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銳昀靜了會兒：“那你到底有什么事非要我過去？”

    “有個東西給你看?！狈轿ㄊ乜谌缙?。

    周銳昀來得有些慢，方唯著迷地摸著一樣?xùn)|西。等人進(jìn)門時，他把東西藏在了背后。周銳昀先開始沒搭理他，而是倒了杯水喝，方唯眼睛牢牢跟著他，忽略不得。

    “要我看什么？”周銳昀終于主動開口了。

    方唯笑得歡快，喜悅從眼角眉梢溢出來：“這個！”他說著，把背后藏的東西亮了出來。

    周銳昀嗤了一聲：“一雙破手套？你叫我來就是看這個？”

    喜悅被一句話沖走大半，方唯臉上的笑容瞬間褪去：“什么叫破手套，你不記得了?。俊?/br>
    周銳昀不耐道：“什么？”

    他顯然是不記得了。對自己而言是失而復(fù)得的寶貝，可在別人眼里卻不值一提。方唯走到他面前，要他認(rèn)真看：“你再仔細(xì)看看，真的想不起來嗎？”

    周銳昀敷衍地看了兩眼，一字一句道：“你叫我過來就是看這個東西？”

    “這是你送的，你不記得了？”方唯努力想喚起他的記憶，“我們上高中的時候，你在夜市買給我的，我在國外搬家時丟了，前段時間那個房東打掃衛(wèi)生時找到了一只，給我寄回來。我還以為再也找不到了，沒想到……”

    就像他曾經(jīng)以為再也見不到突然消失的周銳昀一樣，有些事或許冥冥之中早就注定。

    周銳昀卻沒覺得感動，神情反而冷了下來：“哦，我還送過這么個破東西啊?！?/br>
    方唯拿手套拍他：“哪里破了？”

    周銳昀面露不耐，一把揮開他，冷然道：“拿走。”

    方唯卻沒收手，依然把手套放在他眼前：“你真不記得了嗎？當(dāng)時我還以為你買給你mama的，這種卡通手套……”

    周銳昀忽然奪過手套，用力朝著大開的窗戶扔了下去。破舊的手套一下子消失在了滾滾夜色里。

    方唯好半天沒反應(yīng)過來：“你干嘛扔它？”

    周銳昀神色冰冷：“說了讓你拿走?！?/br>
    方唯定定地看著他，渾身顫抖，他頭一回發(fā)現(xiàn)，面前這人真是太可惡了！他使勁推開周銳昀，奪門而出。

    他沒走，而是在樓下找手套。天太黑，他沒帶手機(jī)，也沒有手電，只好湊近了地面逡巡。

    周銳昀在樓上站了許久，燈光投下的陰影使他面色模糊，看不清神色。

    方唯手在花壇里撥動許久，細(xì)嫩的手指被樹枝和葉子劃了幾道紅痕，他卻依然沒放棄。直到周銳昀下樓來，手臂上放著件外套。

    “別找了?！彼f。

    方唯恍然未聞，依然用手撥開樹叢，在里面找尋。周銳昀從后面拽住他的胳膊，提高了聲音：“別找了，想要的話我再買，幾副都可以?！?/br>
    方唯只穿了一件單衣就跑下來，被凍得渾身冰涼，他轉(zhuǎn)過臉來迎著燈光，鼻尖和眼睛微微發(fā)紅。

    “你再送多少副，都跟這個不一樣。”方唯直視他，“你不會懂的?！?/br>
    他說完又轉(zhuǎn)身去找那只手套。周銳昀看著他的身影，忍不住想笑，那笑卻很復(fù)雜。

    他站在那兒，閉了閉眼睛：“你怎么總對這種垃圾念念不忘。”

    –tbc–

    第27章 下

    手套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方唯找到眼睛都模糊了，也沒尋到。周銳昀一直在他背后沉默的站著，神情莫測。等方唯不小心撲進(jìn)了滿是泥坑的花壇里時，他才抬腿往前走幾步，一把將人拉起來。

    “回去?！彼f，拖拽著方唯的手腕往樓道里走。

    方唯難得硬氣，使勁要掙脫他：“你放開！我不回去。”

    周銳昀回頭看他，冷峻道：“都幾點了？為了一只手套鬧到現(xiàn)在。我記起來了，我送你的是不是？冬天下雪的那時候，買給你的。可以消停了嗎？”

    敷衍又不耐，方唯怔怔地看著他。

    周銳昀又譏諷道：“況且你缺一個幾十塊錢的破玩意兒嗎？有什么好值得你惦記的？”

    “因為是你送的。”方唯的喜歡永遠(yuǎn)那么坦蕩、展露｀無遺，“你送的東西對我來講都很珍貴。”

    周銳昀一瞬間想伸手捂住他的眼睛，他很討厭方唯的這個眼神，莫名的心生厭煩。

    周銳昀嗤笑：“話講的好聽而已。”

    方唯垂下眼睛，疲倦地小聲說道：“你別這樣了，我很……失望?！彼胝f失落，可話到嘴邊，脫口的卻是另一個詞。

    失而復(fù)得又再度失去是什么感覺？面前這人分明是不懂的。方唯確實感到失望，他從未這么明晰地感受到：他和周銳昀之間有著一道巨大的鴻溝，各自翻涌的情緒從未相交過。

    方唯說完，便執(zhí)拗地要甩開周銳昀的手。后者被他一句“失望”說的松了力氣，方唯一使力就掙開了，卻因慣性，差點向后栽倒。

    他倆相對無言，站了許久，過路人路過都要打量兩眼。方唯被凍得發(fā)抖，低聲道：“你上去睡吧，我回家?！?/br>
    意思是要回他自己的家，他今晚實在不想和周銳昀共處一室。這倒難得，畢竟平時就屬他最愛粘人。

    周銳昀怔忪片刻，笑了出來：“是要回去找家長哭訴？他們不是要你跟我分手嗎，正好稱了心意。”

    “我是去自己租的公寓，想一個人待會兒?！狈轿ㄕf，語氣又低落下來。

    誰料周銳昀把一串鑰匙扔了過來，砸在他胸前，又掉落到地面。

    “這房子是你的，怎么也輪不到你走吧?！敝茕J昀大步跨過他身邊，“要走也是我走?！?/br>
    他沒看方唯一眼，徑直往前走。方唯想喊住他，或者伸手拉住他?？墒裁匆矝]做，好似被凍得僵住了，方唯發(fā)現(xiàn)自己毫無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