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回大費口舌拒親事,按下葫蘆浮起瓢
書迷正在閱讀:上鉤、蜜糖、整個宿舍就我一個受、采下這朵高嶺之花[娛樂圈]、星際養(yǎng)崽日常、我不止有演技、我,狐族,有田!、宣傳部長的頭號粉絲、那些坑爹坑夫的日子、六界小旅館[系統(tǒng)]
二夫人開口之前,便想過謝知方或許會對這門親事有所抵觸,卻沒料到他的反應如此激烈。 她面子上有些掛不住,又暗地里慶幸自己沒有聽兒子的徑往長安提親,而是堅持先來探一探謝知方的口風。 不然的話,若是謝韜那邊看在姻親的面子和豐厚的聘禮上應允了婚事,謝知方這個做弟弟的反而最后一個知道,說不得要大鬧宋府,令所有人都下不來臺。 二夫人的語氣越發(fā)隨和,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你年紀輕,許多事情或許想不到那么長遠。舅母好歹比你多吃二十余年的鹽,這便倚老賣老,跟你論一論這樁婚事的諸多利弊,你聽完了再給我答復,成么?” 謝知方也意識到自己的態(tài)度過于冷硬,緩了緩神色,道:“是我失態(tài)了,舅母請講?!?/br> 二夫人笑道:“我知道你父親這幾年青云直上,頗受陛下和太子殿下的信重,謝府自然也水漲船高。前面那位侯府家的嫡長子暫且不提,以真娘的樣貌人品,再加上縣主的封號,莫說達官顯貴,便是做皇子的正妃,也是使得的。咱們宋家雖說也是詩書傳家,可沂兒自幼志不在此,一心想要隨他父親走這上不得臺面的經(jīng)商路子,打明面上來看,確實配不上真娘。” 她說話如此和氣,又不拿架子,倒教謝知方過意不去,輕聲道:“舅母切莫妄自菲薄,外祖母慈愛仁和,幾位舅舅也光風霽月,府上家風清正,委實沒得挑,我們姐弟也不是捧高踩低的趨炎附勢之輩,自家人不必說甚么配不配?!?/br> 二夫人見他懂禮數(shù),笑容越發(fā)和煦:“那好,說完這樁婚事的不般配之處,我便再跟你談一談其中的好處。” “不是我自賣自夸,沂兒天資聰穎,又善于機變,這兩年在商行里已經(jīng)能夠獨當一面,主意也正,往來應酬雖多,卻從不踏青樓楚館半步,對于那些個不知自重爭相獻殷勤的商戶之女,更是從來不假辭色。這是他第一次將一個姑娘家放在心上,為表尊重,又不敢行什么私相授受之事,巴巴兒地來找我和他父親討主意,不怕你笑話,我還從沒見過你表哥露出那般著急忙慌的樣子呢,好像生怕被別人捷足先登似的,簡直一刻都等不得?!倍蛉搜诳诙?。 謝知方捏著鼻子夸宋永沂:“我知道叁表哥人品出眾……” “你且聽我把話說完。”二夫人生就八面玲瓏的性情,說話做事教人挑不出半分錯處,“你表哥對真娘的心是其一;我這個做舅母的且不說,你舅舅待你們?nèi)绾?,你心里想必十分清楚,若是真娘真的能嫁入我們家,我且把話放在這里,誰敢給她半點兒委屈受,便是跟我和你舅舅過不去,你舅舅最是護短,又有許多好手段,必不教她流半滴眼淚,此為其二;這其叁嘛,宋家有家規(guī),所有男丁四十無子方可納妾,甚么不干不凈的姨娘通房庶子庶女,都是敗家的根本,咱們不興那一套,退一萬步講,就算沂兒和真娘命里無子,我也是不許他納妾的,既娶了真娘,便得一生一世對她好,到時候左不過從幾個兄弟那里過繼個孩子,給他們養(yǎng)老送終。” 她說的諸多理由,尤其是第叁條,簡直正中謝知方的心事,教人無從拒絕。 平心而論,宋永沂實在是個不可多得的良配,家底豐厚,談吐知禮,風趣體貼,管得住下半身,看起來也是一心一意地喜歡jiejie,又是親上加親,少了許多婆婆長輩之間的麻煩事。 可就是這親上加親,才令謝知方無法松口。 “舅母,您說的這些我都明白,之所以說這門親事成不了,也和叁表哥,和您二位無關(guān),實是另有苦衷?!敝x知方嘆了口氣,將內(nèi)心的隱憂挑明,“舅母有所不知,我閑暇時喜歡看一些旁門左道的雜書,涉獵甚多,前兩年讀過一本醫(yī)書,寫書之人已不可考,但里面花了不少篇幅陳述表兄妹及叁代以內(nèi)血親結(jié)親的不妥之處,女子誕下的子嗣多數(shù)早早夭折,活下來的也是身子孱弱,甚或有肢體殘缺、多頭多手之異狀,怵目驚心,令人惶悸……” 他口中的“醫(yī)書”,自然是隨口編造出來的謊話,但所思所慮卻是真的,實在是前世里游走江湖、遍訪山川,見過不少表兄妹結(jié)親生下怪胎的不幸事,不愿讓謝知真重蹈覆轍。 二夫人半信半疑:“哪里有這等事?我活了這大半輩子,還從未聽說……” 她忽然想起自己jiejie家的長女前年嫁給哥哥家的次子,年底早產(chǎn)生下一對雙生死嬰的事,話音戛然而止,臉色驚疑不定。 “舅母若是不信,著人出去打聽打聽便知道了?!敝x知方咬死話音,不肯給她半點兒希望,“不瞞舅母,若他不是我表哥,哪怕出身差一些,家底薄弱些,這樁婚事我也絕無二話,如今卻是萬萬不能成的了,還請舅母莫怪。至于舅舅那里,我親自去和他解釋?!?/br> 將失魂落魄的二夫人送出門,謝知方看著院子里的桂花樹,半晌方長長吐出一口濁氣。 宋永沂的愿望落空,借酒澆愁了好些天,好不容易打迭起精神,頂著張頹喪郁結(jié)的臉,依舊往后院里走動,和謝知真來往時卻正經(jīng)許多,顯然是已經(jīng)死了心,打算將她當親meimei看了。 謝知方的一顆心還沒踏踏實實放到肚子里,又迎來了另一位不速之客。 叁夫人是江南美人,生得嬌弱溫柔,挺著個大肚子往他屋子里一站,手捏帕子哭得梨花帶雨,把謝知方唬得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舅母這是怎么了?可是外甥甚么地方得罪了您?”謝知方尋思著自己這陣子老實得緊,每日里除了和宋永沂往商行里逛逛,和大表哥、二表哥并言談頗知進退的魏衡喝過幾回酒,再沒有做什么出格之事,更沒有招惹過性子文文弱弱的四表弟,好端端地怎么惹來這么一尊大佛? 叁夫人只是哭,半天也不說話。 謝知方?jīng)]法子,使眼色讓小廝們?nèi)フ執(zhí)蛉撕痛蠓蛉耍瑓s被叁夫人慌慌張張攔阻。 她頗為難以啟齒,好一會子才擠出一句:“我聽二嫂說,沂兒想要求娶真娘,你不同意,是真的么?” 謝知方被她哭哭啼啼的樣子激出叁分火氣,也隱約猜到點兒什么,直言道:“我已和二舅母說得很清楚,我們無意結(jié)甚么親上加親的婚事,莫說叁表哥,換成哪位表哥或是表弟,都是一樣?!?/br> 叁夫人實在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謝知方險些炸毛,忙不迭退到大敞的門邊以避嫌,生恐被甚么人誤解他對舅母不敬,緊皺眉頭道:“舅母唱的這一出,我竟有些不明白,您到底是在哭什么呀?” 叁夫人滿面羞慚,到底愛子心切,咬了咬牙,紅著臉說道:“明堂,我把你當自家的孩子,因此也不怕你笑話,這便跟你直說了罷……你阿則弟弟他……因著思慕真娘,害了相思病,已經(jīng)病倒在床好些天了,我怕老太太生氣,不敢跟她說,一直瞞著。如今阿則的病情越來越嚴重,連進食都費力,我實在走投無路,只能來求你……” 她挺著肚子,萬分艱難地跪在青石磚上,哭道:“我知道我是在強人所難,可……可阿則的心病全在真娘一人身上,你能不能……能不能……” 她掛著滿臉的淚,抬眼看向站在不遠處的少年郎,辨清他臉上冰冷森寒的神情時,心里忽然打了個突,余下的話便說不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