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山_分節(jié)閱讀_18
待車子重新開穩(wěn)之后陳序才說:“我并沒有做什么,作為朋友,我不可能去勸Allen不要追究,是他自己主動愿意諒解的——原因我不清楚。至于自首……這是法律的規(guī)定,也不是我能左右的。我說出來不過是猜你可能惦記著,想讓你安心些而已……杜昱,你明白嗎?” 過去學(xué)生時代微薄的記憶里陳序就是個沉默寡言的人,隔了幾年再遇杜昱也沒覺得他轉(zhuǎn)了性,這一下說這么多話著實令杜昱有些意外,然后在意外之余還聽出了些小小的生氣。 陳序像是一邊壓抑著自己不讓自己表露出來自己的不高興,一邊有些不滿堵在嗓子眼咽不下去。 這一刻他身上籠罩的精英氣息倒是淡了不少。 “明白明白?!辈还芫烤褂袥]有懂,杜昱的原則向來都是先認(rèn)了再說。 陳序瞥了杜昱一眼就知道這人沒懂,忍不住提點道:“不要為了不相干的人跟我道謝?!?/br> 杜昱一怔,陳序眼光早早就收回去了,四平八穩(wěn)地開車,仿佛他什么都不曾說過一般。 杜昱腦中有一聲清脆的響聲落地,自與陳序重逢來的種種怪異感終于落到了實處——杜昱在自己周圍劃了條線,竭力地保持著與別人的距離,而陳序看似守在線外,實則步步逼近徘徊在附近,試探著薄弱之處,貓著身子隨時準(zhǔn)備跳進(jìn)來。 陳序?qū)⑺麄兯突鼐频?,停穩(wěn),卻沒有打開車鎖的意思。 杜昱看著他,石小軍也看著他。 能聽到陳序呼吸稍微加重了些,“一起吃飯?” 杜昱掐指算了算時間,不到十一點,小心問道:“吃早飯還是午飯?” 石小軍:“不吃了不吃了,我這就請了半天假,老同學(xué)你太客氣了,哈哈哈哈?!?/br> 說完他就去拉車門,發(fā)現(xiàn)車門落了鎖,故意說道:“哎,這車高級,門我都不會開,老同學(xué)幫幫忙?” 陳序的車檔次還算過得去,不過尚未脫離正常車型的范疇,門上絕對沒有什么特殊的機(jī)關(guān)。 陳序開了鎖,石小軍立馬就開門下車,等了兩秒沒聽見杜昱那邊的動靜,又彎下來,透過車門喊話:“杜昱,愣著干啥呢?” 杜昱今天的臉皮不夠厚,做不出過河拆橋的事,頭偏向陳序,打算正式地告別一下。 陳序沒出聲阻攔,眼神也很是平靜,不見怒意也不見失望,杜昱心里卻莫名軟了一下。右手勾在車門把上,愣是摩擦了好幾下才徹底將門打開。 不過最終還是將想說的話咽了回去,略微笑笑下車走了。 石小軍勾著杜昱的脖子回到了門衛(wèi)室,一進(jìn)門臉就垮了下去,一連串的問題丟了過去——“他是誰?從哪里來?到哪去?從事什么行業(yè)?有什么圖謀…… 杜昱仔細(xì)地想了想,對陳序確實所知不多——除了這位“老同學(xué)”似乎飛黃騰達(dá)之外,連他靠什么起的家發(fā)的財都不知道。 這樣的答案石小軍顯然是不會滿意的,杜昱小聲說:“我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反正肯定不會是覬覦我的腎……” “肯定沒安好心!”石小軍鏗鏘有力地總結(jié)道。 就算石小軍不提醒,杜昱也清楚的,跟陳序早已經(jīng)是兩個世界的人,就算偶爾碰到了,最終還是要漸行漸遠(yuǎn)的。 作者有話要說: 坐在后排的石小軍:我總覺得哪里不對! 第12章 第章 下午杜昱在床上挺尸,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BBC的音頻。正聽得昏昏欲睡的時候,門“砰——!”的一聲被撞開了,歪歪扭扭地走進(jìn)來一個人。 杜昱身子還是軟的,不過還是撐著爬了起來,耷拉著眼皮,看清來人,“十三哥?” 杜昱絲毫不奇怪身為酒店編制外人員的十三哥為何會出現(xiàn)在這里,員工宿舍根本沒有門衛(wèi),更談不上管理,來來往往的人多了去,摸進(jìn)來個外人實屬正常。 十三哥今天一身看不出來頭的西裝,但起碼應(yīng)該不是批發(fā)市場兩百塊一套的貨,頭發(fā)也抹了發(fā)油,大刺刺地坐在杜昱床上,接著用緩慢的動作抹開袖口,露出腕上的表來。 “這都下午四點了,還在睡覺?!” 杜昱:“……” 揉揉頭,強(qiáng)迫自己忽略十三哥這場不高明的裝逼,“你來做什么?” “哼,”十三哥從鼻子里出了口氣,“聽說你犯事了,特地過來看看?!?/br> “我挺好的?!?/br> “你好不好關(guān)我什么事,我是來笑話你的?!笔缑鲆桓鶡焷睃c上,“誰信誓旦旦地要跟過去告別、不肯跟我們同流合污來著?依我看,你怕是要比我更早回牢里去。” 十三哥今天明顯是來踩杜昱一腳的,一身行頭都很是光鮮,只是他掏出的煙依然是抽慣了的便宜貨。杜昱挪開眼睛,“誰給你的自信,需不需要我再提醒你一遍,你還在假釋期。還有……別以為多用兩個成語就能顯得你很能?!?/br> 平時杜昱很少懟人,今天也是十三哥趕巧了,正好趕上杜昱心煩意亂的時候。 十三哥倒是沒有生氣,還覺得有些新奇。在監(jiān)獄里他很是看不慣杜昱,百般挑釁杜昱都沒有理會過,今天才說了一句就被懟了回來,掐指一算,確實是頭一遭。 剛遇到杜昱的時候,十三哥覺得這人從頭到腳都掛著裝逼的氣息,不跟人來往,看著倒是冷冷清清的但還是掩不住他骨子里的狂妄——看著就很手癢。 收回稍微發(fā)散的記憶,十三哥用手捅了捅杜昱,“我現(xiàn)在可是今非昔比,發(fā)了大財!看著你這衰樣也不是回事,最近有筆大買賣,有沒有興趣。” “怎么,你傍上了個富婆?”杜昱挑眉,“那這富婆的眼光還真不怎么樣?!?/br> “富婆算什么,自己有門路才是硬道理?!?/br> “噢……”杜昱謙虛受教,“沒有興趣。” “我就知道,”十三哥噗笑一聲,砸了兩嘴煙,試圖吐出一個煙圈可惜失敗了,“我是在初中開始抽煙的,鄉(xiāng)下的住宿學(xué)校管得很嚴(yán),要是癮犯了就得去跟食堂的員工買煙,一塊一根……聽起來不算貴,不過我也買不起。煙癮上來控制不住自己,怎么辦?只能去撿別人丟掉的煙頭過過干癮?!?/br> 十三哥語氣平淡地說著,像是在說一個無關(guān)緊要人的故事,完全不像正在撕裂自己的偽裝給杜昱看最深處的不堪。 “初中畢業(yè)我就沒有繼續(xù)讀了,沒錢也不想學(xué),之后就在社會上折騰,賣過菜修過車,好不容易跟了個像樣的老板,兜里稍微有了點錢,得,進(jìn)監(jiān)獄了。在監(jiān)獄的時候我覺得一切都完了,被判這么多年,沒房沒錢的,出去恐怕只能睡橋洞。” “還好我老板念著我,繼續(xù)讓我在他那里做,管吃管住還有錢,真是不能再好了……”十三哥沉默一會,又重復(fù)了一遍,“真的,真的不能再好了?!?/br> 杜昱愣是沒聽出來十三哥這一番是想表達(dá)什么,他一個魁梧彪悍、胸肌能擠死蒼蠅的大漢在這里裝什么悲情文學(xué)。 “我之前聽人說,我們現(xiàn)在的社會可以劃分為九個階級,下面的人想往上爬很難,這叫什么……階級固化。我也就識幾個字,不懂這些階級不階級的,但這年頭賺點錢是真的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