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妻日常_分節(jié)閱讀_238
他如今是什么情形呢?求不得,放不下。人生八苦,他占了兩樣。 他凝著手里的酒杯,彎唇苦笑,緩緩的將酒杯放回到桌案上,剛要說話,趙賀進來了。 趙賀低聲知會襲朗:“夫人回到府里沒多久,香家大姑爺家里出了點兒事情,夫人便過去了,到此刻還沒回來。” 襲朗斂目思忖。錢學(xué)坤家里能出什么事呢?前段日子聽趙賀提過一嘴,說錢家那些窮親戚都來到了京城,夫人好像是有點兒看不上錢家那些人,擔(dān)心自己的jiejie吃虧受苦。 按理說,香儷旋也不是好相與的人,若是到了阿芷都過去一探究竟的地步,想來事情不小。 可也不需擔(dān)心,阿芷現(xiàn)在有自己的人了——自產(chǎn)前就跟夏家要了百名護衛(wèi),平日里的大事小情都不知會趙賀自行處置,那些人他見過,真是要身手有身手,要能力有能力。阿芷如今的身份就更不需提了,眼下敢不給她面子的人,不多。 之所以這么考慮,也是真的想好好兒陪陪秦明宇。兄弟是用來做什么的?得意時自有一桿子閑人錦上添花,可失意時,想看到的人,也只有兄弟。 這時候秦明宇站起身來,拍拍襲朗肩頭,笑道:“橫豎也是閑著,我陪你過去看看。誰要是惹嫂夫人不高興,我可不會輕饒了他?!?/br> ? ☆、第150章 ? “小題大做?!币u朗笑著搖頭,“不必?!彪S后吩咐趙賀,“你去命人照看著,夫人回府后來稟明?!?/br> 趙賀稱是而去。 “真不用去?”秦明宇問道。 “不用。有事沒事的,你我一去也成大事了,鬧不好就要落個仗勢欺人的名聲,何苦來。”襲朗示意他落座,“喝酒。” ** 香芷旋坐在錢家正房的廳堂里喝茶。 中秋時節(jié)的夜,晚風(fēng)颯颯,桂花飄香,很是宜人。 錢學(xué)坤的父母、叔嬸、二弟二弟妹在一旁陪坐,香儷旋去了內(nèi)室照看孩子。 是離開蔣修染的府邸,回到府中之后,錢家派了香儷旋的丫鬟報信,說出事了,要她來看看。 她一頭霧水,問那丫鬟怎么回事,丫鬟也說不清楚。她就又問不能等到明日再說么?丫鬟只一味搖頭,求她這就過去。 她沒法子,讓金mama好生照看寒哥兒,命人知會了寧氏一聲,坐馬車過來。 入秋之后,錢學(xué)坤的爹娘和叔嬸一家來到了京城,一大家人住在一起。 這個錢家與錢友梅雖然都是一個姓氏,境遇卻完全不同。錢友梅的娘家雖然不是非常顯赫,卻是幾代為官。錢學(xué)坤家中則是幾代才出了一個考取了功名的人,之前只是老老實實的種地務(wù)農(nóng)之家。 香儷旋出嫁之后,距香家路途不近,姐妹只能讓下人來回傳話。后來香芷旋嫁到京城,就更不需說了。所以,先前香芷旋并不是很清楚大姐婆家的情形,以為大姐只需孝敬公婆、相夫教子,在她看來是很簡單省心的家境。 是因此,那次香儷旋與她說起錢家這些人都要來京城的時候,才沒心沒肺地說出了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話。 委實沒想到,那句話其實說得挺貼切的。 此刻,錢二太太在跟香芷旋長吁短嘆:“你大姐初嫁到我們家的時候,你還小,之后到了京城,也難怪你不知道我們家這些事。我們家世代務(wù)農(nóng),就是窮老百姓,學(xué)坤之所以能考取功名,是我大哥大嫂的主意,不論怎樣,都要家里出個識文斷字的人??墒悄菚r候,他們房里并無積蓄,讓學(xué)坤跟先生讀書的費用都拿不出,只能舉債供著。我們手頭寬松些,到底是一家人,總不好看著他們向外人借錢,便屢次出手接濟,連帶的也讓學(xué)均、學(xué)坊一同去讀書了……” 香芷旋回以一笑,“話說三遍淡如水,您就別總絮叨這些了,說要緊的?!彼戳丝创巴?,“天色不早了,我急著回府?!闭f話的時候,細看了錢二太太兩眼,見這婦人一雙眼很是靈活,透著精明的樣子,可是,讓人覺得精明的人,只有小聰明的不在少數(shù)。 便因此,她又細看了看錢大太太,見那是個透著憨厚樸實的,此刻顯得很是局促,神色透著羞慚。 是覺得妯娌這樣做很丟臉吧? 錢二太太繼續(xù)道:“是是是,我知道,應(yīng)該長話短說,可是不說清楚來龍去脈,真就沒法兒說到正題上。有句話叫吃水不忘打井人,學(xué)坤有了今日,我們房里這幾口人可是沒少幫襯,這些是連你大姐都不知情的。跟你念叨這些,也是怕你覺得我們就不該來到京城沾光。來京城之前,是我大哥大嫂同意了的事兒,他們親口說過,往后要讓我們過得好一些,以此報答我們那些年的恩情?!闭f著,看向一直沉默不語的錢大老爺和錢大太太,“大哥大嫂,是這么回事吧?” 夫婦兩個卻是沉默不語,或者根本就沒聽。 便有丫鬟上前去,低聲道:“大老爺,大太太,二太太問你們話呢?!?/br> 錢大老爺如夢初醒,隨即顯得很是尷尬。不光為今日的事,便是那一聲大老爺都讓他覺得坐立不安。由此,胡亂地點了點頭。他自視仍是個種地人,胸?zé)o點墨,如今地位卻因為兒子水漲船高——實在是別扭尷尬得緊。 錢二太太滿意地笑了笑,對香芷旋道:“眼下呢,我們一家?guī)卓谝膊幌胍惠呑佣家勒讨鴮W(xué)坤,尤其學(xué)均、學(xué)坊,都是上進的人,只是雖然頭腦聰明,讀書卻差強人意,天生沒有那根筋,我也不想讓他們繼續(xù)考了——多少人考多少次都不見得能高中,我們這樣的人家,哪里拖得起那么多年——”她看著香芷旋,現(xiàn)出諂媚的笑容。 香芷旋不耐煩地吁出一口氣,“長話短說?!?/br> “衛(wèi)國公和衛(wèi)國公世子父子兩個都是位極人臣權(quán)傾朝野的人物,恰好衛(wèi)國公世子便是你的夫君,我就想著,讓你大姐與你說說,請他給學(xué)均、學(xué)坊安排個官職,哪怕是不入流的小官兒就行,這過分么?你大姐竟是如何都不肯,你來之前,更是與我爭吵不休——我們就算以前是老百姓,眼下也是官宦之家了,你來評評理,我的要求過分么?你大姐沒個分寸的頂撞我,又是不是犯了口舌與忤逆長輩的大錯?” 香芷旋聽到這兒,不由多看了說話的人兩眼,知道的還不少呢,看起來,進京之后沒少下功夫啊。她笑起來,問道:“您在閨中,也必是個識文斷字的人吧?” 錢二太太不由略顯驕傲的一笑,“是啊,我娘家還算富足,我年幼時,跟著先生讀了幾年書。” “那就難怪了?!毕丬菩似鸩璞K,啜了一口。 錢二太太意識到之前的話題被香芷旋岔開,忙斂起笑容,繼續(xù)道:“你給評評理吧?!?/br> “本就不該叫我meimei過來?!毕銉龔膬?nèi)室走出,坐到香芷旋身側(cè)的椅子上,“您說的那些事,大爺就不同意,那是給襲家臉上抹黑——我一再跟您說了這一點的。”說著諷刺地笑起來,“竟說我犯了口舌與忤逆長輩的錯,怎么?您還想著讓大姐休妻另娶不成?”那兩條罪名,在七出之列。 錢二太太白了香儷旋一眼,“我不跟你說,我只聽你meimei怎么說?!?/br> 香芷旋卻看了錢大太太一眼,見她聽著香儷旋說話的時候,抬起頭來,眼神是認(rèn)同的,隨后,便又覺得難堪,低下頭去。 誰說只有讀過詩書的人才明白是非對錯?這憨厚樸實的婦人,心里什么都明白。香芷旋對錢大太太好感倍增,之后才道:“大姐說笑了,你要是被休了,我可不答應(yīng),你婆家更不會答應(yīng)。” 香儷旋側(cè)目看著她一眼,微微一笑。 香芷旋繼續(xù)道:“凡事都有個對錯,若是晚輩好心規(guī)勸長輩不要行差踏錯,可不是犯了勞什子的口舌、忤逆之罪,便是不能獎賞,也絕無懲戒的道理?!彼粗X二太太,“大晚上讓我過來,居然是為了這些小事,真是讓我啼笑皆非。那些是當(dāng)家做主之人才能做主的事兒,您把我叫過來,我又能說什么?難不成還能為了您去求婆家不成?我便是有這份閑心,卻少不得落個干涉夫君事宜的罪名。再者,說白了,這個家到底是誰當(dāng)家做主?在外自然是我大姐夫,在內(nèi)應(yīng)該是我大姐和她的公婆吧?便是有什么事,也不該是您出面與我說吧?” 錢二太太用了點兒時間,才完全明白了香芷旋明面上和隱含的用意,隨后迅速轉(zhuǎn)動腦筋,笑道:“可凡事不都是這樣么?規(guī)矩都是擺在明面上,如何做才是最要緊。你如今貴為一府主母,豈會不明白這個理。你也看出來了,我是有口無心之人,平日少不得行差踏錯的時候,來日要是不小心跟外人說一些是非,怕是對你和你大姐都不利?!?/br> 香芷旋失笑,“對我們不利的事兒,大抵也就是說我們在家鄉(xiāng)是出了名的破落戶吧?不要緊,您只管說。我也不怕告訴您,那件事兒啊,滿京城的貴婦就沒幾個不知道的。通透之人一笑了之,遇到我的時候更和氣些;眼皮子淺的,以此作為話柄,暗地里嚼舌根兒而已,倒是沒遇見過在我面前說三道四的?!彼Z氣微頓,笑意悠然,“一輩子長著,只揪著一些是非的人很少——您還是沒把京城的行情摸透啊?!?/br> 香儷旋聽了,笑意更濃。 錢二太太猶不死心,“那么,學(xué)均、學(xué)坊的事兒——” “說您沒把京城的行情摸透就是為這個。”香芷旋神色一整,“只有封了爵位的人,才能走恩蔭,為手足斡旋,謀取官職。我大姐夫眼下還沒到那地位,要是真照著您的打算行事,別說讓您如愿,就是他自己,怕是都會惹上一身官司,落得個卷鋪蓋返鄉(xiāng)的下場。您要是想讓兩個兒子進入官場,只能考科舉,他們有真才實學(xué),別人日后才好幫襯。您也說了,他們不是讀書的料,那就沒法子了,另謀出路吧。誰也幫不了。” “可我們到底是世子爺?shù)囊鲇H啊,與別人不同的,”錢二太太急起來,“哪個人提到他——對了,還有蔣大人,那不是他表妹的夫君么……” “住嘴?!毕丬菩裘?,神色凌厲地看著她,“往后這種話給我少說,襲家也好,蔣大人也好,最膩煩的就是這種說辭。他們地位怎樣,豈需你一個婦道人家給他們臉上貼金?知道的勉強說一句你是與有榮焉,不知道只會說你小人嘴臉給他們平添紛擾。說到底,他們只知道我大姐夫一家?guī)卓?,并不曉得你是何許人也。便是我,不也是近來才知道這家里有你這一號人物的?” 錢二太太便是算得有些心機,見識到底比不得香儷旋姐妹兩個,此刻見香芷旋神色冷漠懾人,讓她心生怯意,再不敢多說。 “日后最好謹(jǐn)言慎行,我既然是個破落戶,就不怕陪著誰不顧臉面。眼下你們一家?guī)卓诔缘暮鹊亩际俏掖蠼惴蛞患胰说?,還不知足便叫人不屑了?!毕丬菩酒鹕韥恚蝈X大老爺與錢大太太行禮,“時候不早了,我該回府了,改日再來看望?!?/br> 夫婦兩個慌忙站起身來。在他們眼里,香芷旋是襲夫人、丹陽縣主,完全就是兩個世界的人,打心底其實有些受不了這樣一個高高在上的女子給自己行禮,礙于終究是香儷旋的公婆,才強按下了說不敢之類的謙辭。 香芷旋也看得出兩位長輩的心思,并未等他們說什么,便轉(zhuǎn)身對香儷旋道:“大姐,我走了,日后有事只管知會我。” 香儷旋頷首一笑。 錢大太太這才道:“我送你?!笔怯眉亦l(xiāng)話說的。 香芷旋回眸看過去,嫣然一笑,“不必了。” “一定要送送的?!卞X大太太堅持。 香儷旋虛扶了婆婆,送香芷旋出門。 路上,錢大太太道:“我那個妯娌,就是那樣的,你可千萬別生氣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