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秒失神，曉芙猛轉(zhuǎn)頭。

    那人走得有點快，已準(zhǔn)備轉(zhuǎn)入另一條巷子。就在那人轉(zhuǎn)身時，曉芙看見他的側(cè)臉。她目光放大。加緊腳步，她追過去。但一過轉(zhuǎn)角，已不見那人蹤影。

    是他嗎？

    曉芙有點失望沒追上那個人。

    思緒回到小學(xué)叁年級，那人長得很像坐她隔壁的男生。

    小鎮(zhèn)里，遇上熟人也沒啥奇怪。曉芙想追上他不是因為小時候二人感情好，想敘舊。也不是因為二人有過節(jié)，想報仇。而是想跟他說幾句話?？赡?、或許，再加上一聲，道歉。

    小學(xué)時，課桌椅都是長形，是2人共享的那種。每學(xué)期老師都要將男女生依身高搭配坐在一起。小學(xué)生都很介意男女接觸，所以每張長桌上中間都已被刻畫出一條線，楚河漢界互不侵犯，但這條線卻無法阻隔對美丑的認(rèn)知。

    叁年級新學(xué)期，老師按例讓男女生排二列開始安排新座位，結(jié)果曉芙被安排在一個全班最骯臟的男生旁邊，當(dāng)下曉芙立馬聽到后面女同學(xué)們發(fā)出松一口氣以及她真倒霉的私語。

    那個倒霉的小學(xué)生本人，當(dāng)然也是晴天霹靂。

    曉芙其實也不是多討厭那個男生，只是不懂他為什么總是臟兮兮，為什么總是用那黑到不行的袖子擦鼻涕！曉芙拒絕到她的新座位，堅持不要，就這樣固執(zhí)讓她在教室后面罰站了兩堂課。

    曉芙覺得，老師你也對他頗有微辭，不是嗎？常對他表現(xiàn)出厭惡表情，批改他作業(yè)本時只用二指輕輕翻閱，如臨大敵像是面對細(xì)菌般。我也只是表達(dá)出跟你一樣的厭惡，為什么我就要罰站？!

    小曉芙不懂。

    從此的一學(xué)期，曉芙都沒有給她的鄰居好臉色看，他對曉芙也唯唯諾諾，甚至不敢和她講話。他其實還滿有禮貌的，一支筆不小心滾超過桌子中線，他就迅速抽回，還說對不起；上課被老師叫起，提醒他要唸的課文段落也會說謝謝，可，就是太邋遢了!

    “你就不能帶條手帕嗎？你很臟耶?。?nbsp;  ”

    一天，當(dāng)他又用那像沒洗過的袖子擦鼻涕時，曉芙終于忍不住大聲說。

    曉芙永遠(yuǎn)記得他那惶恐低落的眼神。

    面對曉芙不悅的質(zhì)疑，他沒有說任何話就將臉轉(zhuǎn)回。

    一個九歲的孩子不知道這是殘忍。

    曉芙?jīng)]有道歉。

    之后是新學(xué)期，他們也就沒有再坐一起了。

    沒追上人，卻追回一些往事。

    曉芙轉(zhuǎn)身，有些心神不寧。

    “曉芙？”

    跨了幾步，有人叫住她。

    曉芙停下，尋著聲音望去，驚訝，“宋阿姨？”

    宋倩抱著一袋蔬果，也驚喜看著曉芙，“你怎么會在這？”

    “我回來處理外婆的房子，要賣了?！?/br>
    曉芙相當(dāng)意外，好多年沒看見宋阿姨了，她看起來一樣年輕漂亮。曉芙看宋倩身上東西不少，伸出手。

    “宋阿姨，我?guī)湍??！?/br>
    “不用啦，你東西也不少。再說，我有幫手。”

    宋倩笑了笑，然后商店的門口走出一個人。曉芙再次驚錯。

    是宋含！

    一雙長腿才跨出，不知為何，曉芙就知道是他。

    步出店門的宋含看見曉芙，也有些愕然。

    “晚上到宋阿姨家吃飯，剛好宋含也回來，大家敘敘舊！”

    宋倩因為宋含回來特地上街采買，晚上本來就要大展廚藝，見了曉芙心情更好，熱情邀約。宋倩抱著東西與曉芙寒喧，宋含默默走在后面，只是跟著她們，沒說話。但曉芙能感受到他望著自己，她狐疑以為他想說什么，轉(zhuǎn)頭，但宋含卻只是微笑。

    “晚上記得來哦！”

    宋倩離開前再次提醒。

    曉芙笑點頭，揮手目送，突然，宋含回頭。他背著宋倩，用夸張嘴形加動作比劃：

    「等會兒去找你?！?/br>
    “噗哧——”

    曉芙被宋含逗笑。

    有話直說就好，干嘛搞笑演啞??？不過，經(jīng)過這些日子，他的暖笑等級似乎更高了！曉芙看著俊逸更甚的臉，長大了呢！

    向陽街十八號。

    宋含站在屋子前面，看著上鎖的門。

    沒人。

    倚靠在屋外墻邊修長的腿向前輕輕交迭，宋含安靜等待主人出現(xiàn)。烈陽被大番石榴樹葉阻擋，透下零星和煦光芒；樹上知了鳴叫聲窸窸窣窣，隨著空氣中花香飄送。

    是桂花…

    呼吸著怡人的香氣。這香氣來自種在曉芙外婆家隔壁的一株桂花，但因為鄰戶之間只有矮木柵做間隔，所以這花香總隨著風(fēng)四處飄散。

    宋含閉起眼慵懶享受這免費花香。

    熟悉的味道……

    “你真的來啦！”

    曉芙的聲音拂過宋含耳邊，他睜開眼。

    “回來了？”宋含笑，沒有因為久候而表現(xiàn)不耐。

    曉芙又買了好多東西，抹布、掃把、清潔劑…還帶回幾個紙箱。她放下一袋東西，從包里拿出鑰匙說，“沒想到會遇見你，今天會回去嗎？”

    宋含提起剛剛曉芙放下的袋子并貼心接過她手里紙箱，“不會，你呢？”

    “也不會。這里至少需要二天整理吧?！睍攒交卮穑_門走進(jìn)屋子，屋內(nèi)灰塵揚起。

    宋含把東西放在桌上，打開窗戶。

    “我可以幫忙打掃。”

    “就等你這句話！”

    宋含一轉(zhuǎn)身就見曉芙笑嘻嘻雙手奉上抹布與拖把，幾乎在他說完話同時。

    他微笑，取過東西。拆開塑料袋，拿出里面抹布，再撕掉拖把上的標(biāo)簽紙，認(rèn)真準(zhǔn)備要打掃的用具。

    曉芙直看著。

    “你打算只看我動嗎？”宋含笑說，將剛撕下的標(biāo)簽貼上曉芙的額頭。

    曉芙扁嘴，扯下貼紙，開口：

    “還在那里工作？”

    “你說WR驛館？”

    “對。”

    “偶爾?！?/br>
    “偶爾？做這種工作，不太好吧，宋阿姨知道嗎？”

    宋含沒答應(yīng)，維持依然的笑，繼續(xù)手上工作。

    曉芙不禁蹙眉。

    曉芙在乎的，其實也不是宋阿姨到底知不知道。他臉上還是一貫迷人的笑，而且經(jīng)過半年，好像更迷人了。宋含非常迷人的笑看在曉芙眼中卻是刺眼。他怎還笑得出來？是這種事做久了，羞恥心都沒了？

    “你不覺得這工作不好嗎？”

    “哪里不好了？”

    “不正經(jīng)啊！”

    “怎樣才叫正經(jīng)？”

    宋含抬眼說。

    “至少是正常工作，上班族、職員之類?！?/br>
    曉芙看著無所謂的宋含，不太開心回。

    “你是說，像慶生會中你公司那些人？”

    “對?！?/br>
    “你認(rèn)為他們買我出場，比較正經(jīng)？”

    ……

    曉芙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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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怪你太動人》by   Moos   發(fā)布于po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