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的人似乎都很忙。而且越來越忙。

    每個人都很少笑，都嚴肅極了。

    諾大的院子里似乎只有絕夢一個人特別空閑。她憑著一種似乎熟悉又似乎不熟悉的感覺在這個很大、很鼎盛的教派內活動。每每到她熟悉的地方，她便坐下來，靜靜地努力地開始回憶每一處細節(jié)。

    漸漸地，她知道了一個大概。不，或者說她想起了一個大概。

    （我為什么要活著呢？）她反問自己。

    對于父母最后一次的探望，她的記憶極為深刻。那一字一句也極為深刻。

    【你不能心軟。我們撿她回來，給她好吃好喝的。這么多年下來，難道還不夠本么？】

    【她本來就是我們?yōu)閮鹤訙蕚涞摹嫔怼＞退銢]有這一出，她最后也是要被送人的?！?/br>
    【小慈從小就孝順，責任感重。我們這么做，完全是圓了她的“英雄夢”?？嘣谒?，但滿足她心啊?！?/br>
    這些都是父親的話語。

    絕夢只感到好笑——自己的信念在別人眼里其實就是“養(yǎng)胖了好宰殺的豬”。

    欠他們的情，吃那么多的苦也該還清了。

    那么，濯凌和他的呢？無論是假戲亦或者有真意，一并都還了吧。

    絕夢如此想著。

    但她的恨也無法消磨。

    （我會在去世前給你們留下一些什么，讓你們永遠也無法釋懷的?。?/br>
    事情就是這么巧。

    上天送來了一個機會。

    議事廳。

    這日，絕夢百無聊賴地在花園里走動。卻不料因為天色暗的早，有好幾盞燈偏偏又熄滅了，致使她意外迷了路。

    這幾盞燈就和她一樣，沒有人有閑暇和閑情來關注。

    瞎貓一般亂走亂走了好久，她終于看到了一盞燈。也聽到了說話聲。

    那是濯凌和他的聲音。

    當然，還有很多這個教派中元老的聲音。

    絕夢貼在門旁，靜靜地聽他們討論什么。

    “教主，她對您來說不一直都是低賤的一條狗嗎？您最近是怎么了？”

    “這樣的下等奴隸我們要多少有多少。她身體中埋著的那些寶貝丟了就丟了。以后咱們再多買幾個奴隸回來煉制，豈不是更好?！?/br>
    “對啊。再說了。她體內的不過就是試驗品?！?/br>
    濯凌沉著臉：“這是要本教主求饒么？”

    軍師嘆了口氣：“他們不是這個意思。我們只是需要想辦法有一口喘息的機會。這個從天而降的門派已經打到山門口了。我們如果再不做點什么，可能——”

    “現在教中口糧、水源和藥物都撐不過三天了?！?/br>
    “是啊，教主！”幾個長老齊齊跪下。

    “他們要那個賤奴，您就給他們。只要有一絲喘息的機會，我們再反撲也不遲啊。”

    “我們聽說她已經活不長了。何不再讓她發(fā)揮點作用呢？”

    “您不是不知道，從本教創(chuàng)立之日起，賤奴就是一直被當做牲口記錄在牲畜簿上。有哪個教主會為了一只牲口置大家于不顧？！”

    軍師突然道：“她不一樣。我們不會把她送出去?！?/br>
    “有什么不一樣？”長老們詰問，“當初可是教主親口說的！”

    ……

    絕夢在暗中聽著，說不出心里是個什么滋味。

    但是，她已經有了報復的計劃。

    現在所有的人都在緊張的對敵氛圍中，沒人會注意到她在干什么。此時此刻，就算她對那些守門的人說“教主讓她出門前往敵營刺殺”恐怕也沒有人會懷疑。

    這一段修養(yǎng)的時間，絕夢打聽到他練了一種很厲害的藥，可以讓人忘卻痛苦，忘卻一切不想記起的事情。然后，人與人之間彼此可以重新書寫一段“因緣”。

    她摸索到那間藏了神藥的小閣樓。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匆忙的緣故，那一瓶藥丸就放在博古架第二層的木盒子里，蓋子都沒有來得及合上。

    絕夢小心翼翼地拿起小瓷瓶，撫摸愛人似的緩緩撫摸過瓶身。爾后若無其事地塞進胸口，回了自己的房間。

    自己真正的房間。

    她留下了一張字條，而后悄悄離開了：

    愛過了，恨夠了。無論生前死后，我的一切都將與你無關。這是我的心愿，也是我的詛咒。

    將行的死路，我愿意走。不是為你，也不是為他。日后，你們沒必要愧疚悔恨。一人死而眾人生，這就是理由。

    最后，在我還沒忘記之前，謝謝你的藥。這可以讓我覺得自己做了‘犧牲’，死得很‘英雄’，而不是愛情里面的狗熊。

    ——————————————————

    對！一定會在這里。

    鹿大仙和豹王在原地點上沒找到后，竟然不約而同想到了這里。

    “找找?！甭勾笙勺罱K打破了尷尬沉悶的氣氛。

    豹王睨了他一眼，沒開口，卻用實際行動中作了回答。

    兩人翻遍了所有的地方，卻依舊什么也沒有找到。

    “也許不在這里?！?/br>
    “是的。這里不值得她長情?！?/br>
    “誰說的？”

    雪小團的聲音突然從天而降。

    “啊，這里是夠破破爛爛的?！?/br>
    她背著手踱了一圈。

    “只可能是這里了。其他地方都搜過了?！?/br>
    雪小團盤腿坐下：“試著用其他寶貝召喚一下它？”

    “我們**。”鹿大仙和豹王互相看了一眼。

    一個“起”字訣在雪小團的指尖快速變幻著。不一會兒，門前的泥土開始發(fā)出輕微的顫動，一個小小的墳塋緩緩鼓了起來。倏忽，一道七色虹光直插云霄。太陽迅速躲進了云層。

    天地凝結。

    也就小半柱香的時間，太陽再次破云而出。日光灑滿大地。七彩神光被迫了回去，消失不見。

    塵土中，一條琉璃一般剔透的鎖鏈出現在眾人視線里。鎖鏈之上長滿密密的琉璃小刺，陽光在這刃尖綻放出它最陰冷的一面。

    “哇偶~漂亮。”雪小團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嘖嘖稱奇。

    “大功告成，咱們回去吧。”

    才剛回了“住宿區(qū)”，狗小樂就急急忙忙迎了上來。

    “找到了？”

    “對?！?/br>
    “好，先不說這個了。峰峰來消息了?！彼聪蚵勾笙?。

    鹿大仙滯了滯，一時半會兒還收不起自己散亂的思緒。

    還好雪小團的大腦還在線。

    “我們一起去看看?！彼龑Ω诠沸飞砗蟮睦习缀秃诤诘溃澳銈兪刂@邊?！?/br>
    “好?！?/br>
    “分頭行動吧?！?/br>
    貧民區(qū)·福地。

    “到底出什么事兒了？”

    傳說中的那個“峰峰”不在，在的只有汪盟。

    汪盟蹙著眉頭：“那個小精靈不見了。他上午才和我通過氣?！?/br>
    “他和我發(fā)消息的時候也是上午。”

    “不過我嗅到了一點點味道。”汪盟的表情很難形容，“我其實已收到他的消息就出現了。但他還是不見了。后來我循著氣味找到了一塊地方。但我一靠近那里就覺得特別的不舒服，大腦不斷叫囂‘危險’?！?/br>
    雪小團撓著下巴：“不管危險不危險，我們都必須要去看看。況且現在人多，安全系數應該不會那么低?！?/br>
    “走，一探究竟去?！?/br>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