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唯靜默了會兒，才說：“沒想復(fù)合，只是力所能及的想去補(bǔ)償——算了，他可能不喜歡這個講法，只是我想他以后能過得好點?！?/br>
    “過得好點？所以還喜歡人家？”

    “不知道?！卑l(fā)燒那晚見面的情形還歷歷在目，方唯確實有一瞬間被燒糊涂了，心里只有軟成一汪水的心疼。可之后想了幾天也沒想通自己現(xiàn)在對周銳昀到底是什么心思——說愛，并不純粹，經(jīng)歷了對方那么多的“報復(fù)”和羞辱，連自己都騙不了還能擁有一如既往的純粹的愛；可說恨，對方身上發(fā)生了那么多自己逃脫不了干系的曲折事故，又要如何純粹的去恨呢。只怪他頭一回談戀愛就遇上了這么高難度的關(guān)卡和對象，數(shù)據(jù)根本分析不出來結(jié)果，“我也不知道現(xiàn)在是什么感覺。但沒想過要復(fù)合，起碼現(xiàn)在覺得還不行?！?/br>
    方蔓見他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知道這人的腦子已經(jīng)是一團(tuán)亂麻了，于是說道：“我知道了，會留意他的動靜，能幫就幫。”

    “別做的太明顯?！狈轿ㄌ嵝?。

    “就你事多?！狈铰洁臁?/br>
    靜了會兒，方唯忍不住說：“你今晚怎么這么好講話？”

    “你什么意思??？”方蔓作勢又要揍他。

    方唯往一旁躲：“明明之前你都不是這個態(tài)度……”

    直到有過路人望過來方蔓才收斂點，整了整衣服，才說：“其實我是想到了一個人?！?/br>
    “誰？”

    方蔓剛上大學(xué)時談了個男友，人很靦腆，家境普通?；蛟S是方蔓帶著他進(jìn)入了另一個五光十色的世界，所以后來被發(fā)現(xiàn)這人在方蔓背后勾搭她的朋友，甚至還劈腿了。

    方蔓年紀(jì)輕時做事從不留后路，把這事鬧得很大，讓男方損失慘重。

    “大概一個多月前吧，碰到他了。”方蔓坦白，“在廠里做技術(shù)，看起來過得也不算差?！?/br>
    “你不是想他了吧？”方唯聽得直皺眉，“我要錄音給姐夫了。”

    “他當(dāng)時不是劈腿了一個女孩嗎？”方蔓說，“普通人家的小姑娘?！?/br>
    “然后呢？”

    “那女生當(dāng)時懷孕了，事情被我捅出來了她才知道自己被騙感情……”方蔓頓了頓，“但我當(dāng)時做事太過了，以為她知道，所以去嚇了她一下。本來膽子就小，發(fā)現(xiàn)自己懷孕了，就只敢找個小診所做手術(shù)。我現(xiàn)在才知道，她生育不了了，去年跟個男人結(jié)婚，今年就離了?！?/br>
    方唯理清楚關(guān)系，也不得不吁嘆一句造化弄人。

    “不知道時覺得沒什么，知道了以后總覺得哪里怪怪的。”方蔓少有糾結(jié)無奈的時刻，“蝴蝶效應(yīng)一般，自己無心的一個舉動卻影響了別人的一生。太難說了。”

    第46章 下

    氣氛一時靜了，兩人默不出聲片刻。方蔓向不擅長傷春悲秋，何況面對的是弟弟，于是打了個呵欠緩解沉默的尷尬，然后穿上脫掉的高跟鞋，說：“我先走了，不然等會讓你姐夫要……”

    打電話查崗幾個字被悠揚鈴聲打斷，方唯接通手機(jī)，是趙延打來的，約他這周末吃螃蟹。秋季蟹肥，正適宜吃。趙延能說會道，倒豆子似的在電話那邊報菜名，方唯被他逗得忍不住想笑，又生出絲饞意，本來不打算答應(yīng)的，最后稀里糊涂就定下了。

    方蔓在一旁斜斜靠著柱子，似笑非笑道：“挺有行情的啊?！?/br>
    “沒有。”方唯擺正臉色否認(rèn)。

    “走了一春，又來一春？”

    “真不是?！?/br>
    方蔓聳聳肩不再追問，她不是愛好八卦的人，此時也懶得深入弟弟的愛情之路，揮揮手就坐進(jìn)車?yán)镒吡恕?/br>
    如果不沒打算在一起，就該快刀斬亂麻，不必吊著別人、給人希望。方唯自然奉行這個準(zhǔn)則。只是先前他深陷周銳昀給的泥沼里，趙延好歹算個慰藉——以朋友的身份。而現(xiàn)在方唯雖不能肯定自己是否從這場泥沼里掙脫出來，但起碼他能正常呼吸、如常思考了，那他就該認(rèn)真想一想與趙延的關(guān)系了。

    不過趙延顯然不在意這些細(xì)枝末節(jié)。周末那天兩人去了家私房菜館，趙延拍著胸｀脯打包票說方唯肯定喜歡這家的菜。這話不假，不論是菜還是蟹，樣樣合口味，吃到半途還點了一瓶清酒。席

    間趙延很是照顧，拆蟹、倒酒，體貼入微。方唯有些不自在，只是他進(jìn)退得當(dāng)，舉止有度，局促都顯得不應(yīng)該。

    到后來方唯也放開了，索性兩人是來吃飯的，何必畏手畏腳、放過眼前美食。

    兩人吃得正開心，放在桌上的手機(jī)動了下，方唯擦干凈嘴，褪掉沾滿蟹黃的手套去拿手機(jī)。趙延在給他倒酒：“要不要再點些？趕緊半分飽都還沒有。”

    方唯點頭，正要應(yīng)好，結(jié)果被手機(jī)屏幕里幾個字嚇得頭皮一麻，再無食欲。方蔓發(fā)來信息——“你讓我?guī)兔Φ哪羌?，被他發(fā)現(xiàn)了?！?/br>
    方唯一激靈，立即想起是什么事。明明方蔓用的代詞“他”，可方唯無比清楚指代的是哪三個字。

    方唯把手機(jī)反扣在桌上，過了幾秒又翻回來，回了一句：“那現(xiàn)在怎么樣了？”

    方蔓應(yīng)該是在忙，一直沒回信息。剩余的蟹于是味同嚼蠟。趙延多人精，沒兩分鐘就看出他心不在焉，不禁嘆氣：“要不然今天先到這里？”

    方唯看著桌上還未吃完的佳肴，有些抱歉：“對不起?！?/br>
    “沒什么?！壁w延擺手，狀似玩笑口氣，“不過到底是什么短信，讓你這么倒胃口？前男友的？”

    方唯沒吭聲，趙延當(dāng)他默認(rèn)了，徐徐嘆口氣，半天才說：“我發(fā)現(xiàn)你真的有點死心眼?！?/br>
    方唯苦笑，喃喃應(yīng)道：“可能是吧。”

    他真的毫無長進(jìn)，也沒出息透頂。一碰上周銳昀三個字就像被丟進(jìn)guntang的沸水里，全身上下每個細(xì)胞、每寸皮膚都被燙的活蹦亂跳起來。

    趙延搖搖頭：“那現(xiàn)在是回去還是四處走走？”

    “走走吧。”

    兩人穿了外套出餐廳，下過雨的地面濕滑，積洼的水面倒影著街邊的燈光，被人群一腳踏碎，蕩起層層水波。

    “其實，早就該說了……”方唯盯著路面上的光暈，吞吞吐吐道，“怎么說呢，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那個意思，但我可能……”

    “嗯，我明白了?！壁w延坦然地接過話來。

    方唯松了口氣，緊繃的肩膀都垮下來。趙延笑他夸張的反應(yīng)：“這么一件小事，你不會還打了許久的腹稿吧？”

    “我真的不擅長……”方唯承認(rèn)，“不知道要怎么說。”

    “這有什么？男`歡女`愛，，不來電就算了，來電就試試。厭倦了就分手，覺得還想繼續(xù)，就和好?！壁w延說到最后一句，特地朝他望過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