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妻日常_分節(jié)閱讀_250
有二十多年光景,有別的嬪妃比著,皇后與慧貴妃是最得寵的——這是眾所周知的。 自四公主出生之后的十幾年,后宮再無嬪妃有喜生子。 縱觀這些,讓太子妃覺得,皇上是連子女的數(shù)目都算計著的,他覺得夠數(shù)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后宮就成了擺設。 這情形讓人怎么想怎么脊背發(fā)涼,可是也有好處。太后在世時,沒少難為皇上、皇后,但是明里暗里斗法的也只有最尊貴的幾個人。后宮里一直安靜且干凈。 以前皇上的冷漠需要人琢磨多年間的是非才能看出一二,而現(xiàn)在皇上的無情已經到了明面上。 所以,太子妃才生怕自己說法不當,被皇上責難,害得太子被遷怒。 過了一會兒,有啞奴走過來,躬身做個請的姿勢。 這些啞奴并不是被灌藥甚至用刑所致,而是皇上命人找來的,從小聾啞但聰慧有眼色。大多是十來歲到了靜園,由人好生調教,不會寫字,但會讀唇語,會手語。 穿過竹林到達居中的那片庭院,太子妃看到襲朗正在跟一名啞奴說話,是在交流一些手語。 襲朗打兩個手勢,問啞奴:“知道什么意思么?” 啞奴茫然地摸了摸頭,又搖頭。 襲朗哈哈地笑,“我也不知道。” 啞奴這才知道他是開玩笑,也笑起來,指了指他,又指了指室內,連打幾個手勢。 襲朗問道:“皇上問我們夜行、暗殺時用的手語跟你們是否相同?”見啞奴點頭才繼續(xù)道,“以后告訴你?!?/br> 啞奴啼笑皆非的,打著手勢表達心緒:怪不得皇上都說你壞。 襲朗這時候留意到有人趨近,看到太子妃,上前行禮。 太子妃笑道:“襲大人倒是有閑情?!毙恼f皇后打你夫人的主意你不知道么?繼而指一指居室,“里面沒別的大臣吧?” 襲朗道:“沒有?!?/br> “那就好?!碧渝畈竭M到室內,飛快地打量一眼,見皇上正在伏案作畫,唇角噙著笑,看起來心情不錯,大抵是聽著襲朗跟啞奴說話有趣。她心內稍安,上前斂衽行禮。 “平身?!被噬线B語聲都有著一點兒笑意,“有事?” 太子妃眼觀鼻鼻觀心,恭聲道,“稟父皇,兒臣曉得父皇多年來一心向佛,這幾年也常請靜一師太到東宮講經,受益匪淺。明日,靜一師太要循例去東宮講經,兒臣就想著,能不能請父皇應允,準兒臣請幾名心中有佛的命婦到東宮,逐個去師太面前聆聽佛音。如此,佛法也能逐步推廣,普濟眾生。若是父皇應允,還請父皇借給兒臣幾個人,幫兒臣款待幾位命婦。” 末一句的意思是說,要皇上派人作證亦或監(jiān)視,并不是她要見幾位命婦,只是因為信佛想要推廣佛法。 皇上聽了,輕輕地笑起來,隨后搖了搖頭,“這件事,日后再斟酌吧。朕與一些朝臣信佛,信的是佛中的大道理,迷的是參禪時得到的樂趣與感悟。若是要推廣佛法,怕是要生事端。一個個官員命婦都爭相效法,少不得有人修繕、建造寺廟,佛門里渾水摸魚之輩必將大肆斂財,長此以往,會鬧得烏煙瘴氣——這是有前例可循的。再者——”他沒給太子妃認錯請罪的機會,“你是好心,朕知道,若有同道中人,私下里勤走動便是。最要緊的是,明日你有差事,沒時間聽師太講經。” 太子妃聽得這一番話,起先如冷水澆頭,生怕皇上生氣訓斥自己一番,到后來,已是心花怒放?!叭粲型乐腥耍较吕锴谧邉颖闶恰?,這一句,指的是允許她私下見一些命婦。 皇上繼續(xù)道:“朕稱病已經一年左右,到如今天下安穩(wěn),是太子之功,亦是朝臣之功。是以,朕命太子明日宴請朝臣,太子妃宴請命婦。外面正是草木枯苓,宮里的花卻是四時常新。還有幾件新奇的物件兒,夜間賞玩最是悅目,朕已命人備下。你可記下了?” 太子妃忙道:“兒臣記下了。”心里是很感激皇上這般耐心指點她的,要知道,皇上最擅長的可是跟人打啞謎,總會說一些連太子都模棱兩可的話。 皇上擱下畫筆,端詳了畫作一會兒,這才寫了落款,吩咐太子妃:“往后得知什么事,自己拿主意就行。宮里已無做主之人,就該你主持大局。沒事了,出門時把襲少鋒叫進來。” 太子妃稱是告退。到了外面,才敢顯露笑容。知會襲朗一聲,去了慧貴妃宮里。 敲打慧貴妃這事兒要抓緊,不然明日又有熱鬧好瞧了。 慧貴妃一聽太子妃過來,先是意外,隨即便面露得色,讓太子妃去正殿說話。 見禮之后,太子妃一看慧貴妃那個神色,心里愈發(fā)覺得她可憐,索性開門見山:“皇上覺得您這些日子有些招搖,吩咐太子點撥您幾句。太子覺著皇上的話有些重,不好意思當面與您道出,遣了我來做這個惡人?!?/br> 慧貴妃的笑容僵在了臉上,眼神迷惘,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太子妃緩聲道:“您送到靜園的膳食,皇上賞了啞奴?;噬蠈μ诱f,‘慧貴妃這些日子沒閑著,你提點她兩句,讓她學學她的兒子。執(zhí)迷不悟的話,你就說,朕駕崩之前會留一道旨意,讓她攜嬪妃殉葬。’這話是什么意思,您一聽就明白。皇后地位的確是岌岌可危,但是,沒人能將她取而代之。您日后就如淮南王一般,做個吟風弄月的雅人就好。秦老太爺一世英名,到如今還是為皇上信任、器重,您不要讓他為您憂心才是?!?/br> 慧貴妃的笑消散殆盡,如遭雷擊一般呆坐在那兒。 太子妃不忍再看,起身出門。走出去一段路,聽到了正殿傳出女子崩潰的哭泣聲。 她嘆了口氣。 如果換個皇上,現(xiàn)在這情形,的確是慧貴妃的轉機。但是,實情殘酷,不會按照尋常方向發(fā)展。 本不需要遭受這一重打擊,可是慧貴妃不了解皇上,一點兒都不了解。正因此,才會在看到希望的時候忘形。怎么就不想想,如果她的奢望有機會成真,淮南王怎么會明哲保身,在這一段時間如何也不肯進宮。 ** 朝臣、命婦明日進宮赴宴的消息,各家很快得知。 香芷旋和錢友蘭俱是長舒了一口氣,相視一笑?;噬鲜谝馓?、太子妃宴請眾人,誰敢不去? 第二日,香芷旋進宮,遇到了寧元娘,得了空在一起說話時,問起她之前生病的事:“你也不讓我過去看,怎樣了?” “只是有點兒嗓子啞,咳嗽,我一上火就是這樣,小事,已經好了?!睂幵镄χ忉尩?,“我怕你過了病氣,害得寒哥兒不舒坦,自然不肯要你去看的?!?/br> 香芷旋凝眸打量,見她沒有病態(tài),放下心來,又問:“昨日皇后的人去沒去你府里?” “去了。”寧元娘笑道,“我本來是想讓書凡今日一早就去你那兒,你怎樣我就怎樣。卻是沒想到,今日有更重要的事?!?/br> 皇后口諭的分量再重,重不過皇上口諭。 皇上分明是同時獲悉,并且當即做了這決定,委婉地打了皇后的臉,阻止了她的意圖。 有了這一次,皇后以后大抵不會再自討沒趣了。尋常人是事事不過三,皇后那樣的人物,吃一次癟就夠了,怎么會屢屢為之,讓自己被人輕看嗤笑。 再者,睿王病重的消息已從宮里傳出,聽話音兒是活不久了。這樣的大事當前,皇后該忙的是如何保住兒子的性命。 皇后是昨晚才能確定睿王病入膏肓,之前皇上把睿王府弄成了銅墻鐵壁一般,沒人能給她探聽消息。 太子第一次命太醫(yī)到睿王府,她便擔心是兒子的身子骨受不住這一番折騰,讓人直接去問太子,太子不理會。 她便又讓宮人去請示皇上,能不能去看看睿王,宮人垂頭喪氣地回去,跟她說皇上現(xiàn)在不見閑雜人等。 她一面擔心,一面想著皇上、太子再怎么樣也會保睿王無虞,真對她的親骨rou動手的話,便再無化干戈為玉帛的可能。 如今得到這噩耗,她心急如焚,哪里還顧得上算計襲、蔣等人,只想親自進宮面圣,讓皇上允許她去看看兒子,還有她的兒媳婦、孫兒、孫女。那母子幾個自從睿王被囚禁,被安置到了睿王府后花園,不得踏出半步。 但是今日不能去,起碼白日不能進宮。她是母儀天下的皇后,可今日出面宴請命婦的卻是太子妃,去了是自取其辱。 煎熬了整日,她命太監(jiān)夜間進宮傳話:明日無論如何要見見皇上。 皇上已猜出她心意,也沒拿喬,對太監(jiān)道:“讓她只管去看望睿王,盡可請名醫(yī)為那不孝子醫(yī)治,也不妨將其家眷帶去她身邊?!?/br> 太監(jiān)大喜過望,急趕急地回去稟明皇后。 第二日,皇后掩人耳目到了睿王府。秦老太爺已得了皇上的口諭,命人放行。 皇后看到已經不成人形的睿王,心知便是神醫(yī)在世,也無法將兒子從鬼門關前拉回來。不是這樣,皇上也不會同意她來見兒子吧?痛哭了一場,她去后花園見睿王妃。 睿王妃和幾個孩子的情形還好,沒人在衣食起居上苛刻他們。 皇后對睿王妃道:“你帶上幾個孩子,去本宮那里住下?;噬贤狻!?/br> 睿王妃卻道:“不,兒臣要守著王爺?!?/br> 程曦聽了,有些焦急地扯了扯母親的衣袖。 睿王妃側目看他,面無表情,“你想去你皇祖母那里,只管去,我不攔著。我和你弟弟meimei卻是要留在這里的。萬一王爺熬不過去,你記得早些回來盡孝?!?/br> “不是孩兒不孝,”程曦辯解道,“我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