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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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二叔縮著脖子,“你跑了來換我,我也忍不住了快。” 跑了沒多大一會功夫,剛覺身體里的血液活動起來了,耳邊突然傳來噠噠的馬蹄聲,墊腳尋著聲音看著,遠(yuǎn)遠(yuǎn)的瞧見一輛黑油大馬車朝著這邊飛馳而來,兩匹黑亮大馬拉車,遠(yuǎn)遠(yuǎn)瞧著它們飛揚的鬃毛如濃墨一般。 再近就能看著它們黑亮的皮毛和矯健的四肢。 顧父雖不懂馬,但這馬太威武也太好看,想著定是好的,連忙和顧二叔一起,拉著牛車走到一邊讓開了道。 坐在車外的俞凜遠(yuǎn)遠(yuǎn)的看見了顧父顧二叔,手握拳敲了敲車廂門,抬高聲音,“顧公子,這兩位你認(rèn)識嗎?” 這馬上過年了,幾乎都是縣城往村里趕的,就算去縣城買年貨,好歹跟著幾個內(nèi)眷,兩個大男人,他們懂什么好壞之分?所以俞凜多問了一句。 聽到俞凜的問話,顧懷陵打開車船看向外面,只一個身形就能認(rèn)出。 “是我爹和我二叔!” 顧父顧二叔牽著牛車停在路邊,垂頭不敢去看由遠(yuǎn)而近的馬車,有些貴人脾氣大的很,看幾眼就可能招來禍?zhǔn)隆?/br> “吁~~” 雙馬前蹄高昂,在牛車面前停住,甩頭打了個響鼻。 顧父剛不解抬頭,顧懷陵有些興奮的聲音就緊接著響起。 “爹,二叔。” 半年不見至親,哪怕穩(wěn)重如顧懷陵,也是激動的,馬車剛停穩(wěn)就打開車門跳下了馬車。看著面前的顧懷陵,顧父顧二叔齊齊傻了,都不敢認(rèn)了。 鶴青黑狐翎毛大氅,靛青鑲白玉腰帶,玉冠束發(fā),腳踏錦靴站在綿綿陰雨冷風(fēng)中當(dāng)真是豐神俊朗,面若朗月,眸含星辰,和半年前那位樸素青衫的少年郎簡直不可同日耳語,果然是人靠衣裝,看著一身清貴的顧懷陵,親爹親二叔都不敢認(rèn)了。 “懷,懷陵?”顧父抖著嗓子。 “爹?!?/br> 顧懷陵長作一揖,“兒子回來了。” 顧二叔推了顧父一把,顧父回神,忙伸手去扶他,指尖還沒碰到她衣裳又縮了回去,手臟,別污了這么好的衣裳,“快些起來。” 顧懷陵起身,看著兩人,“可是去尋我的?我想著天亮就坐車回來,所以沒有讓人傳口信,是我的不是,讓爹和二叔擔(dān)心了。” 顧父確實是擔(dān)心,但當(dāng)著外人的面,也不好說他,只看向一旁,這才發(fā)現(xiàn)葉驚瀾一直站在車邊,等著三人說完話,顧父視線一轉(zhuǎn)過去,葉驚瀾就拱手行禮,“顧叔叔好,顧二叔好,提前給你們拜個早年了?!?/br> “好好好。” “這次又麻煩你送懷陵回來了,聽說還是你舅舅帶著他去學(xué)習(xí)的?那可真的是太麻煩了,你舅舅來了嗎?” “爹。”顧懷陵無奈的打斷了顧父的喋喋不休的,“驚瀾也要我們家用午飯呢,回家再說,站在路邊不像話?!?/br> 不是宴之么,怎么成驚瀾了? 不過顧父沒有在這個時候問,“是這個理兒,你們快回家,家里有熱湯,快回去喝一口暖暖?!?/br> 說著就讓開路讓他們先行回家去,顧父不敢坐馬車,車廂門開了一半,一眼看去就能看見彩絨的地毯,自己這臟鞋子別把人家的馬車踩臟了。 顧懷陵知道顧父肯定不會答應(yīng)坐馬車的,倒也沒勸,只將手上戴著的手套取了下來強硬的塞到了顧父手里,見狀,葉驚瀾也取下了手上的鹿皮內(nèi)絨手套塞給了顧二叔。 看著馬車漸漸遠(yuǎn)行,顧父和顧二叔也調(diào)轉(zhuǎn)牛車往村里趕,鹿皮手套戴著,密密實實一點風(fēng)都沒透進來,顧二叔一邊趕著車,“這葉小哥到底什么來路?” 雖然已經(jīng)和他喝過一回酒,但初見時他雖依然錦衣華服,但那時的他,格外親和,幾句話的功夫就能在酒桌上打成一片,沒有半分架子。 這次再見,笑容猶在,卻不知為何,不敢同他那樣親近了,總覺得他身上的氣勢盛了許多,雖年紀(jì)尚幼,但以無人敢小看他。 顧父在想顧懷陵那一身的穿戴,他一走就走了半年,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冬衣也沒法子給他送,他的衣裳大約都是葉小哥的舅舅給她準(zhǔn)備的,自己雖不辯料子好壞,可那衣裳,看著就一個字,貴,平時摸都不敢摸一下的那種。 戴著暖乎乎的手套,長舒一口氣,“管他呢,人家又沒害咱們,咱家也沒什么好讓他圖謀的,就家里那點錢,還不知道夠不夠懷陵這幾個月穿的衣裳呢?!?/br> 半年的時間,總不能就一套衣裳。 顧二叔點頭,“也是?!?/br> “快點回去待客才是正經(jīng)?!鳖櫠鍝]著小棒加快速度往村里趕。 * 馬車停在顧家門前,顧懷陵葉驚瀾下車,俞凜和車夫幫著把一車的年貨往里面搬,顧懷陵快步進屋,結(jié)果堂屋里間廚房,都沒人。 “人呢?”葉驚瀾問。 顧懷陵看著灶臺上做了一半的菜,顯然是匆忙出去的,鍋里還冒著熱氣,想了想,“可能是有事出去了,去外面找找?!?/br> “少爺?!庇釀C喊住葉驚瀾,“東西搬進去我們就回去了,三爺那邊還等著,晚上我再來接您?!比~驚瀾點頭,又道:“你進屋喝口熱水再走。”俞凜笑著點頭,“少爺放心,快出去找人吧,我們會自理的?!?/br> 葉驚瀾點頭,跟上了顧懷陵出門的步伐。 很快就找到了人,在村中的銀杏樹下,一堆婆子圍著看熱鬧,葉宴之長的高看的遠(yuǎn),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間站著的顧軟軟,她穿著一身湖藍(lán)柳青的薄褙,領(lǐng)邊綴了一圈白毛領(lǐng),白嫩的小臉好似和那圈白毛融為了一體。 她正低頭寫著什么,額發(fā)擋住了半邊臉頰,只能隱約看見小巧挺翹的瓊鼻輪廓。 看著一左一右站在她身邊正激烈大聲說話的顧懷月和姜氏,再看她們對面兩個臉色漲的通紅的年輕姑娘,即便隔得遠(yuǎn)還聽不見聲音,也能從她們激烈的神情瞪大的眼睛看出說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話。 葉驚瀾眼睛瞇了瞇,大步向前,迅速超過了顧懷陵往人群趕去。 顧軟軟氣的手都有點抖,拿著毛筆,用手墊著本是拿來寫對聯(lián)的紅字迅速寫了一行字。 你們兩爭一個男人,關(guān)我什么事? 寫的有些急,最后一筆甚至花了,顧軟軟也不管了,直接拿在展開讓對面的劉棗和牛大丫看,指尖用力攥著紙。 這場無妄之災(zāi)自己不能忍,簡直就是莫名其妙! 顧軟軟展開紅紙的那一刻,周圍靜了靜,都快過年了,男人們都回家也都停了活了,都在吃酒打牌,圍在這里的都是村里的婆婆婦女小孩子們,沒一個識字的。吵得口干舌燥喘著粗氣的顧懷月看了一眼,又默默移開了視線。 是我對不起阿姐,我只認(rèn)得兩個字。 一個【一】,一個【兩】。 對面的劉棗和牛大丫更不認(rèn)識,她們兩都沒去過老村長那邊,大字不識一個,牛大丫看著紙上那一行字,有些臊,臊自己不認(rèn)字,又更氣了。 對著顧軟軟呲笑,“我們會說話,用不著認(rèn)字,不像你是個啞巴,喊不出來當(dāng)然只能寫了。” “大丫,你說什么呢?” 旁邊一個嬸嬸看不過去,直接開罵了,“今天這事本來就是你和劉棗的事,那張家就算有想法又還沒開始,顧家這邊還不知道這消息呢,你把她牽扯進來本來就不對,現(xiàn)在還揭人傷疤?” “你快給顧丫頭道歉!” 嬸嬸話一出,旁人都附和。 “是,你這話有點過分了。” “人家又沒惹到你,快點道歉?!?/br> 看著定定看著自己的顧軟軟,牛大丫氣的眼睛通紅,周圍人的附和不僅沒讓她消氣反而怒氣愈發(fā)的高漲,總是這樣,就因為她是個啞巴,所有人都偏疼她,連自己爹娘都時不時要念她一句。 憑什么! “她本來就是個啞巴,我說錯了什么了嗎!” “既然是個啞巴,就好好在家里呆著,花枝招展的在外面亂走什么!要不是她在外面亂走,張大哥怎么會看到她,又怎么會起了念頭!” 牛大丫的聲音太尖銳,尖銳到周圍的聲音都被她給蓋住了,看著神情有些癲狂的牛大丫,皺眉,這閨女,怎么心這么壞了? 難道人還不能穿著新衣服出門了?大過年的,誰家不穿新衣服的。 “快,去把她爹娘叫來?!庇腥送屏艘话炎约业男『?。 顧軟軟定定看著牛大丫,一步一步走到她我的面前,看著眉眼驟沉下來的顧軟軟,牛大丫有一瞬間的怔住,但很快就無懼的看著顧軟軟。 “我說錯了嗎?你本來———” “啪!” 臉被扇到一邊,牛大丫頓住,幾息之后才回神,摸著臉,不可置信的看著顧軟軟,“你居然敢打我?” “我爹娘都沒動過我一根指頭,你一個啞巴憑什么打我!” 說著就抬起手腕,朝著顧軟軟揮了過去。顧軟軟當(dāng)然不會受這一巴掌的,剛往旁邊一閃,眼里就出現(xiàn)一只白皙修長的手,余光看見熟悉的眉眼,還未細(xì)看就被他擋在了身后。那手迅速的抓住了牛大丫的手臂,手背青筋剛起,牛大丫的慘叫就跟著響起。 “好痛,手要斷了啊,啊啊啊??!” 葉驚瀾手一使勁,直接把牛大丫給丟了出去,牛大丫狼狽摔倒在地,哀叫起來,愣是沒有馬上爬起來,也不知摔在哪了。 顧軟軟呆呆仰望這個站在自己面前的背影。 半年不見,他身量拔高了好多啊,現(xiàn)在自己大約都不到他的肩頭了,背影修長挺拔,玉冠束發(fā),發(fā)極黑,耳畔膚極白,冬風(fēng)吹過,陰郁冬季中,他的猩紅白狐大氅浮動,衣擺烈烈,極為奪目的鮮艷色彩。 他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月底了,求一波營養(yǎng)液,拜托了,月底就清零了,給我吧(星星眼) 謝謝寶貝們的地雷昂,破費啦,啾啾~ 31784112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1229 03:41:34 祭司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1229 12:25:26 ☆、 第六十章 牛大丫在地上躺了好一會才回神, 手撐著腰, 抬頭看向那個把自己丟出去的人。 安漢少有下雪, 已經(jīng)許多年都沒見過鵝毛大雪了,冬日里幾乎都是斑駁刺人的雨夾雪根本看不到白雪皚皚,然而今天, 猩紅大氅顏色濃烈,他的眸卻極冷, 在這名少年的眸光里,牛大丫看到了十里冰封。 一時竟不敢言。 他,他是誰? 葉驚瀾回身, 漆黑雙眸看向顧軟軟,“你有沒有事?”顧軟軟仰頭看著他,半年不見, 不僅身量拔高了許多,容貌也有些許變化。 雙頰之上的稚嫩少了許多,變化最大的卻是那雙眼睛, 他本生的一雙多情桃花眼, 眼下緋紅淚痣更是繾眷, 彎眼一笑時,璀璨博情。然半年后的現(xiàn)在,桃花眼依舊,只眸中春水似乎已經(jīng)消弭,春水隨著溪流遠(yuǎn)去,只剩滿樹桃林。 繾眷纏綿依舊, 卻少了柔和。 他這半年,經(jīng)歷了什么? 顧軟軟呆呆的看了他一會兒,抿唇,頰邊一對小酒窩:沒事。 牛大丫被人從地上攙扶了起來,盆骨有些疼,好像是摔傷了,站著都有點疼,正感受身上的痛處,卻見那名把自己扔出去的精致少年正側(cè)頭關(guān)懷顧軟軟,輪廓溫和,眸含淺笑,和面對自己時的冰冷截然不同。 為什么這一看就有很錢的公子哥兒也在看顧軟軟? 葉驚瀾一看就不好惹,牛大丫不敢歇斯底里,卻又嫉恨,為什么這樣的小公子也要幫著顧軟軟,紅著眼道:“公子可是她的朋友?你可別幫她出頭了,她都快定親了!” 這樣的人怎么會來村里,又怎么會和顧軟軟認(rèn)識? 肯定是兩人私相授受! 顧軟軟震驚看著顛倒黑白還胡言亂語的牛大丫,世上怎么會有人心這么壞?又見葉驚瀾的臉色忽地一沉馬上就要回頭,忙伸手悄悄拉住了他的猩紅大氅一角,輕輕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