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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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社記者又“咔嚓咔嚓”幾聲將這一幕連同后面密集的圍觀群眾拍攝下來,作為即將登上報紙的素材。 老支書一直喜形于色,連帶著平日里低調(diào)的作風也高調(diào)起來,走起路來背桿都直了。 他沖著陶湘拍了拍胸脯夸下??冢骸疤罩喾判模w家虧欠你們的錢,過不了多久大隊會想辦法給你們做主還回來的……” 對方哪還有之前表現(xiàn)出來的為難推脫,就沖屯里這位新晉的知青福星,恨不能任何事情都大包大攬。 陶湘吸了吸鼻子,只含糊應了一聲,沒法表現(xiàn)出特別高興,錢不錢的暫時無所謂,她只知道自己再不穿上厚襖衣就要快凍死了。 其他人也是一樣,身上的衣裳體面單薄,個個鼻涕凍得直流,但臉上又興奮又凍凍索索。 下午三四點鐘天黑得最快,雪雖然不再下了,料峭的寒風卻徑直往人臉上割。 陶湘回熱熱鬧鬧的老支書家拿了自己的黑襖后,并沒有久留,想起分開的顧同志,她尋了個借口就匆匆回了屯尾。 一路上屯里的人看她的目光都帶著熱情敬仰,更有婆婆嬸子直接上嘴夸,搞得陶湘一臉不好意思,臉頰緋紅。 “這陶知青真是好看,又有出息,誰家討到真有福了……”人群里不知誰念叨了一聲,忽而眾人背地里都有了各種各樣的想法。 陶湘沒有著急回四合院,而是先去后頭轉(zhuǎn)了一圈,可牛棚里只有顧老一個,顧景恩儼然還沒有回來。 她臉上的紅意褪了個干凈,心底一下子擔心起來,自己走得著急,壓根沒有來得及同對方說上一聲,顧同志可別還在鎮(zhèn)上傻等著。 眼見天色越來越黑,陶湘咳嗽了幾聲,在無人的院門口踱來踱去,還打了好幾個噴嚏。 正當她終于耐不住,準備去屯口的時候,卻被院里的人發(fā)現(xiàn)了。 “陶知青回來啦?咋不進屋子?”西廂里作陪的婆嬸們滿面笑意問道。 旮沓屯今天有縣里的人來找陶湘的事她們都知道,本著拿第一手資料的心思在四合院熱熱絡絡說了一下午話,也是看著時間不早,得回家做飯這才出來,恰巧就遇上了徘徊在外的陶湘。 “是啊,外頭多冷,快跟我們說說……”這些人倒不急著走了。 身姿纖弱的陶湘被拉進了西廂,而陳阿婆和果果一早就在屋子里張望著等她回來。 可還不及陶湘說些什么,卻見原本干凈的西廂堂屋被吐滿了瓜皮殼,這也就算了,自己的小隔間也明顯被人打開進入過。 里頭的擺設有些雜亂,床單褶皺像是被掀起過,床底下的匣子也半露著,一看就是被不少人動過了,連原樣也不給她恢復,就這么草草拾掇了下,地上甚至還落著不少雪化了的泥腳印。 幾個婆婆不以為意,繼續(xù)用著夸耀的語氣說道:“縣里來的領導們指明要見陶知青你,還夸你住的地方收拾得干凈,是個整潔人……” 陶湘只覺得自己額角的青筋在悶悶直跳,連帶著堵塞的鼻子也氣息不暢起來。 這些總歸不可能是縣里領導弄的,估計就是屯里人給她找軍服時翻的,一想到自己隔間里的東西給人瞎摸瞎碰,乃至撿不起眼的渾水摸魚,陶湘就覺得氣惱,這都叫什么事。 婆嬸們不知道陶湘正努力壓抑著自己的脾氣,依舊七嘴八舌地談論著,自顧自笑鬧不已。 正當陶湘怒氣快憋不住時,院外頭忽然傳來了人喚她的聲音:“陶知青,簍子給你帶回來了!” 第四十八章 幫陶湘把簍子帶回來的是兩個換班回來的知青, 也不知顧同志是怎么cao作的,他們只當陶湘是將背簍寄存在了店里忘記拿走,其他一點沒起疑。 “陶湘, 你買了什么呀?怪重的?!敝形鐣r見過的女知青甩甩手,好奇問道。 雖然一路上坐的順風牛車, 下來也是男知青在幫忙背,但脫卸的時候她也是搭了把手的。 而這個沉重滿當又被用布嚴實遮蓋上的四五十斤竹簍自然又引起了四合院里婆婆嬸嬸們的注意, 只見她們不住打量著, 嗓門大極了,同樣在問:“是啊, 里頭都是什么啊?叫俺們大家開開眼……” 小小院子里圍著的人有屯民有知青,每個人都駐足看著,好像不弄清裝的什么就誓不罷休的樣子。 在十數(shù)雙眼睛的盯望下,陶湘再想低調(diào)也不能,只得索性掀開充當簍蓋的布, 露出里面的東西好滿足別人的好奇心,免得被人詬病揣測。 她掏出了兩小把橄欖糖分給兩個知青當謝禮, 一邊簡單解釋了一下:“是我去鎮(zhèn)上買的糧食……” 簍子打開, 里面裝著什么一目了然,都是些印有供銷社字樣的紙包, 最底下似乎還有一個圓墩墩黑乎乎的麻袋,瞧著顆粒細碎沉甸,不知裝的什么精細糧。 因為拿糖,陶湘開了其中一個紙包, 里頭滿滿都是用白紫色單薄糖紙滾扎起來的大咸橄欖球,濕漉漉的醬色漿液半浸出糖紙,讓人不禁看著就口齒生津,想來其他的紙包里也盡是些精貴的吃食。 原本還雞雞噪噪的婆嬸們深吸了一口氣,場面頓時安靜下來。 就這些在她們旮沓屯條件頂好的人家里,都是逢年過節(jié)走親送禮才拎去漲臉面的禮品,一丁點也舍不得自己吃,而在陶知青這仿佛就只是日常吃用的物什? 未免也太奢侈了吧…… 兩個知青心里也不約而同這樣想著,他們握著手里的糖包沒有說話,只看著地上的背簍猛瞧,像是懵了圈。 之前因為安家費的事同原大隊長和社員們鬧得不愉快,屯子里每個月初只會給他們知青約定好的三十來斤糧食定量,但那些都是次級紅薯等等粗糧,且秋收的時候遭遇大雨受過潮,大多發(fā)爛發(fā)霉,口感糟糕至極。 知青院里的知青們只得混些冬菜一起燒大鍋湯糊弄糊弄肚子,不至于餓死,至于有些人想要吃好吃飽些,還得自掏腰包另開小灶,免不得寫信叫家里寄錢寄票補貼。 不過親人寄來的錢票也有限,絕大部分知青在城市里的家中兄弟姐妹甚多,由此可分攤到自己身上的資源就極少,更別提一些本就家里情況困難的。 知青們這場上山下鄉(xiāng)運動與其說是共同建設新農(nóng)村、接受貧下中農(nóng)教育,不如說就是“憶苦思甜、白白受難”來著。 “這得花不少錢和食品票吧?”問話的女知青倒吸口氣,說出了大家伙的心聲。 旮沓屯眾所皆知,城里來的陶知青手頭闊綽、花錢大方,租賃了陳家的隔間住著,甚至還特意去木匠那買家具桌椅布置,連帶獨戶祖孫倆也受到她的關照,提高了不小生活檔次,乃至用的燃料都不是普通木柴,而是煤炭。 但奇怪的是,她手里的錢跟票好似花不完用不盡? 見這回是徹底瞞不下去了,陶湘也有心理準備,以前她不說是怕被人惦記打主意,但現(xiàn)在她在旮沓屯地位拔高,說出去也無所謂。 “我父母都是烈士,所以作為家屬,我每個月都可以領到國家發(fā)放的補助,平日里買買東西是夠用了……”具體多少陶湘沒說,但看她往日做派顯然不會少。 話音剛落,四合院突得又一陣驚詫哄然,眾人只以為陶知青手中看似怎么也花不完的錢票是從城里帶來的,誰曾想烈士津貼竟然都掌在她一個女娃子手里。 月月能領到的錢糧不菲,家里的大人爺奶也肯? 陶湘此刻沒耐心理會別人的碎語,她還在生氣自己的隔間被翻踩得一塌糊涂的事,因此只對男知青說道:“幫我抬屋里去吧。” “成!”被點名的男知青高興地將手里的橄欖糖塞在衣兜里,彎腰準備去抱簍子。 周圍一群婆婆嬸子也連忙主動討好地圍攏上來搭手:“陶知青,俺也幫你……” 看著自己的簍子被幾雙手爭先恐后抱著,陶湘:“……” 像是知道了什么大不了的秘密,進屋的眾人個個換上了恭維的面容,也不著急走,你一句我一句一個勁地問陶湘家里的事,像是要挖出她的祖宗八代,實在擾得人不勝其煩。 最后還幸虧陳阿婆出馬,以要做晚飯為由,把所有人請了出去,陶湘的耳根子這才落了個清凈。 折騰這么久,外面天幾乎完全黑了,想起自己的屋子還沒收拾,陶湘拒絕了陳阿婆好心要幫忙的提議,勉強憋著氣點了兩只蠟燭開始獨自歸整。 蠟燭用的料好,火苗極大,照得隔間里亮堂堂的,可陶湘的心卻明亮不起來。 地上的干泥印被鏟下掃盡,連同床底下翻亂的鋁箱和箱匣也需要重新安放。 前夜拿首飾匣子的時候,陶湘用來裝夏季衣物和貴重物品的行李箱恰巧沒有上鎖,因此別人來開時很容易就被打開了。 不出意外,里面的衣裳雜亂,一些原本歸納好不穿的夏衫被翻得不復平整,連同放冬衣的木箱子也同樣被人翻看過,箱子里亂雜雜一大團。 更別提放吃食的食匣子,里頭最上邊的蜜棗跟糖塊都不著痕跡少了一些,也不知進了誰的嘴里,瞧得人頭疼火大。 陶湘一邊一樣樣重新折疊盤點,一邊不免慶幸自己之前開動首飾匣的時候嫌麻煩就直接放進了空間。 好在亂歸亂,但丟的不過是點吃的,陶湘又重新查看了一遍,見重要的物品一件沒少,這才徹底放下心。 “那幫饞嘴的!”陳阿婆知道了這件事頓時又氣又急,也有覺得自己沒有幫陶湘看好東西失了職的坐立難安。 眼見老實的陳阿婆一副恨不能下一秒就上門去找人算賬的模樣,陶湘連忙阻止道:“這哪里找得到誰干的?白天進來的人多,是斷然不會有人認的……” 貿(mào)然一個個找上門,只會做無用功,也徒白引起反感。 “也怪俺腿腳不好,果果人又小,攔不住……”陳阿婆解釋的時候滿臉懊惱,還虧了她喊堂侄女陳丹桂看著,結果還是被人偷摸走東西。 “跟阿婆你沒什么關系,是我今天出去的時候沒有關好自己的門?!碧障嫖宋亲?,感冒后的鼻音濃重得像是委屈哭泣過。 當然并不是,卻惹得陳阿婆內(nèi)心更愧疚了。 在陳家住了小半年時間,盡管生活窘困條件簡陋,但陶湘著實閑靜慣了,原本箱匣房門上鎖的習慣也不知丟到了哪去,這才遭了這么一件糟心事,以后是不敢再忘了。 想著這些的陶湘深吸一口,又吐出胸口小半口郁氣,一時沒有再說話。 陳阿婆也氣得很,西廂里的氣氛一時冷凝下來,只有安靜待在角落里的果果一雙晶亮眼睛眨動不已,想說些什么挪動唇瓣又躊躇膽怯的樣子。 突然,屋后極清晰的“吱嘎”一聲木門響,隱隱有含糊不清的男人交談聲傳來。 是顧同志回來了。 意識到這點的陶湘心里倏地欣喜起來,糟糕的情緒剎那煙消云散,她忙返回隔間從背簍里拿出本來要送給顧老的鹽糖,興致勃勃揣著準備去后頭牛棚。 臨離開前,陶湘想了想還是還是將床底下食匣子里的吃食打包了大半預備一道帶去。 她之前囤積得太多,在縣里的大供銷社里看什么都覺得好都想要,奈何嘴小喉嚨大,靠自己一個人根本消耗不了多少,留下來也不知道像今天一樣會便宜了誰,還不如都拿去送給顧同志和顧老。 顧景恩是一路從阜新鎮(zhèn)上走回旮沓屯的,雪夜路不好走,腳底一雙舊膠鞋濕僵僵,灌滿了冰泥水,鞋口裂得更開了。 他進屋沒急著先換鞋,而是從懷里掏出一份微濕的信件放到桌上毗鄰火盆的地方烤著,生怕被雪水浸毀。 破舊的牛棚里再四面漏風也總比外頭暖和些,有冰晶從男人稍長發(fā)梢上融化滾落,濕了兩側(cè)鬢角。 窩在火盆旁烤暖的顧老丟給外孫一條破毛巾,見此情景不免有些感慨:“你說你呆在這破地方陪我一個糟老頭子做什么,我都這把年紀了,還活得過……” 剩下的話隨著顧同志越發(fā)嚴肅冷沉的表情而消失,顧老摸了摸鼻子,索性起身回榻上:“飯給你溫著呢,別忘了吃?!?/br> “嗯?!?/br> 牛棚里接而寂靜無言,只有顧同志換完鞋后掀罐蓋的細碎響聲。 這時便只聽得打前頭墻院傳來越發(fā)臨近的踩雪聲音,“咯吱咯吱”落地輕而脆,想來腳步的主人走路輕快。 顧老和顧同志不約而同露出了笑。 “是丫頭來了?!?/br> 第四十九章 由著今天在屯里大出風頭的事, 怕被可能會來找自己的人意外撞見,所以陶湘沒敢在后頭牛棚與顧同志相處很長時間。 送掉手上的東西,與男人說了會兒話, 又被對方摁著強灌下一碗傷風藥后,陶湘就乖乖回四合院了。 與此同時, 她也拿到了陶家給她寄的信,只是并不是陶湘期待的街道證明和證件資料, 僅一份普通的家書。 這回信上的字跡跟之前的幾封不太一樣, 更偏女氣一些,陶湘猜想可能是陶家叔叔出于某種原因不方便寫, 由陶家嬸嬸或是陶蘭代的筆。 果然,這份信拆開以后一如往常,含括了陶家一家人近月來的日常生活,連陶家叔叔沒寫信的原由也交代了清楚,說是火柴廠工作繁忙, 加班任務繁重云云,還詢問了陶湘生活如何是否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