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命_分節(jié)閱讀_114
戴樂彌看著在爐灶上輕微顫抖的砂鍋,忽然開口問道:“相柳,你要不要聽個故事?” “嗯?”相柳不明白她為什么突然想講故事了。 “這曲子讓我想起了之前工作時聽過的一個小故事了。不是個好結(jié)局,但是卻依然很美,就像笛聲一樣?!?/br> 不準(zhǔn)備看番的相柳心想坐著也是坐著,不如聽聽小故事吧。 于是他正了正身子,喝了口桌上的百里香梨汁,用一只手撐起下巴。 戴樂彌低頭沉思了一會兒,回憶起了故事框架,便用自己那溫和靜郁的語調(diào)開始講述她所謂的故事。 “這是個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早到史書上已經(jīng)完全沒了記載。我偶然在一處荒冢聽人提起,它很有意思,我就記住了?!?/br> ※※※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獨居的姑娘。她沒有親人,也沒有比鄰。周圍什么都沒有,只有一片廣闊的荷花池。 住在幾里外的人們都很奇怪,她是怎么做到每天挑水澆菜,洗衣做飯,還能偶爾去市集上做做玩偶的小買賣的呢? 其實大家都不知道,姑娘其實是個方士。 只是這位方士卻被四國同僚稱為“妖女”,只因她掌握著幾門奇特的術(shù)法。其中最為精妙的便是“紙鬼”,她可將地府中的亡魂招引而來,附著在紙做的人偶上。 隨著手藝的精進,不僅是紙人,其他物體上也可被她強附魂魄了。 有一天,云游的僧人給她帶了一副吳國公子的小像,讓她照著做個紙鬼,一年為期,雪停時分前來取貨。 那時她的手藝也越加絕妙了,可以做出與真人無二致的紙鬼來。一年后,僧人果然來取,只是在女子將肖像奉還的時候拒絕了,說是“畫卷都被鬼氣染污了”。 然而女子并不在意,因為她其實不止做了一個紙鬼。 第二只“宇文離”,有別于第一只,她在其眼皮上加了一顆黑痣。 后來,紙鬼的確是在子時動了起來,并幫女子劈柴,澆菜,甚至還學(xué)了撫琴和弄墨。只是日后的事情卻逐漸脫離了她的掌控。 紙鬼開始有了表情,會笑,會嗔,會怒,會悲。 甚至在某次女子進他的屋子查看其身上的符咒問題時,半引誘半強迫地推倒了她。 女子本就寂寞,內(nèi)心雖然疑惑,卻沒有拒絕他。紙鬼便和她過上了事實夫妻的美滿日子。 ※※※ ……當(dāng)然是不可能的。 ※※※ 紙鬼在某一日突然失蹤,數(shù)日之后才帶著滿身的陰氣回了女子的家。他告訴女子,自己被帶去了陰司,賜了個職,以后就要在陰間走動了。 紙鬼本就是用亡魂做的鬼,自然是離陰間越近越好。于是紙鬼便勤勤懇懇地做起了行腳的活計,每隔幾月便來陪一陪女子。 十多年二十多年過去了,女子深知自己愛上了紙鬼,但卻不敢詢問他的感受。她甚至不敢去問云游僧人,那宇文離的紙鬼,是否還照常運作著。 因為她身邊的“宇文離”,實在是與傳聞里一模一樣,能文善舞,風(fēng)趣多情,雖然有時候會流露出傻氣的天真來,但實在是可愛。 ※※※ 最后女子老去了,也被帶到了陰司。 因生前殺害了囚禁自己的一家三口,她被閻王問了罪。她的紙鬼站在旁邊看著,似乎很是為帶她到地府而后悔。 紙鬼的確是吳國公子,而她的上輩子是公子生前心慕之人,所以宇文離才會不顧一切地回應(yīng)了她的招魂,被她做成了紙鬼。 或許這便是胡鬧的司命搞出來的一出悲劇。只是還沒有結(jié)束。 兩人的姻緣譜上被劃了整整三千年的雙頭線,如若一方出生,就會無意識地等待另一方。但倘若相遇,則必回遭一劫難。要是挨不過,那就只能從頭開始,重新認(rèn)識。 告訴我的修羅說,這一世也已經(jīng)開始了,只是兩人還未走到那一劫難,所以故事也還沒結(jié)束。 ……別這樣看著我。我也很好奇呀。下次再去那里的時候我再問問吧。 ※※※ 戴樂彌的故事講完了,相柳只打了兩個字表示心情:“巨坑!” “沒辦法嘛,本來就是瞎搞搞出來的故事?!贝鳂窂浡柭柤绨?,把爐子上的火關(guān)小了。 她拿了一只小碗出來,盛了一碗東西,擺到了相柳面前。 “喏,解藥,一日三頓,吃了大補。”她說。 相柳手機中的語音助手無奈地說:“這玩意兒真是人吃的?” 戴樂彌抱起雙臂:“你喝不喝?不喝可就是三個月不能說話了哦。喝了的話,一周就能恢復(fù)過來?!?/br> 相柳望著眼前一碗烏漆嘛黑的湯汁,想了想不說話不直播三個月和一周后立馬活蹦亂跳之間的利益差異,還是大義凜然地拿起了碗。 ※※※ 張燈看著相柳把一碗東西倒進了喉嚨里,接著整張臉都扭成了麻花。他忍不住“嗤嗤”笑出了聲,險些將嘴里的瓜子噴到觀世鏡中。 旁邊一同拿著瓜子“吧唧吧唧”的小雜役也忍不住哼哼笑了兩聲,這竟然也是個追劇的。 張燈這幾天都會過來看相柳吃藥的苦相,好日后拿來嘲笑他。不知為何,殿中也有幾個雜役鬼差知道了這件事,偶爾也會到觀世鏡旁和張燈一起看相柳的洋相。逐漸地,他也和眾鬼混熟了,還一道兒討論這兩人的情況。 “哎你說,”張燈問一邊的判官,“這兩人會不會在一塊兒啊?” 判官手里一邊批改公文,一邊回答他:“如果不作死,這兩人是可以在一起的。” 張燈疑惑地朝他看了一眼。 “不過這兩個人的命不是我寫的,不好說呢……”判官敏銳地察覺到了異樣,打著哈哈飛速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