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之癢_分節(jié)閱讀_72
談衡有點期待,又有點害怕。蔣繹這么一猶豫,他的眼神頓時就黯了下去。談衡擺了擺手:“罷了,也沒什么好問的。” 蔣繹見不得他灰心的樣子,趕緊道:“我不是……” “別說了!”談衡的聲音突然高了起來,他的胸膛劇烈地起伏了幾下,最后深深吸了一口氣:“我不想聽。小繹,是我不好,這事你本就有知情權(quán),我一開始就不該瞞著你?,F(xiàn)在……我不敢說你報了仇,可總是消了口惡氣吧?我就想問問你,以后你打算怎么辦?” 以后?蔣繹聽著這個詞,眼中有一閃而過的遲疑,他還有以后嗎?他茫然看了談衡一眼,談衡闔著眼,看不清情緒。 可蔣繹卻覺得自己看得到他那只有薄薄一層、卻怎么都看不透的眼皮后面掩著的厭惡;他大概再也不想看見自己了吧,蔣繹這樣想道。 我總該讓他如愿一回,蔣繹想。 他聽見自己嘶啞地說道:“咱們協(xié)議的日子快到了,我看不如就……這樣吧?!?/br> 談衡想過許多種可能性,蔣繹也許會抱著一腔無處可訴的委屈悲痛欲絕,那他就要先解開他的心結(jié),順便再開解一下自己;也許會痛恨自己的隱瞞而大發(fā)雷霆,那他就也能反唇相譏,把情緒宣泄出來也不失為好事一樁??傊济摬婚_“徐徐圖之”——這么大的芥蒂不是一朝一夕解得開的,無論對他,還是蔣繹。 可他萬萬想不到,蔣繹居然避開了他做好的一切心理建設(shè),直接把“離婚”擺在桌面上跟他談! 談衡一下就壓不住火了。 談衡霍然站起,一腳踹翻了茶幾,上面的果盤茶具翻了一地。他怒極反笑:“好,好,好!離婚是吧?我告訴你,我不同意!”他一手按在蔣繹身后的沙發(fā)背上,惡狠狠地耳語道:“昨天你在我床上,叫的跟什么似的,轉(zhuǎn)眼就忘了?怎么,爽完了就想把我一腳踢開?你休想!” “蔣繹,你上了我的床,就是上了賊船。這輩子是生是死,是好是壞,你都得跟我綁在一處!除非我死了,你哪也別想去!” 是夜,兩個人糾纏成一只巨大的八爪魚,睡在一處。明明是最親密無間的姿態(tài),卻又無比疏離;明明一抬手指就能碰得到對方,卻好像隔著天涯海角。談衡將他越抱越緊,蔣繹也順從地配合,可兩個人之間的鴻溝卻好像又在以rou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變深了。 蔣繹一直沒睡著,可他卻不怎么敢動,難受得要命。直到后半夜,他覺得膀胱實在脹得不行了,才推開談衡搭在他腰間的手臂,輕輕翻身下床。 然而甚至沒等他穿上拖鞋,就被人一把拖了回去。 談衡身上還彌漫著起床氣,眼神卻已經(jīng)無比清明了。他警惕地看著蔣繹,問道:“你要干什么?” 蔣繹:“……上廁所?!?/br> 談衡這才慢慢松開他,自己也坐了起來:“走吧,我跟你一塊去?!?/br> 蔣繹敢怒不敢言,生平第一次在別人的監(jiān)視下解決這種問題,頗不暢快。再回到床上,他更沒有困意了。蔣繹發(fā)愁地想道:這日子可還怎么過啊。 提防對方到了這種程度,哪里還是正常的婚姻關(guān)系呢?再怎么深情厚意,又能在這樣沒有絲毫信任的情況下堅持幾年? 到時候多少年的情誼怕是都得磋磨得灰飛煙滅了。 人都說好聚好散,他跟談衡走到如今這步田地,怕是沒法好聚好散了。饒是如此,他也不想把多年的情分在相互折磨的幾年里熬干——他活了快三十年,親人事業(yè)統(tǒng)統(tǒng)沒有了,唯獨剩下一個談衡聊做慰藉。要是他連這個都沒了,后半輩子可靠什么活? 壯士斷腕,刮骨療毒,都是為了存一線生機。 ☆、第六十二章 第二天一早, 談衡起來第一件事就是把窗戶鎖了。他猶豫地看了蔣繹一眼,出房間的時候把門從外頭反鎖了。過了十幾分鐘,談衡端著托盤上了樓,兩個人相顧無言,吃了有史以來最牙磣的一頓早飯。 談衡也說不清自己是怎么想的。就蔣繹處心積慮把談岳送進監(jiān)獄這件事,無論是否事出有因,他從感情上其實都是不可避免地恨他的。至于自己, 他們家理虧在先,盡管人家沒讓他父債子償,可談衡卻無所謂自己因為這個付出多少代價。 更讓談衡無法釋懷的, 其實是蔣繹的隱瞞和欺騙??墒撬约阂膊⒎峭耆珶o辜,一來二去也算扯得平。就這樣,談衡在愛恨交織、塞了一腦子亂麻的情況下,硬生生地強迫自己把這一攤爛帳抹平了。 可是人心不是做帳, 你來我往收支平衡就能皆大歡喜。加諸雙方身上的傷害根本不可能相互抵消,只好各自意難平。 吃完早飯還不到八點, 談衡沒有一點上班的意思,更加沒有讓蔣繹踏出這個房間的打算。他就坐在蔣繹一米開外的地方跟他大眼瞪小眼,蔣繹簡直連手腳都沒地方放了,不得不打破沉默:“那什么, 你不去上班嗎?” 談衡哼了一聲:“不去,反正他們都想讓我辭職,還不如就如了他們的愿?!?/br> 蔣繹抽了抽嘴角,沒話找話道:“那咱倆吃什么?” 大概是這個“咱倆”微妙地取悅了談衡, 他起身離開房間的時候竟然沒鎖門。片刻后,談衡拿著紙筆坐在床上,一邊寫一邊說道:“除了咱倆現(xiàn)在住的這個房子,我還有三套房,我記得你有四套,沒錯吧?明天我就讓人把它們都租出去,一個月光房租也能有四五萬收入,養(yǎng)活咱倆綽綽有余了。你要是想奢侈一把,咱們還有股票和基金;存款有幾百個我記不清了,應(yīng)個急是夠用了。車就留著你那輛賓利代步吧,剩下的都賣了——除了裝逼屁用沒有,還得花錢養(yǎng)它們?!?/br> 蔣繹聽完以后,完全震驚了。聽談衡這意思,非但自己不要工作,也不準(zhǔn)備讓他出去工作了。他還不到三十歲,難道剩下的幾十年里就要拘在這棟房子里養(yǎng)老了嗎? 這可怎么辦喲,蔣繹發(fā)愁地想道。 蔣繹離家出走這么多天,談衡也沒開過火,家里什么都沒了。談衡從冰箱里拿出最后一塊牛rou燉上,看了被他強迫跟自己一起來到廚房的蔣繹一眼:“我得去買點菜?!?/br> 蔣繹點點頭:“去吧?!?/br> 談衡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我跟你說,我就在樓下買,你別想跑……算了,還是在網(wǎng)上買吧,明天怎么也送到了?!?/br> 蔣繹頓時抓狂了:“那今天吃什么!” 談衡面無表情:“外賣?!?/br> 好好的一個家,被談衡搞成了監(jiān)獄,連自己也關(guān)了進去,身兼獄卒與犯人二職。這日子過了沒兩天,蔣繹就忍不住了。結(jié)果隔天談衡就弄回家一只虎斑貓。 蔣繹:“……” 談衡:“我知道你天天對著我這張可憎的臉怪無趣的,弄個活物給你解悶。”說著他把那只看上去也就一兩個月大的小奶貓往蔣繹懷里一扔:“好好照顧,別讓它死了?!?/br> 蔣繹捧著貓,茫然得手足無措,頭皮都快炸了。他活了三十年唯一有幸沒養(yǎng)死的東西就是他自己——大學(xué)宿舍里那兩盆生命力極度頑強的綠蘿都莫名其妙地死在了他手里——這小東西交給他,不是造孽嗎? 好在談衡心里知道蔣繹是個什么貨色,到最后照顧貓的還是他,蔣繹只需要逗它玩一玩就好。就這樣差不多過了一個禮拜,談衡越來越習(xí)慣這種生活。他足不出戶,養(yǎng)著一大一小兩個活物,除了心結(jié)一時解不開,他甚至還覺得這日子過的不錯。 但是蔣繹快瘋了。也許他比談衡理智一點,也許因為早就做過最壞的打算而比談衡更加容易接受現(xiàn)實,總之蔣繹認為談衡這樣絕對不是什么好兆頭。他心里憋著一口無處訴說的惡氣,使得他整個人都擰著一股勁。這口惡氣要么疏導(dǎo)要么打散,總之不能由著他這么一意孤行地作下去,只會越拖越麻煩。 蔣繹準(zhǔn)備跟談衡好好談一談。他們已經(jīng)好多天沒怎么說過話了,雖然每天同桌吃飯同榻而眠,但是低頭不見抬頭見卻讓他們一天天變得更加尷尬起來。蔣繹懷里抱著貓,好像他們兩個活物站在一邊就能壯膽似的。 “阿衡哥?!?/br> 談衡覺得自己上一次聽到這個稱呼大概已經(jīng)是上輩子的事了,他霍然抬起頭,眼睛里有還未來得及隱去的溫情。蔣繹一看就知道,自己這一步大概是走對了。 “我們談?wù)労貌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