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得川的手掌不一樣。

    它們火熱，存著原始而粗魯的力量，輕易可以吞噬一切。當它帶安撫目的覆蓋在他的脊背上時，更像冷硬的制伏。

    吞噬者沈得川，異都唯三高階異能者之一。

    或許是沈得川吞噬掉紛雜的聲響，這個懷抱宛若嬰兒時期的保護膠囊，溫暖而安全。是無堅不摧的。

    喬木棲不知道時間過去多久。

    “警告入侵者立即放下武器！”

    這道氣勢洶洶的機械聲沖破保護殼，鉆入他的耳朵里，才打破了自欺欺人得來的安寧。

    只見數個整齊有序的安全衛(wèi)士小隊魚貫而入，眨眼時間將一層樓團團包圍，手中成百機械化武器齊齊對準退到包圍圈中心的愛麗絲、Jack與老黑。

    “嗚嗚……終于……”

    安全衛(wèi)士的到來猶如神明降臨，攜帶生的希望，令幸存者抱頭痛哭。

    “來得也不算慢。”Jack伸手抹臉，將飛濺到上頭的血水抹成薄薄一片，又伸腿將血rou模糊不成人樣的受害者往前一踢，極其乖張的開口，“可惜，應該受你們保護的A區(qū)居民好像已經死透了哦？”

    “撤退了?！?nbsp;老黑出聲，沒有表現出挑釁的興趣。

    “下次再見了，小可愛們?！?nbsp;Jack彎起嘴角，像蛇探出舌尖愜意地舔拭手指上干涸的血跡，而后打了個響指。

    三人身影頓時消失在無形中！

    由于失去攻擊目標，安全衛(wèi)士垂下手臂，像樹干一樣直佇立在原地等待下一個指令。

    它們只是沒有思維的機械士兵，精瘦而高的身材被深藍色軍服包裹。頭上斜戴軍帽，僅僅露出筆挺鼻梁與呈直線的唇，既俊美又神秘，威嚴長存。

    “立即疏散人群?！?/br>
    唯一一個人類口出指令，繃緊臉監(jiān)督安全衛(wèi)士有條不紊疏散幸存者。他朝挑戰(zhàn)臺走來，目不斜視走近沈得川，恭恭敬敬彎下九十度腰，自報家門，“安全保衛(wèi)局設施區(qū)五號指揮官林德?！?/br>
    沈得川紋絲不動，光是任由喬木棲跟個小白鼠一樣從懷抱里鉆出來。

    “剛剛異能探測儀檢測到這里有異能波動，稍后將送到異能局具體分析?！?nbsp;林德保持鞠躬姿勢問：“請允許我調查事實。請問您是否違背A區(qū)法規(guī)擅自在不當場合使用異能？”

    沈得川把玩著手中造型簡單的銀圈指環(huán)，不吭聲。

    “請問您是否違背A區(qū)法規(guī)擅自在不當場合使用異能？”林德語氣死板，大有不得到答案誓不罷休的樣子。

    被質問的人完全是不屑回答的姿態(tài)。

    法規(guī)。

    普通人有普通人的法律，由區(qū)域紀元政府負責；而異能者也并非能靠異能只手遮天，他們有對應法律需要遵守。

    主掌相關事務的是傳說中的異能協會，安全保衛(wèi)局擁有過問權。

    在一旁巴巴觀望的喬木棲猶豫不決地加入對話，“你好……沈得川他沒有使用異能的……”

    林德勉為其難丟給喬木棲一個眼神，不留情面地將他排斥出對話，“不好意思，請您跟隨安全衛(wèi)士到保衛(wèi)局協助調查毀滅小丑入侵電視臺大樓一事。”

    喬木棲看看兩米外面無表情的安全衛(wèi)士，又看看沈得川，吐出一個慫慫的哦字。

    “今天……謝謝你了?！?nbsp;他站起身，垂著頭，活活用小學生在導師面前的狀態(tài)跟沈得川道歉。

    他不確定沈得川是不是深深看了他好幾眼，總之從心臟透出來小小的戰(zhàn)栗，轉瞬即逝。

    “你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我。”

    喬木棲聽到沈得川低沉的聲音，點點頭，而后匆匆忙忙跟隨等待著的安全衛(wèi)士離開。

    ——你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我。

    這句話在腦袋瓜里反反復復回響。

    喬木棲疑惑沈得川怎么可以用這么篤定的態(tài)度說出這句話，畢竟他們分手整整兩年了。哪怕他不記得沈得川常年居住在古府大樓頂層也不奇怪吧？

    唔……他還真的記得就是了……

    冷灰色天空網罩下，喬木棲與大批人分群登上無人駕駛的飛行巴士。他老老實實窩在角落里，試圖用前往安全局的短暫時間整理一下思緒。

    首先，毀滅小丑中存在異能者，而且大咧咧襲擊異都。這是前所未有的事件。

    問題是，為什么小丑認得他？還說需要他？

    他僅僅是一個普通的D級人類，目前就讀于古藝術大學。

    盡管因為精通古藝術詩詞講解而在互交網上小有名氣，可各個區(qū)域互交網幾乎是獨立存在，生活在EF區(qū)域的小丑怎么可能知道他？

    細數與喬木棲有關的信息，唯一驚駭人心的大概是前男友沈得川。

    可是小丑們又不像是沖著沈得川來的。

    喬木棲百思不得其解，認認真真調出光腦日記記錄下一個問題：為什么毀滅小丑認識我？需要我？

    這是他的習慣，每一個未知或重要的事情必須馬上記錄，以免不夠好的記憶力轉眼把它們拋在腦后。

    完成這一行為時恰好輪到他口述入侵事件的細枝末節(jié)。

    自動感應大門唰一聲往兩邊收起推門，里頭坐著兩個男人，他們有神的眼睛齊刷刷對準他。

    古文明有一句話：眼睛是心靈。

    所有在軍帽下露出眼睛的就是人類。這是安全保衛(wèi)局用以區(qū)分人與機器人的特征。

    畢竟機器人不該有心靈。

    喬木棲在他們面前坐得端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