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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妻日常_分節(jié)閱讀_91

    落翹這一走就是半個月,回來后人瘦了不少,面色很差,仿佛大病了一場似的。

    洪氏沒好氣,說你病病歪歪的還回來做什么?想著把病氣過給我是不是?之后隨手取了幾兩銀子,打發(fā)了落翹,“不用再回來了?!?/br>
    落翹神色很復(fù)雜的盯著她看了兩眼才道謝,收拾包袱走人了。

    老夫人出殯之后,洪氏每日都去東府坐坐,找寧氏或錢友梅拉家常,不外乎是說說以前聽說過的關(guān)于老夫人的事,再說說這人一走心里很不是滋味之類的話。

    寧氏揣著明白裝糊涂,晚輩在跟前晃,她就由著。

    錢友梅則是覺得莫名其妙,有兩日甚至懷疑香芷旋把洪氏收拾得狠了,以至于這人已經(jīng)不正常了,派了小蓮去詢問含笑薔薇幾個,意思不外乎是想聽聽香芷旋怎么說,要是香芷旋煩透了洪氏,那她也冷著臉得罪人就是了。

    可那幾天香芷旋只顧著呼呼大睡,含笑就說也不好驚動四奶奶,三奶奶照著大夫人的章程行事總不會錯。

    錢友梅這才踏實(shí)了一些。

    洪氏偶爾會逗留到寅時左右才道辭。

    寅時是請安的時辰。

    她就是想在路上偶爾遇見襲朗一次兩次。

    只是襲朗耳報(bào)神很靈,再加上一聽六奶奶三個字就忍不住蹙眉,從來是她不走他就不去給寧氏請安。

    二夫人聽說這些,一味冷笑。司馬昭之心,簡直要路人皆知了,那個水性楊花的東西還把別人當(dāng)傻子。

    襲朋聽說洪氏整日里往東府跑,在房里跳腳不已,一心想著要教訓(xùn)那個胳膊肘往外拐的東西。

    二夫人索性命管家把他送到別院去,好生看管著,省得一天天吵得她不得清靜又鬧出見不得人的事。等到她出手發(fā)落了洪氏,再讓他回來也不遲。

    **

    這日一早,二夫人和襲肜一起出門,去了蔣府。

    二老爺在老夫人墳前守孝,襲朋身在別院。

    西府只剩了洪氏一個主子。

    洪氏坐在鏡臺前,看著身上素色的衣衫,撇了撇嘴。這種衣服,偶爾穿戴一番還行,要她每日如此,還真是受不了。

    什么樣的樣貌,就需得什么樣的衣飾襯托。她是穿艷色衣服最好看,不似香芷旋,穿素色倒更顯得嬌柔。喪事期間,香芷旋每日一身重孝,眼睛有些紅腫,當(dāng)真是楚楚可憐。

    就是那么個讓她看了分外鄙棄的可憐樣子,得了四爺?shù)那嗖A,得了大夫人的看重。不是如此,大夫人怎么會讓她幫著忙前忙后,這分明就是為著日后主持中饋事先歷練一番。

    這塵世最好的東西,香芷旋都握在了手里,讓她一想就嫉妒不已。

    正氣惱的想著這些,連翹笑盈盈走進(jìn)門來,低聲道:“六奶奶,四爺過來了。”

    “……?”洪氏因?yàn)轶@喜,竟說不出話來。

    “是真的?!边B翹解釋道,“東府、西府先前是一體的,人們出入都是走側(cè)門、腳門。眼下四爺走花園的側(cè)門過來的,在西面暖閣喝茶,說跟您有幾句話說?!?/br>
    “是真的?”洪氏當(dāng)即站起身來,隨后又忙不迭坐下,“快,快幫我梳妝!”衣飾穿戴自然還是要守著眼前的規(guī)矩,皆已素色裝扮,只是略略描了眉,唇上涂了一點(diǎn)兒淡淡的胭脂。如此一來,更襯得她的容顏美艷。

    匆匆忙忙去往后花園暖閣的時候,還在喃喃地詢問連翹:“你沒騙我吧?真的是四爺來了?”盼了太久,之前甚至只是想遠(yuǎn)遠(yuǎn)地看他一眼,都不能如愿。眼下……這驚喜太大,讓她完全亂了方寸。

    連翹就笑道:“看六奶奶說的,這等事奴婢怎么敢扯謊?府里今日就只剩您一個主子了,您要是發(fā)落我,我可是想找人幫我求情都不行的。”

    洪氏這才笑了起來,“等我回房之后,好好兒賞你?!?/br>
    “好啊,”連翹笑得意味深長,苦澀一閃而逝,“奴婢就等著您回房去。等會兒見了四爺,您可別因?yàn)樘吲d說不出話來?!?/br>
    洪氏垂頭,抿了嘴笑,“嗯……”

    到了后花園的暖閣門外,連翹自覺地在門外止步。

    洪氏微垂著頭走進(jìn)暖閣,先映入眼簾的是黑色靴子、暗藍(lán)錦袍的下擺。

    她踩著小碎步上前幾步,曲膝行禮。

    怎么也沒料到,男子即刻伸手相扶,“行什么禮呢?”

    洪氏如觸電一般抬起頭、身形向后退。那雙手,不是襲朗白皙好看的手,那聲音,也不是襲朗清醇悅耳的聲音。

    “怎么了這是?”男子一臉的狐疑。

    “你、你……你怎么會來這兒的?。俊焙槭险Z聲變得低啞,大禍臨頭的感覺莫名籠罩在心頭。

    男子她認(rèn)識,不止是認(rèn)識那么簡單。兩年前,她正是貪玩兒的年紀(jì),常與丫鬟扮成小廝的樣子偷偷溜出府,去茶館、戲園子消磨時間。

    就是在那過程中,她與這男子相識。他姓劉,京城人士,生得面目俊朗,很有些才情,只是科考不順,屢試不中。

    她被他的樣貌吸引,他又是一眼看出她是官家小姐,調(diào)侃時卻是言語詼諧,沒讓她覺著難堪,反倒忍俊不禁。

    就是那樣開始的,與他有過一段花前月下的好光景。

    后來,她要他娶了自己,只管上門提親。

    父母自小嬌慣著她,她以為不論自己想要什么,父母都會答應(yīng)。

    那一次,父母卻破了例,如何也不肯允許一個只有樣貌卻無功名在身的男子娶她。

    她大哭大鬧過幾場,仍是不能如愿,索性起了私奔的心思。

    那時對他,也是傾盡了全力。

    到最后呢?他卻消失了,她找不到他。

    沮喪過一段日子,也自暴自棄過一段日子,千方百計(jì)地溜出家門,找人消磨時間。后來又認(rèn)識了兩個樣貌比他更出眾的,便慢慢地放下這個人。

    可惜那兩個人也是繡花枕頭一般,只有樣貌可取,別的是如何都不能與她匹配的。心知父母絕不同意,還是應(yīng)付差事一般讓那兩人先后上門提親。到底是怕他們鬧起來毀了自己的名聲。

    父母幫她打發(fā)掉了。

    她有一度覺得女子一輩子不過如此,一點(diǎn)點(diǎn)為自己做主的權(quán)利都沒有,男人也只是輕易就能被錢財(cái)收買背叛她的貨色。

    既是如此,嫁誰還不是一樣。

    直到看到襲朗,她才知道,男子可以有多迷人,有多讓她無從控制自己。

    這些念頭在洪氏腦海迅捷閃過,她因著莫名的恐懼,指著門口,“你趕緊給我走!”

    劉公子愈發(fā)狐疑,“不是你讓我來的么?”說著取出一個香囊,“這是你做的,我一看就知道,不是你讓丫鬟送到我手里,邀我過來的?”

    “丫鬟……”洪氏覺得自己的腦子已經(jīng)不夠用了,“誰?!”她厲聲問,“叫什么名字?”

    “落翹啊,不是你的陪嫁丫鬟么?我剛才來的時候,還問了問看門的婆子……”

    “閉嘴,閉嘴!”洪氏的臉色蒼白得可怕,“你趕緊走!你是瘋了不成?這是我的婆家,你怎么敢到這兒來找我的?!”

    “你那夫君是個病秧子,西府又是你說了算,你這到底是怎么了?”劉公子有點(diǎn)兒不滿,“再者,落翹也跟我說了,你把閑雜人等都打發(fā)掉才約我再續(xù)前緣的……”

    “你閉嘴吧!”洪氏語聲微微發(fā)顫,“你趕緊走,遲一些你連命都保不??!”

    “不走?!眲⒐渔移ばδ樀淖プ×怂寻l(fā)涼的手,竟是對她的恐懼視而不見,“太久沒相見了,想過我沒有?”

    “你這是自尋死路呢……”洪氏一味掙扎著,“再不走我可喊人了……”

    話沒說完,暖閣簾子被人撩開,二夫人、襲肜帶著一群丫鬟、護(hù)衛(wèi)神色譏誚地走進(jìn)門來。

    洪氏身形一軟,險(xiǎn)些癱倒在地。她茫然地看著室內(nèi)眾人,一時間理不清楚思緒,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這一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