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驚瀾似笑非笑的呵了一聲，扯著的嘴角滿是嘲意。

    他不說話, 神態(tài)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林淑賢該惱的, 可這張臉實在生的太好，嘴角輕勾和眸里淡漠的眼波更添數(shù)分魅力，只覺心神俱蕩，他簡直就是自己當初看話本時想象的一切男主人公的模樣。

    不，他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完美。

    眼睫輕顫，眼尾漸紅, 顫著聲音道：“我真的是迷路至此, 你如何不信呢？”抬眸盈盈的看著葉驚瀾。

    葉驚瀾直接側(cè)開眼，林淑賢心中暗喜，只當他是不好意思了, 就說了, 自己生的好, 又故作柔弱之態(tài)，便是性子再惡劣的男人，也不舍對自己惡語相向的，先前聽到的一切都是錯覺，肯定是錯覺。

    “大嬸?！比~驚瀾看著一邊的矮叢，“人貴有自知之明?！?/br>
    “長的差強人意就不要學(xué)人拋媚眼，看著很倒胃口?！?/br>
    林淑賢：“……”

    “你！”不堪屈辱的看著葉驚瀾，幾乎快哭了出來，“我只是想問個路，公子為何要一直對我惡語相向？”

    葉驚瀾雙瞳漆黑，勾著嘴角，“對于不安于室的人，我想我不需要什么禮貌?！?/br>
    看了一眼天際，上課的時辰快到了，不能再耽誤。

    “從私塾大門到這里，要過四條小道，其中兩道都連著前院堂屋，一條連著校舍，都是坦途，而到這里的小道還要經(jīng)過花圃，三個月洞門，迷路到此，你逗我笑？”

    這里是私塾，雖說不大，但到前院后舍的路有些繁瑣，不然私塾大門一直常開，豈不是人人都往這邊跑了？

    林淑賢也知道自己匆忙找的理由不是很好，正要解釋，葉驚瀾卻不給她機會，伸手指著門口圍著的小廝們，“你明知這邊都是男子，還不偏不倚的往這邊撞，長的又丑還端著一副東施效顰的儀態(tài)，可別惡心我了?！?/br>
    說罷再不理會臉色有些發(fā)白的林淑賢，直接轉(zhuǎn)身大步離去。

    林淑賢這才發(fā)現(xiàn)門口圍了一圈小廝，葉驚瀾的話言猶在耳，大嬸、丑、故作儀態(tài)、東施效顰，這些等等的形容詞讓林淑賢無顏面對小廝們的忍笑，以扇遮面，羞憤的跑了。

    若說以前瀾江城的葉宴之，雖然性子不大好，但若看到林淑賢這樣的，大概真以為她是迷路了?？涩F(xiàn)在站在她面前的是葉驚瀾，不僅有俞墨的調(diào)*教，還有數(shù)年宮墻里的晃蕩，這種欲拒還迎曖昧朦朧的作態(tài)，他看的太多了。

    一眼就看出了林淑賢恬靜表面下那顆蠢蠢欲動不安于室的心，自然不會留半分情面。

    我可是有媳婦的人。

    就算我媳婦現(xiàn)在只愛兩把刀，我也會為她守身如玉的！

    葉驚瀾緊趕慢趕到了校舍，本來還想跟顧懷陵報備一聲，免得萬一那女的一會又來惺惺作態(tài)，被大舅子看到自己被人勾*引，那可不是好玩的。

    只是還沒開口紀先生和林先生就到了，只得暫且按下不提，認真上課。

    *

    卻說林淑賢這邊，雖是羞憤跑了，卻真沒有多大的羞惱，因為他，生的實在太合自己心目中俊朗的良人形象了，性子再惡劣，也是瑕不掩瑜，林淑賢托著下巴，臉色羞紅了好一會才起身，去找林婆婆。

    這次林淑賢倒是有些怪自己了，對這個小私塾并不關(guān)心，上輩子更是一次都沒有來過，只從老婆子嘴里聽過私塾發(fā)生的幾件大事，其余情況一件不知。

    那位紅衣公子是誰？

    他看著極為富貴，那些小廝們都喚他少爺，所以他才是正主，只是和顧大人私交很好，所以小廝們也都敬著顧大人？那他怎會來這樣一個小私塾呢？林淑賢一邊走一邊想，甚至又怪上了林婆婆林先生。

    還說什么對自己好。

    原本以為這里只有窮酸書生，原還有一個條件這般好的兒郎，當初自己議親時，怎不見他們提過？！若是他們提過，也許，也許－－－

    林婆婆正在花壇邊上伺弄顧軟軟給她從芙蓉城帶來的花種，沒有種過，現(xiàn)在壇子里試試，若種好了，才要移栽到花圃里去，手里小鏟子細細松土，聽到腳步聲抬頭，一眼就看到孫女正朝著這里走來。

    林婆婆的視線在她滿是春紅的臉上頓了頓，又平淡的移開了眼神。

    “祖母?！?/br>
    林淑賢上前，“養(yǎng)花呢？我來幫您吧。”說著伸手去接林婆婆手里的小鏟子，林婆婆手一晃避開了她的手，“不用，我自己來。”

    這個死老婆子！

    林淑賢心里憤憤，面上還是乖巧，只笑道：“祖父最近教了幾個學(xué)生呢？我剛才瞧著好些小廝進前院后舍，您和我說說，免得我一時撞見人還不知如何稱呼，多失禮。”

    “你如何會撞見？”林婆婆抬眼看著林淑賢，睿智的雙眸定定的看著她，“你住在內(nèi)院，內(nèi)院亦開有側(cè)門。”

    不是林婆婆想防她，是她太過奇怪，先前懷陵搬出去，她比老頭子反應(yīng)還大，如今居然又來打聽私塾的學(xué)子了？

    這個孫女和自己并不親近，嫁人以后更是行事荒唐了，當初她嫁陳家時自己本不同意，陳家看著富貴，可她嫁的是次子，再大的家業(yè)與她又何干？而且陳家人丁多，五房人聚在一起，那些個妯娌哪個是好相與的？

    自己不過說了一嘴，她娘就明里暗里的說什么自己見不得孫女富貴，直接撒手不管了，愛怎么嫁怎么嫁。

    看吧，才嫁半年，就成如今的模樣了！

    “祖母！”林淑賢一下子站了起來，似被林婆婆眼里的防備傷到了，“你在想什么呢？我不過問一句有哪些學(xué)子而已，你就這般對我

    ？”

    又拿著帕子抹淚，凄凄道：“我這次前來，本是為了孝順您，也知道從前不睦，想要修復(fù)幾分，我都拋下夫君來陪您了，您如何要這樣對我？您若這般不喜，我走就是了－－－”

    “好啊?！绷制牌劈c頭，“那你回去吧?！?/br>
    林淑賢：“……”

    *

    這邊顧懷月和陸湛也一起到了私塾，他兩是來送點心的，顧軟軟做完點心還繼續(xù)在廚房倒騰，顧懷月沒事做，就自告奮勇的來送點心，陸湛是在家里呆的無聊，想和哥哥們玩，就抱著大將軍一起過來了。

    進私塾后，顧懷月看著陸湛道：“你去給哥哥們送，我去見婆婆？”

    顧軟軟給林婆婆也準備了一分點心。

    陸湛點頭，拿過點心盒子，兩人分道。

    顧懷月剛和陸湛分開，才走幾步就在拐角撞上了林淑賢，懷月年歲小，踉蹌后退幾步差點摔了下去，穩(wěn)住以后，見自己撞的是一名年輕夫人，忙問道：“夫人沒事吧？”

    林淑賢心情正不好，見又是一個青澀的小丫頭，張口想罵，又想著萬一是認識顧大人和那位紅衣公子的呢？勉強按下怒氣，問她，“你是誰，來私塾做什么？”

    顧懷月笑道：“我是顧懷陵的meimei，來給哥哥送東西的。”

    顧大人的meimei？林淑賢神情一正，上下打量著顧懷陵，見她眉眼稚嫩，最多不過十二三歲，哦，小的那一個？

    小的那個就不用在意了，早死的那個大的才是顧大人心尖上的，小的這個都沒聽他談?wù)撨^，成為首輔后甚至都沒有把家人接到京城里去享富貴，想來關(guān)系很差的。

    既然很差就不用管太多。

    直接拎著裙擺伸出右腳，瑩白的繡花鞋右側(cè)沾了些泥土，剛才兩人撞上，顧懷月后退了幾步，林淑賢也崴了一下腳，鞋面臟了，就這么直直站著，理所當然的吩咐道：“幫我擦干凈，用帕子擦。”看了一眼顧懷月的rourou手，嫌棄道：“你手還沒我鞋面干凈呢?！?/br>
    顧懷月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干干凈凈的小手。

    林淑賢吩咐完就等著顧懷月動手，壓根沒把她放在心上，只一心想著顧大人的大meimei，那個大的死的早，就是今年的九月初八死的，往后的每年，顧大人都會祭奠她，身為首輔后也一直不改，九月初八那天，是雷打不動的去寺廟。

    現(xiàn)在才七月，她的死期還有兩個月。

    雖說是個早死的沒福氣，但顧大人一直記著她，現(xiàn)在小的都來私塾了，她應(yīng)該也在？

    想到顧軟軟，林淑賢眼睛一亮，倒是可以和她打好關(guān)系，等她死了，自己和她有一層好友的關(guān)系，是不是也能和顧大人說上話？

    想到這，林淑賢心中大喜，顧大人對自己避之不及，若是貿(mào)然親近他，反倒壞了事，倒不如只守著早亡meimei好友的身份，得他幾句看顧，反正，反正現(xiàn)在還有一位更合自己眼緣的小公子，雖說比自己小些，但看起來家世很好，若能得了他，自己也能飛出陳家這個狼窩。

    至于

    救顧軟軟這事，林淑賢完全沒想過。

    萬一救了她，改了顧大人生命中的軌跡，他以后當不了首輔怎么辦？！

    “你腦殼有水？”

    林淑賢正在暢想以后快意生活，突然被人罵了，震驚看著顧懷月。

    顧懷月：“腦子不清楚就去看大夫！”

    說著就繞過她要往前面走。

    “你個小蹄子！”林淑賢一把拽住顧懷月，“把我鞋子弄干凈，不然給你好看?！?/br>
    給你臉了？顧懷月回身，直接開口罵。

    “我是你家下人？”

    “咱兩一起過拐角撞到了，又沒摔著傷著，我還可以說你撞我呢。”

    “年紀一大把，做的事讓人笑掉大牙?！?/br>
    “我憑什么給你擦鞋子??？”

    “我又不是你家下人！”

    顧懷月本就是個暴碳性子，在哥哥jiejie面前還好些，生人面前也不會無緣無故的發(fā)脾氣，可是她怎么說的？本來還好好的問她兩句，她倒好，豬蹄子一伸就讓自己擦鞋，那頤氣指使的樣，好似自己是她的下人。

    我呸！

    “腦殼不好就不要在外面晃，丟人現(xiàn)眼！”

    年、紀、一、大、把？！

    剛被心儀的小公子喊了大嬸，現(xiàn)在又被一個小丫頭片子說年紀一大把，林淑賢的理智直接斷了，“我打死你個嘴巴沒把門的小蹄子！”

    說著就張牙舞爪朝著顧懷月?lián)淞诉^去。

    顧懷月是真的沒想到她一個大人，說動手就動手，不過顧懷月也不傻，直接撒腿就跑，同時大聲尖叫。

    “啊啊啊，老女人殺／人了！”

    “老女人殺／人了！”

    老女人？？？

    這三個字讓林淑賢本就不剩多少的理智徹底沒了。

    “我殺了你！”

    本就不遠剛過來的林婆婆就聽到了這三個字，一把將顧懷月護在了身后，臉色鐵青的看著林淑賢，“你說什么？你要殺誰？”

    林淑賢一呆，腦子還沒轉(zhuǎn)過來。

    “嘎嘎－－－”

    熟悉的鵝叫聲響起，先前的陰影再次浮現(xiàn)，身上的青疙瘩還涂著藥呢！甚至都沒回頭，直接撒腿往前面跑，大將軍先她一步，一往無前的狠狠啄了一口她屁股。

    “啊啊啊啊?。　?/br>
    林淑賢被大將軍啄的瘋狂慘叫，林婆婆無視她的求救，看向后面鉆出來的陸湛，陸湛將手背在身后，站的端端正正的，無辜的和林婆婆對望，小模樣看起來乖巧極了。

    林婆婆：“……”

    ☆、 第一百零四章

    先前顧懷月扯著嗓子喊, 再有林淑賢的裴慘叫, 其中還夾雜著大將軍洋洋得意的嘎嘎叫, 把校舍里面上課的人都給吸引過來了, 顧懷陵和葉驚瀾率先跑了過來。

    當看到哭泣的林淑賢和耀武揚威的大將軍時，這等熟悉的場面，讓顧懷陵抽了抽嘴角，默默扭頭看向陸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