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先生待產(chǎn)記_分節(jié)閱讀_59
找到石碑,厲銜用防水手套掃走他爸墓上的雪,遺落在上面的碎雪便慢慢化化成了水。 厲銜蹲在墓碑前,脫了手套,沒什么知覺的手慢慢擰開酒瓶蓋。 白酒倒進(jìn)紅色的小瓶蓋,跟隨著厲銜嘴里說話撒在他爸的墓碑前。 “爸,我和媽還有蕭玉來看你了?!?/br> 蕭玉原本想蹲下,彎了膝蓋被一邊站著的王春花扶住。 “好孩子,咱不講究那些,站著等會兒,燒完紙咱們就回去?!?/br> “好,媽?!?nbsp;蕭玉摻著她的胳膊,注視著厲父的碑。 兩個人沒有打斷厲銜和他爸“說話”。 第二瓶蓋酒緩緩撒在雪地上,濕成一大片水,冷冽的寒風(fēng)吹走酒的辛辣烈味。 “爸,現(xiàn)在山里不讓放炮,我就不能給你聽響了,可別怪我?!?/br> 說著,厲銜拿過手邊一整個黃草紙,放在剛才撒了酒的地方,又澆在上面許多,用手掌護(hù)著打火機(jī)點燃。 氣溫太低,山里唯一的火苗在酒精的助燃下著起來。 “天兒真冷,爸,你冷不冷?。俊?/br> 蕭玉站在旁邊,閑著的手心攥起。 他記得厲銜剛開始奮斗的時候,沒有時間在學(xué)校上課,忙著在公司“站”起來,忙著安慰他媽。 那時候他剛從心里的陰暗點走出來沒多久,對陌生人和陌生事物帶著抵觸感,偏偏厲銜忙著家里的事。 兩個人按照倆媽的意愿剛領(lǐng)證,厲銜卻沒能待在他身邊幫助他“重新”面對世界,他也沒能幫扶著厲銜度過難關(guān)。 那時的他們倆就像都溺了水,誰也沒能救了誰。 可終歸,厲銜是最讓他心疼的。 一個從小虎到大的熊孩子學(xué)著打點公司,學(xué)著把握人情世故,還要面對一堆人的質(zhì)疑和抵觸。 “快年關(guān)了,爸,酒駕查的嚴(yán),我就不和你吹一瓶了,你等過年?!?nbsp;厲銜頓了頓。 又說,“不行,這還得看我媳婦兒啥時候生,要是趕上過年生,我們就得晚點來看你了?!?/br> 厲銜的聲音像山間清冷的風(fēng),每說一句話,冰刀子一般的涼風(fēng)便吹進(jìn)嘴里,“爸,你要抱孩子了,開心不?” 黃草紙燃燒殆盡,火星子被冷風(fēng)和寒雪吹的一丁點不剩。 厲銜感覺他的膝蓋和腳已經(jīng)沒了知覺,手里的二鍋頭還有半瓶酒放在墓碑上,“爸,你在那邊兒好好的啊?!?/br> 他回頭看看裹了圍巾還帶了帽子的他媽,又回頭,“媽我照顧的好著呢,和我丈母娘旅游逛街,身體不錯,你就放心吧。 ” 慢慢帶上手套,站起來,后退一步,“爸,我們走了,過年再來看你。” 轉(zhuǎn)過身,問他媽有什么要和他爸說的。 王春花的臉差不多只露出一雙眼睛,眼眉彎彎,“我和你爸近著那,夢里見了多少回了,走吧?!?/br> 蕭玉扶著王春花跟著厲銜轉(zhuǎn)身往回走,離開墓地之后又回頭看看墓碑,心說讓他爸放心,他家大熊和他媽都會好的。 老家實在太冷,三個人找了個東北小館,吃了最地道的酸菜餃子和鐵鍋燉魚。 在東海那座南方沿海城市待久了,最初的味道已經(jīng)成為一種記憶,連他們爸媽都不怎么做起的味道。 十一月,厲銜開車帶蕭玉去做第三次產(chǎn)檢。 醫(yī)生估計蕭玉的預(yù)產(chǎn)期在十二月中旬,也就是說還有三周。 兩個大男人拿著剛?cè)淼牟食恢搿?/br> 上面的小東西比上一次他們拿到的片子又具體了些。 醫(yī)生說胎兒發(fā)育的很好胎位也正,現(xiàn)在適合做一些胎教,還是有用的。 第一次見到肚子里的小東西時,圖形像個帶殼的花生。 第二次,小東西初具人形,可以看到他的小腦袋和小身子蜷縮成一團(tuán)。 第三次,片子上已經(jīng)能看到孩子五指和模糊的小腳丫。 醫(yī)生沒有告訴他們孩子的性別,直說查不到,兩口子也不在乎。 只是現(xiàn)在看著馬上就要誕生的孩子突然的緊張起來。 這可是他們兩個精血融合的結(jié)晶,他安然睡在蕭玉的身體里接近七個月,還不知道要再待多久才能出來。 初為人父,厲銜緊張,蕭玉緊張勝過害怕。 男人生孩子的例子太少了,他害怕自己和孩子會出現(xiàn)什么意外,就像高三時,他和他的狗一樣。 萬一真的意外了,留大熊一個人在這世界上怎么活? 就像他媽王春花,沒了老伴兒的陪伴,一個人該孤獨的時候總歸是孤獨的。 厲銜看著他媳婦兒的臉色就知道蕭玉又在瞎想,把車停到路邊,拉著他在人民公園坐著去。 上午十點,陽光曬的很暖和,正趕上周末,廣場人有不少孩子和家長。 也有下象棋的老頭,滑輪滑的少男少女。 厲銜把車?yán)锏淖鴫|拿了出來,墊在臺階上讓蕭玉坐下,靜靜地看著廣場上的熙熙攘攘的人。 蹣跚學(xué)步的小孩在年輕爸爸的拉扯下朝mama走,最后一步撲進(jìn)mama的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