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回砌下落梅如雪亂,拂了一身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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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溫瑜的面孔僵住。 不止是面孔,整具身軀都凍成冰雕。 良久,這塊冰雕才有了崩裂的痕跡。 “你……你瘋了?”他從椅子里站起身,指著謝知方的面具,失態(tài)狂叫,“那是你親jiejie!你怎么能……你怎么能娶她?” “不,不不不!”他神經質地念叨,“真娘秉性端方,絕不可能做下這么有悖人倫的事!你騙我!你騙我!” “或許是因為——在jiejie心里,哪怕委身于自己的親弟弟,也比嫁給你這么個衣冠禽獸要強得多罷?!敝x知方充滿嘲諷意味地向他拱了拱手,“說起來,還要多謝六殿下,若非你那晚對她下了春藥,我也沒有機會越過姐弟之間的界限,用身體幫她紓解?!?/br> “春藥?你!你怎么敢!”季溫瑜五內焦灼,口中吐出一股鮮血,怎么也無法相信自己費心籌謀,到最后竟然給旁人做了嫁衣裳。 怪不得……怪不得他將謝知真藏得嚴嚴實實,怪不得謝知真在葬禮上哭成那樣,原來他們倆早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luanlun茍合,暗結孽緣! “多謝你這個大媒人牽線搭橋,后日拜過堂成過親,我使人給你送杯喜酒,六殿下可一定要給我面子,也好沾沾喜氣??!”謝知方強壓住胸腔中沸騰的殺意,丟下這句話,轉身往外走。 “你站?。∧阏咀。 奔緶罔は乱庾R追出兩步,被腳下鐐銬一扯,狼狽地絆倒在地,披頭散發(fā)地沖著他怒吼,“真娘不可能喜歡自己的親弟弟!她對你絕沒有男女之情!她說過的,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她的夫君只能是我!謝知方,你給我滾回來!不許碰她一根手指,你聽到沒有!” 謝知方冷笑一聲,并不回頭,語氣囂張放肆:“爺不止要碰她的手指,還要抱她親她,尊重她敬愛她,和她做所有夫妻該做的事。你也不用想著從中作梗,我已與太子交過實底,獲得了他的首肯?!?/br> “至于你——”他從鼻子里哼出一口氣,滿臉輕蔑,“就抱著前世里那點子念想,在這暗無天日的牢籠里,好好做你的春秋大夢罷!” 季溫瑜痛苦地咆哮幾聲,大叫道:“謝知方,我殺了你!我一定要殺了你!她是我的!她是我的!” 謝知方強作鎮(zhèn)定地打賞了豐厚的金銀,封住幾個太監(jiān)的口,剛剛走出宮門,便跳上駿馬,一路往謝府狂奔。 他沖進流光苑,沒有看到謝知真的人影,唬得面上血色盡褪,厲聲喝問:“人呢?” 青梅嚇得一哆嗦,答不出話。 重新回來值守的十五自房頂?shù)沟跸聛?,指指門外:“主子,小姐在梅園里剪梅花,說是要選幾枝回來插瓶,我?guī)熜指?,出不了事?!?/br> 謝知方二話不說,扭頭便走。 遙遙瞥見那個披著白狐披風的倩影,他運起輕功,轉瞬來到她身側,張開手臂一把抱住她。 謝知真手里還拿著剪刀,下意識地將手腕往外偏了偏。 她敏銳地察覺到他情緒的低落,安安靜靜地任由他抱了好一會兒,即便腰身和后背被結實有力的手臂箍得發(fā)疼,依然沒有閃躲。 “阿堂,出甚么事了嗎?”謝知真柔聲問道。 謝知方緊緊地抱著她,好像剛從煉獄血海里爬出來,渾身還帶著厲鬼留下的森森傷痕,雙足陷在一大團怨氣里,尚未完全掙脫,心口急跳,冷汗?jié)裢咐镆隆?/br> 兩世的愧疚攢在一起,幾乎要將他壓垮。 她是那樣在意他,他無視她、拋棄她、任由別人欺負她倒也罷了,重生一次,竟然越活越回去,打起她的主意,心心念念著要將不情不愿的她娶進門,永遠拴在自己身邊。 這樣跋扈霸道的他,很令人作嘔吧? 某一刻,他甚至想,要不要放過她? 可是,他做不到。 他也不放心將她交托給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 他忍了又忍,到底沒壓住哭腔,緊抱著仍然瘦弱的身子,低低說道:“jiejie,我送給你的禮物,大到房屋店鋪,小到胭脂水粉,沒有一樣是便宜東西?!?/br> 那條金絲琥珀手串價值千金,才不是甚么地攤上就能買到的廉價貨色。 謝知真聽得云里霧里,卻還是輕輕“嗯”了一聲,道:“我知道?!?/br> 她頓了頓,猜著是宋永沂使人從南邊捎過來的胭脂礙了他的眼,又溫溫柔柔地補了一句:“你昨日送過來的頭面首飾,我試了試,覺得甚是好看,待到后日,我就戴那套好不好?” “好……”謝知方的鼻音越發(fā)濃重,“你給我做的衣裳,又舒服又好看,我心里十分喜歡,因著害怕刮了蹭了,壓根舍不得穿出去,只在家里那群奴仆面前顯擺。直到穿得不能再穿,褲管短了一大截,手肘和膝蓋處都打了補丁,這才好好收進衣箱里,時不時拿出來看一看?!?/br> 他說的是前世里的事,謝知真卻誤以為他在抱怨自己這幾年不給他做衣裳,哭笑不得道:“哪里就到了那種地步?待我身子養(yǎng)好些,重新給你做成不成?” 謝知方略略松開懷抱,低下頭看著謝知真純澈干凈的眼睛。 真好,jiejie什么都不記得。 “jiejie,我會用盡所有力氣對你好的?!彼昧ξ兆∷氖?,手心guntang,熨得她微微顫抖,睫毛也跟著顫,“我這輩子只要你一個,絕不看別的女子一眼。但凡你想要的,但凡我能給的,我全都給你?!?/br> 他已經不知道該怎么彌補她才好,只能笨拙且直白地將所有的身家性命全交給她。 謝知真俏臉微紅,輕輕“嗯”了一聲,將剛剛剪下的梅枝遞到他手里,見一朵素色的梅花落入他鬢間,踮起腳尖,幫他摘下。 謝知方著迷地看著她的玉臉,實在忍不住,順勢傾身親了她一口。 淺嘗輒止的吻,相比起情欲,更多的是親昵與依戀。 謝知真又羞又慌,低著頭顧左右而言他:“你……你書房里要不要養(yǎng)幾枝?” “要,jiejie給的我全要?!敝x知方見她這次沒有太過抗拒,心下暗喜,得寸進尺地摟住她的腰肢,腆著臉撒嬌,“jiejie,再給我抱一會兒,就一會兒。” 兩人緊緊依偎在一起,微風拂過,花瓣落了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