊后，擔(dān)心你會先下手為強(qiáng)毀了龍血樹，還不得快馬加鞭前來守著？更何況，你這一路上叫了多少次停車？晚的這三日還不是拜你所賜？”

    “唔，有道理?！奔厩嗯R深以為然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釋酒看著季青臨那不以為然的模樣，疑惑道：“你明知會如此，為何還要給他傳訊？”

    季青臨奇怪道：“我剛上車不就說過了？”

    釋酒霎時茫然，解無移和伏丘二人也是明顯怔了怔，一瞬間都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遺失了某段記憶。

    季青臨笑道：“我說了要謝謝他嘛，光說不做怎么行？”

    釋酒硬是沒能明白這因果關(guān)系：“謝他，所以給他傳訊？”

    季青臨一本正經(jīng)搖頭提醒道：“不止，傳訊是為了讓他來拿玉佩嘛。”

    釋酒微微蹙眉道：“你真打算把玉佩給他？”

    “怎么？難不成你也想要？”季青臨調(diào)侃道，“可惜煙雀和石不語可不在你手里，你沒籌碼跟我換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