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命_分節(jié)閱讀_149
“你又有什么事?我說了我不相信的?!庇钗碾x鎮(zhèn)定地說。 如何臉上流露出一絲無奈。 “剛開始給你的記憶果然是有點亂。這樣,我還是重新給你梳理一遍,從你的小時候開始。不用太前,就用小時候你記憶最深刻的那一段起頭。本來不想給你調(diào)出那段記憶的,畢竟也不是什么好的回憶?!?/br> 如何一個人絮絮叨叨地說,宇文離只覺得很煩,對他揮了揮手:“妖物,你到底有什么目的?硬要給我灌他人的記憶和思想,是想我變成那人嗎?” “如果我真要給你灌記憶,”如何的聲音小了一些,“那肯定是灌我主的,而不是張燈的?!?/br> “張燈那么弱,什么都比不上青鬼。不要說學(xué)識膽魄了,就連外表,也完全比不上頂天立地的我主。這么看,你覺得我又是為何要灌一個弱雞的記憶給你,而不是大神的?” 宇文離一時噎住,搖搖頭。 “因為無論你是什么樣子,都是我的主人。”如何的面龐在黑暗中看不清,只有聲音中帶了三分情緒。 “當(dāng)年分別的時候,我主說,未來的所有他,都比不上那時的他??墒撬形也灰魬伲驗樗€會是他。” 宇文離身邊也有不少從都城跟來的老仆,他們在宇文離少時也經(jīng)常給他說王年輕時的事跡。 “你不理解也沒關(guān)系,我只是用自己的方式服從我主的命令。反正你記著一點,我不會害你?!比绾蔚穆曇羧岷土艘恍?,接著就站起身,往外頭走去。 “這回我就不打攪你了,張燈,你慢慢享受和他的最后一次溫存吧。我們下次輪回前再見?!?/br> 如何的聲音隱入了黑暗,逐漸消失不見。宇文離握著被子,感覺到腦海里某一處升騰起極大的遺憾與不舍,這情感沖擊了他,讓他覺得整個人都混亂了。 宇文離躺下,告訴自己這是那少年的錯,是他給自己編織的夢境造成的錯覺,不是真的。什么千年前的青鬼,什么張燈,都不存在。 如此想了一會兒,他又慢慢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 第六十九回 不如歸去(一) 夢很快給他打開了一道口子。黑暗中只有這一束光,于是他就向那里走去。 恍然一抬頭,他發(fā)現(xiàn)自己變成了一個七歲上下的孩子。黑乎乎的一個,手臂和膝蓋上都有淤傷,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弄的。 對著鏡子擦了擦鼻涕,張燈把手臂上的穢物抹到了晾在一旁的毛巾上。 外頭有人喊了一聲,張燈“刷”地回過頭,望向聲音的來源,隨后便飛快地跑出門。 “燈啊,我的燈啊……” 門外一年邁女子握住了張燈的肩膀,雙目泛淚,一副凄楚的樣子:“你該怎么辦呢?” 這女子是張燈的外婆,于是他扶起了即將癱坐到地上女子,皺了皺眉頭:“怎么了外婆?” 頭發(fā)花白的外婆還在流淚,又是哭了一會兒,才哆嗦著嘴唇說:“你的父母出車禍了……” 張燈望向還在播放早間新聞的電視。 主持人正襟危坐,引導(dǎo)大家看完場外連線之后,將目光移回了屏幕。最底下的天氣和災(zāi)情信息交替太快,晃了張燈的眼。 “謝謝我們的場外記者。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災(zāi)情統(tǒng)計了,為大家播報一下:昨晚十點金門大橋上有兩位駕駛員在醉酒情況下行駛車輛,造成了追尾。隨行車隊一時無法控制車速,將一輛載有三十噸的鋼筋貨車撞出車道,與迎面高速駛來的油罐車正面碰撞,發(fā)生爆炸?!?/br> “爆炸波及到了半徑十米內(nèi)的所有車輛,并引燃了機(jī)動車道內(nèi)幾輛過往車輛,造成了強(qiáng)度不小的二次爆炸。據(jù)統(tǒng)計,此次死傷總數(shù)過百,下面是今晨確定的死者名單:鄒玉,陳康聯(lián),包易,張隱,秦歌,周……” 張燈記得,自己的父親叫張隱,母親叫秦歌。 聽到播報的外婆哭得更傷心了,嘴里隱隱約約在喊著張燈父母的名字,喊著“囡囡,囡囡”,嘴里的假牙都快掉了出來。 門上掛著全家福,腿腳不便的外公抱著才兩歲的張燈,背后站著外婆和張隱夫妻。 張燈嘴里含著一顆糖,嘴巴鼓鼓的,看起來有些呆。張隱夫妻卻樂呵呵地,一人一手捏住了兒子的臉皮,樂在其中。 很快的,這張全家福就被外婆拿了下來,放進(jìn)了她的五斗柜里。 原本的位置上放著外公外婆的結(jié)婚照,后來才換上了全家福。只是這張全家福一經(jīng)拿下,似乎再放什么照片都不合適了。 原來放畫的地方,有了一個黑黑的四角印。 穿著黑色布衫的外婆左右看看,還是將手里的福字拿下了。 “張燈,一會兒你乖一點,不要亂跑了。”外婆把剪紙放到電視機(jī)上,回頭對著一身黑的孩子說。 張燈沒有回話,他的眼睛還是腫的,嗓眼里一個字也擠不出。他聽話地點點頭,跟在外婆后面,接待了遠(yuǎn)道而來的爺爺奶奶,在一番哭泣吶喊中出席了追悼會。 他跟著外婆和爺爺奶奶走到了火葬室門口,卻被拉住了,不能再往里面走。他就沒有再往里面走。 過了一會兒,里頭點了火。 又過了一會兒,焦糊味從煙囪里慢慢飄散開。 張燈抬頭看天,只覺得眼睛干澀,睜不開眼。突然間一股惡心的情緒直沖腦門,他連忙蹲下身,大口大口地嘔吐起來。 他把中飯和早飯吐得一干二凈,最后只干吐黃水,再往后似乎就要吐五臟六腑了。 周圍的親戚朋友各自聊天說話,有一個手上夾著煙,看了兩眼想伸手,卻又很快收了回去。 這種痛苦來自生理和心理,兩重之下,太過真實,讓宇文離完全沒有注意到這只是夢境。 夢境太過真實,甚至比他所在的現(xiàn)實還要真實。 ※※※ 真實過分了,那么夢就不是夢了。 醒來的時候,宇文離臉色劇變,扒著床邊就開始猛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