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唯不能再留在這屋子里，他開始收拾東西，然而他發(fā)現(xiàn)自己也沒什么好收拾的。成雙的馬克杯、牙刷、剃須刀、情侶鞋、情侶襯衫、共同養(yǎng)的花草……這些都不需要帶走，屋子里的所有東西都該是兩個人的，回到一個人的狀態(tài)后，全都變成了不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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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章 下

    收拾的過程雜亂無序，方唯走走停停，內(nèi)心悲涼，舉目茫然。譚西原想上前幫忙，可他才碰一件就發(fā)現(xiàn)尺碼不對，當是那人的——走了的那個。他手一頓，方唯瞥見，扭過頭去深呼吸：“那不是我的……”

    譚西原放下衣服沒再動，方唯緩了會兒情緒繼續(xù)無頭蒼蠅亂轉(zhuǎn)，終于找齊了要帶走的東西，這時卻踢到個東西，白色的物體在地板骨碌轉(zhuǎn)了幾圈，碰到墻才停下。

    “那是……？”譚西原望去。

    方唯遲緩的動作驟然靈敏起來，飛快彎下腰去撿起來。

    譚西原只覺眼前一閃，方唯已經(jīng)緊緊攥住了那個東西，他咬著牙，額前青筋隱約可見：“我去趟洗手間，馬上就能走了?！?/br>
    “哦，好?！弊T西原看著他腳步混亂的走進了洗手間。

    藥瓶圓潤，攥在手心也不覺尖銳。但和外表截然相反，它的存在是令方唯如此痛苦的罪魁禍首。方唯不想再看一眼，倏地扔進了馬桶里，然后按下了抽水。

    咕嚕嚕的響聲持續(xù)了一陣，方唯才敢低頭去看，然而藥瓶沒被沖走，仍舊大刺刺漂浮在水上。

    方唯抬手捂住臉，無助的要命。許久后他又按了一次，這回沒回避，而是緩緩蹲了下來。頭頂白熾燈亮如白晝，每一處都被照得毫發(fā)畢現(xiàn)。方唯蹲在地上，耳邊響著抽水馬桶轟隆隆的聲響，他眼睛無法聚焦，始終是虛晃的一點，漩渦似的水流和旋轉(zhuǎn)下沉的白色藥瓶在眼前彌漫鋪散……

    “好了？”譚西原終于聽到門鎖擰動的聲響。

    “嗯。”方唯點點頭，他出來前洗了把臉，水珠順著尖俏的下巴往下流，蒼白臉色襯得他眼底發(fā)青、眼神無光。

    譚西原在心里嘆了一聲，什么也沒問，只說：“那就走吧?！?/br>
    門在身后被輕輕關(guān)上，所有美好或殘忍的回憶都留在那兒了。方唯忍住了，沒回頭看。

    兩人找了家就近的賓館，譚西原問過他之后要怎么辦，方唯顯然沒想過以后，遲疑道：“先住這兒吧，我也沒地方去。”

    家不能回，和愛人的愛巢煙消云散。

    “我弟弟放假在家，家里沒空房間?！弊T西原不放心他，可自己家也不方便讓人久住，“不然你聯(lián)系謝衡……”

    方唯搖搖頭：“不用?！?/br>
    “好吧?！弊T西原也無法再說什么，陪他辦理入住，開了房間。

    譚西原替他把空天打開，四處看了看，覺得環(huán)境尚可：“那你先睡會兒，這幾天不想上班可以請假?！?/br>
    “謝謝譚哥。”方唯坐在床沿。

    譚西原想揉揉他的頭發(fā)，手抬起來卻只拍拍他的肩膀：“不用謝，有事打我電話?！?/br>
    譚西原走了，房間空蕩蕩的全是陌生的味道。窗戶能看見外面的黑洞洞的夜色，仿佛暗藏著只野獸，方唯眼睫狠顫幾下，拉起被子蒙住了自己。

    到家已經(jīng)是凌晨，老房子隔音差，譚西原輕手輕腳開門，但此舉顯然多余，因為該睡的人并未睡下。

    “還沒睡？”譚西原放下鑰匙。

    莊越眼神沉沉的從上到下掃視他：“怎么回來的這么晚？”

    他這分明不該是弟弟該有的質(zhì)問的強硬語氣。

    但譚西原不想大半夜與他起口角，溫和道：“朋友心情不好，我陪了他一會兒。”

    可莊越不依不饒，語氣依然又火藥味：“哪個朋友？”

    譚西原腳步一滯，丟下一句：“不是你想的那個?！北阋M自己房間。

    莊越聽見他的回答先是一怔，見他要進房間又立即道：“哥你最近是在躲著我嗎？”

    譚西原盯著門上的紋理，咬了下下顎：“我躲你做什么。”

    “我怎么知道呢？”莊越站起來往他這邊走，炮語連珠，步步逼近，“我怎么知道哥你為什么要躲著我？我馬上就要去上大學(xué)，準備申請不住宿，反正離家很近，但我不知道手續(xù)怎么辦，還想問你，但我最近一回來你不是睡了就是還沒回來?！?/br>
    “明天有空我?guī)湍憧纯础！弊T西原說。

    “我要去的是C大?！?/br>
    “嗯，所以呢？”

    莊越不知是從哪兒抽出一打東西：“那這是什么？”

    譚西原半轉(zhuǎn)過身，看清了他手里的東西。

    “A大的錄取通知書?！弊T西原說，“怎么了？”

    “你弄來的？”

    “算是?！?/br>
    “是那個人給的，對嗎？”這樣?xùn)|西憑他們這樣的人家怎么可能拿到，而那個叫謝衡的男人，即使莊越才匆匆見過兩三次，但對方非富即貴的身份一眼即知。

    譚西原一直糾結(jié)要不要拿出這張通知書，這會兒被對方自己翻出來，無疑是替自己做了選擇。他反而感到松了口氣，靠著門框說：“你都猜到了，何必再問？”

    “A大的錄取通知書，要付出的酬勞是什么？”莊越直視著他的哥哥，眼神閃爍。

    “那是我的事了，你安心去A大就好?！?/br>
    “要我出賣自己哥哥去A大？”

    “什么出賣？”

    莊越舉著錄取通知書的手在顫抖：“不是嗎？那人是不是用這張廢紙逼你跟他在一起？我根本不需要！我不會去A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