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名嘴[娛樂圈]_分節(jié)閱讀_5
第5章 同居的男人(3) 成絹的消息給單陽帶來了不大不小的觸動,這種復雜的情緒一直維系到他開門進屋,忽然意識到房間里還有另一個人為止。屬于未來的東西暫時被他的大腦拋棄了,人總是更愿意屈服于眼前的困境。單陽嘆了一口氣,彎腰換鞋。 這間閣樓是尖頂式的,兩面開斜窗,因此通風和采光都極好。朝南方向窗戶往外延展出一個精巧的鋼條露臺,剛好可以擺一張小圓桌和一張?zhí)梢?。天已經暗了,屋子里沒開燈,客廳的公共區(qū)域和雙人床之間只隔著一面大書架,一眼望去便知沒有人活動的痕跡。單陽轉身看了一眼隔間,一股莫名的沖動讓他走了過去,擰開門。這個隔間高度低,不透光,面積小,單陽一直把它當做雜物間來使用,里面擺著一張前主人拋棄的棉布舊沙發(fā)。單陽伸手開燈,果然看到有個黑影正蜷縮在沙發(fā)里。這沙發(fā)不甚大,也難為他那么大的個頭要和它嚴絲合縫地黏在一處,腰肢柔軟得像只貓。單陽幾乎被逗笑了。 沙發(fā)上的人被燈光驚醒,不舒服地縮了縮身體,將頭埋在扶手的縫隙間,蹭了蹭?!俺酝盹埩藛??”他嘀咕著問道,又翻了一個身,露出睡得紅撲撲的臉頰。他的頭發(fā)在粗糙的棉布上不斷摩擦,隨性地炸了開來。 單陽忽然發(fā)現這個人懶洋洋打呵欠的模樣也挺好看的,忍不住走過去,摸了摸沙發(fā)背,指尖有明顯的顆粒感。這個沙發(fā)看來并不怎么干凈舒適。他說道:“起來吧,我們吃晚飯,然后你得洗個澡?!?/br> 那個人慢慢地睜開眼,燈光像兩滴黃珍珠,跌進他的眼眸里。他并不動,依舊仰面躺著,從下往上目不轉睛地看著單陽。這個視角很奇怪。單陽眨眨眼,努力忽視那股頭皮發(fā)麻毛發(fā)倒豎的怪異感覺,忍住沒躲開他的視線。那個人忽然抿起嘴,嘴角稍稍勾起,幾乎像是一個微笑?!昂冒伞!彼掏痰卮饝?,轉動著身體從沙發(fā)上翻身起來,“我想吃醬牛rou,不要放蔥花,一點都不要?!彼懿豢蜌獾匮a充道。轉瞬之間,他已經站了起來,身高的優(yōu)勢迅速霸占了他和單陽之間原本的空間距離。 單陽一口氣沒提上來,狼狽地往后退了兩步。“沒,沒有醬牛rou。” 繆謙修皺起眉頭,看起來很失望?!澳蔷碗u胸脯吧,用黃油煎?!?/br> “沒有?!?/br> 他有些焦躁,迅速地看了一眼單陽,又將目光移開,長長的睫毛在燈光下閃著光澤?!耙獯罄妫俊?/br> “也沒有?!眴侮柶沉怂谎?,嘴角抽了抽,一言不發(fā)地開始扯沙發(fā)罩,打算來次大清理。那個人黏在他的身后,嘀嘀咕咕地報菜名,都被單陽無情地否決了。等到單陽把沙發(fā)拆完,他才忽然意識到,自己并不是來大掃除的,更不是要準備接納一個陌生人進入他的生活。他被自己無意識的舉動嚇出了一身冷汗,果斷地將懷里的沙發(fā)罩扔下。 繆謙修似乎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身體僵直,瞪大眼睛看著他。單陽只好尷尬地將手收了回來,又問了一遍晚飯??娭t修興致缺缺地用腳去勾沙發(fā)的毛邊,沒吭聲,似乎因為菜色不合要求,對晚飯一下子沒了興趣。單陽低頭看去,發(fā)現他并未穿鞋,光著的腳背顯得蒼白。單陽彎腰,將之前扔下的沙發(fā)罩又抱了起來,對繆謙修說道:“起來吃飯,我做什么吃什么。還有,把鞋穿上。” 繆謙修迅速抬頭瞥了他一眼,眼睛太亮,看起來簡直像瞪了他一眼。單陽挺直腰板,裝作沒看見,徑直走出了隔間。片刻之后,繆謙修也跟著走了出來。 其實,也沒什么不好。雖然這是一件徹頭徹尾很扯的事情。但正如繆謙修說的,管他呢,反正挺有意思的,既危險又有趣。但如果危險是由這樣一個好看的人帶來的,似乎……似乎就沒什么了。 閣樓太小,卻五臟俱全,只不過為了空間利用,所有的設備設施都力圖達到占地面積最小的效果。廚房是敞開式的,更適合做油煙較小的西餐,但好在房子南北走向通風上佳,偶爾做點熱食還是可以的。單陽為繆謙修準備好一套新的洗漱用品,將他趕進了同樣狹小的浴室里。浴室只有淋浴噴頭,迷你的全身鏡甚至無法完全映出繆謙修的上半身,但瓶罐擺放齊整,瓷磚清理得干干凈凈,空氣里有好聞的檸檬香氣。繆謙修手里拽著白色的浴巾,偌大的身軀委屈地擠在一處,頭發(fā)依舊毛躁著,瞪著眼睛看著單陽,像一只掙扎著不愿洗澡的貓。單陽忍著笑意,沖他招招手,轉身關上了浴室門。他走向廚房,檢查冰箱,打算用現有的食物為兩個人收拾出晚飯來。當廚房響起叮當的聲響時,浴室里也傳來令人不安的哐當聲。單陽一面切菜,一面皺著眉頭仔細聽那頭的動靜。但他最終沒有去一探究竟,而是加快了手中的烹煮動作。 兩人同時走了出來??娭t修身上穿著棉布的白T恤,渾身冒著水汽,看起來像清晨的露水一樣,干凈極了。單陽不動聲色地欣賞了一番,然后遞給他一個盤子,示意他坐下來吃飯。所謂的客廳,其實只是一塊空的活動區(qū)域,沒有任何桌椅,東歪西倒地散著幾只懶人沙發(fā)。兩人端著盤子盤腿坐下。海鮮燴飯很好吃,料足味鮮,加了藏紅花和白葡萄酒,香氣濃郁,還摻了許多彈牙爽口的蝦仁??娭t修一口一個,頭也不抬,挖得很開心。單陽見他吃得香,心里莫名高興,也多吃了一些。吃完了之后,單陽很自然地將盤子交給繆謙修,示意他去洗盤子??娭t修聽話地捧起兩只盤子,有些手足無措地擠進了廚房。單陽則去浴室里收拾殘局,將衣服分類丟進洗衣機里清洗,順便給自己洗一個澡。 一切收拾妥當之后,繆謙修從廚房里鉆了出來,穿過客廳,安靜地窩在背光的一角。單陽瞇著眼睛看著他,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覺,這真奇怪,這個人,今天早上才出現在我的門口,僅僅是三個小時之前我才知道他的名字。而此刻,他坐在我面前,那么自然,就像是我們已經這樣相處很久很久了。這種異樣的感覺只閃現了那么一瞬,下一刻,單陽攤開自己的筆記本,開始將注意力放到即將到來的主持人大賽上來。 盡管成絹透露給單陽的信息中并未完全明確參賽的方式和篩選模式,但一般而言,主持人的面試需要提交Demo。單陽進入電臺之后,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在剪輯師手底下學習,對于剪輯倒是不擔心。文件提到,他們尋找的主持人需要風格突出,對節(jié)目的制作流程有足夠的認知。而Demo的最佳長度為三分鐘,在短時間之內,展示自己的節(jié)目風格,既不能顯得突兀,又要盡可能地突出自己的特色和風格,確實是一項挑戰(zhàn)。單陽知道,他給評審留下印象的時間其實只有三十秒。如果他不能再開頭的三十秒內做出一個廣告,成功將自己推銷出去,就等于他失去了這次機會。 單陽找到自己以前制作的Demo,一個一個點開來,慢慢琢磨,尋找靈感。他先是在記事本上寫下自己的想法,他需要一個節(jié)奏明朗的快剪,將他近年的經歷都展現出來。素材可以由以前的視屏合成,但必須要添加新的內容——拍攝新內容需要專業(yè)設備,他在本子上寫下人選及聯(lián)系時間。又記下其他需要準備的東西,制定出一張完整的計劃表來。寫下最后一個字符后,單陽抬起頭來,轉了轉有些僵硬的脖頸,這才發(fā)現天色早已黑透,窗外萬家燈火,而他連燈都沒開,竟然就著電腦屏幕的亮光寫完了整個計劃,真是不可思議。單陽一邊活動著關節(jié),一邊收拾東西,忽然意識到屋子里還有另一個人,猛地抬起了頭。 繆謙修仍窩在那個背光的角落,維持著原來的姿勢,一動不動,像是睡著了。單陽有些愧疚,輕聲喚他,心想著如果他睡著了,得去拿一床被子來,天氣雖然暖和起來了,在地板上睡一夜也夠嗆。聞聲,那團黑影忽然動了動,單陽模糊地意識到,繆謙修正支起頭,靜靜地看著他。 “真抱歉,我忘了開燈?!眴侮栒f著,走向墻壁。繆謙修在黑暗中呆了太久了,單陽怕刺激他的眼睛,不敢開亮燈,只打開了柔和的小夜燈?!澳憷Я藛幔恳ニ瘑??”他這么問著,心里也糾結起來。閣樓里只有一張床,雖然是一張足夠大也足夠舒服的雙人床,但兩個不怎么熟悉的男人睡在一張床上,著實不是什么好主意——更何況,其中一位取向略偏,而另一位還長得那樣挑戰(zhàn)底線——如果開口問他,他會覺得我是變態(tài)嗎——他有可能答應嗎? 第6章 講故事的男人(1) 繆謙修也不回答,只是靜靜地看著單陽,像是根本聽不懂人話。單陽沒辦法,只好自作主張,去床柜里取出干凈的被褥,在木質地板上鋪出一個舒服的窩來?!昂昧耍@樣應該不冷,不舒服的話告訴我?!眴侮栒驹谝慌裕恢钡鹊娇娭t修慢吞吞地爬進被窩里才放下心來,關了燈,徑自睡去了。 單陽心里壓著事,原以為會睡得不安穩(wěn),沒想到一沾枕頭就沉沉睡去,直到半夜時,窗外下起雨來,一陣窸窣的動靜將他吵醒了。單陽感覺到自己身邊的床墊正往下陷,陌生的呼吸聲在靠近,猶自混沌的腦袋忽然清醒過來,迅速伸手開臺燈,轉身看去??娭t修怔怔地看著他,眼睛瞪得滾圓,像是受到了驚嚇,懷里不知抱著什么東西。單陽意識到自己半睡半醒的表情肯定很驚悚,連忙坐了起來,用掌心抹了一把臉,徹底冷靜下來才問道:“你怎么了?睡不著嗎?”才醒過來,他的話語含糊不清,聽起來很費勁。 “嗯,睡不著?!笨娭t修聽起來卻很清醒,像是一直沒睡。 單陽以為他是擇席,正要安慰幾句,繆謙修動作靈敏地爬上了床,坐在了他的身邊。兩人靠得很近,睡得熱乎乎的臂膀彼此摩擦,單陽完全醒了,蹭的一下坐直了身體??娭t修掏出懷里的東西,遞給單陽。是一疊書。單陽疑惑地接過來,抽出其中一本,借著臺燈的亮光辨認著,表情扭曲起來。兩分鐘之后,單陽抬起頭,“這是什么?”他聽見自己問道。 “故事書?!?/br> 單陽吞了吞口水?!八阅??” “我睡不著?!笨娭t修忽然嘆了一口氣,聽起來真讓人心碎。“給我講故事吧?!?/br> 單陽瞪著他,又瞪了一眼書名,難以置信地張著嘴。但對方已經鉆進了他的被窩,只露出頭來,兩眼亮晶晶地看著他,滿懷期待。“我……”拒絕的話說不出口,單陽木然地點點頭,心思復雜地翻開書本,深呼一口氣,做足了心理準備,聲情并茂地念了起來。 “豬圈里住著豬mama和三只小豬。一天,豬mama對著三只小豬說,你們長大了,應該搬出去住,蓋自己的房子了……” 故事并不長,十分鐘后,大灰狼就摸著屁股滾回了大森林里,三只小豬從此以后過上了幸福的生活。單陽合上書,又看了一眼繆謙修。對方仍然瞪大著眼睛,很是精神地看著他,“我還沒睡著?!笨娭t修說著,撇了撇嘴。 單陽看著他,沉默了片刻,又撿起一本書,念了起來。“從前,有一位商人的妻子生了重病。臨終前,她將唯一的女兒喚至床前……” 單陽的聲音其實不錯,音質純,音色圓潤,閉合得很好,唯一的問題就是沒有特色——好聽,但鮮有人能記得住。正如單陽這個人的本身。他長得高大陽光,五官清朗,笑起來尤其好看,可就是不容易讓人記住,像是一顆水果硬糖,混在一堆色彩鮮艷的糖果之中。他很好,但是人們并不擅長從一堆糖果之中分辨出其中一顆。能被人記住的,往往是包裝鮮艷的巧克力,或者是形狀古怪的棉花糖。這是單陽的致命傷,畢竟他是那么想成為一名家喻戶曉的主持人,而一位主持人站在臺上,尤其是綜藝主持人,就是演藝人員,就是舞臺者,他必須要讓觀眾記住他。觀眾的記憶是演藝人員的生命。 單陽念完這個熟悉到能讓人倒背如流的故事,看了一眼繆謙修。他歪著腦袋,將手掌墊在下巴下,聽得分外認真,單陽幾乎不忍心打斷這段時光。盡管時針已經走向凌晨兩點,而他明天還有早班。空氣有些涼,單陽伸手開了空調。 在一片令人舒服的沉默之中,繆謙修忽然開口說道:“果然是你?!?/br> 單陽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抖,“什么?”繆謙修靜靜地看著他,眼睛亮晶晶的。單陽呼了一口氣,有些不確定?!澳懵犨^我的聲音?”他問道,帶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期許。 “嗯。”繆謙修只是簡單地應答著,換了一個姿勢俯臥著,“繼續(xù),你拿的這本是我最喜歡的?!?/br> 單陽難以置信地瞪著他,無法想象對方居然就此打住了。他很想再多問幾句,卻又敏感地察覺到繆謙修在被子底下輕輕晃動著雙腿。這種感覺很難描述,像是有人在你心口撓了一下,很輕,很癢。單陽全身毛發(fā)豎立,四肢緊張,又松緩,最終止住了自己的好奇心,繼續(xù)下一個故事。 “如果有人愛上了在這億萬顆星星中獨一無二的一株花,當他看著這些星星的時候,這就足以使他感到幸福。他可以自言自語地說:‘我的那朵花就在其中的一顆星星上……’”① 單陽別過頭,看著繆謙修茂盛的頭發(fā),下意識地放緩了呼吸。寒風夾雜著大顆的雨滴敲打在玻璃窗上。單陽聽著那些細碎的聲響,想象著雨滴的冰冷,一顆落在窗檐的夾縫里,一顆落在綠蘿寬大的葉子上??照{的氣溫上來了,屋子里暖和極了,熱氣像一團云朵包裹著他們。 而繆謙修躺在他的身邊,睡著了。 單陽意識到自己可以停下來。在這靜謐的雨夜,守著一個古怪的陌生人,他卻覺得很安心,油然生出一股困倦之意。他手里依舊捧著精裝版的《小王子》,合上眼,沉入了夢的海洋。 夢里面,開了一朵玫瑰花。 第二天早上醒來時,鬧鐘還未響。單陽習慣性地在被窩里伸了伸腿,碰到了另一具睡得暖烘烘的身體。他睜開眼,繆謙修正側躺在他身旁,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看起來很清醒。單陽愣愣地回看他,清了清喉嚨,問道:“你沒睡嗎?” 繆謙修依舊定定地看著他的眼睛,沉默著。就在單陽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繆謙修開了口,“睡不著?!?/br> 失眠么?昨天晚上明明是睡著了的。單陽琢磨著他的話,卻不由自主盯著他的雙眼。繆謙修的眼睛很清澈。這個城市剛剛醒過來,晨曦穿過薄霧,穿過露水,穿過玻璃窗,融化在了他的眼眸里,太溫柔。單陽沉浸其間,全然忘記身在何處。 于是,他們所有的贊頌不過預言② 如果這世界上真的存在著一見鐘情,那他們肯定都是顏控。 單陽如此不負責任地下著結論,翻了一個身,軟軟地攤在床上,思緒輕飄飄的,卻很舒服,舒服地讓人不愿意醒來。這個時候不需要清醒,不清醒就不會感到尷尬——兩個只認識了一天的大男人在同一張雙人床上醒過來雖然并不驚世駭俗,但也足夠古怪——就可以將此刻令人舒服的感覺維持下去。他放任自己的腦海放空,所有一閃而過的想法像是隨風掠過的樹葉,很快不見了蹤影。忽然,他抓住了其中的一絲亮光。“我有個主意,你能幫我嗎?”單陽以為自己只是在腦海里思考著,卻不知不覺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