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懷陵搖頭，“這個問題我現(xiàn)在無法回答你?！?/br>
    陸湛：“為什么？”

    看著他有些急切的雙眼，顧懷陵清淺一笑，“因為那是以后的事，我還沒有想過?！?/br>
    看著顧懷陵溫和的雙眸，陸湛忽地清醒過來，察覺到自己的態(tài)度有些不對，正要道歉，又聽得顧懷陵溫潤的聲音緩緩道來，“我雖不能回答你，但我能告訴你我此刻的想法?！?/br>
    端正身姿，直視陸湛的雙眸。

    “假設，我有幸金榜題名甚至入朝為官，若以后我被官場的名利權勢所熏染，但我亦能保證，我不會是女干臣或是佞臣?！?/br>
    話雖輕，神情卻是篤定。

    “為什么這么肯定？”陸湛輕笑，精致的臉上竟微有嘲意。

    顧懷陵淡淡道：“因為科舉官場非我所愿。”

    這話一出，就連門口站著的葉驚瀾都詫異的看著顧懷陵，權傾天下的顧大首輔，科舉官場非他所愿？

    顧懷陵垂眸看著樹上的書籍，屬于他的那部分，都是翻閱數(shù)遍的舊書，那里面記滿了自己的心得解析，斂眉，唇邊始終噙著的笑意有些淡。

    “我愛書，但并不想金榜題名?！?/br>
    不為功名，不為權勢，只因自己愛書。

    若自己生在富裕之家，若自己不是長子，若自己不需要頂起兩房門戶，若自己不需要給meimei撐腰，真的不會走上科舉一途，讀書是一定的，卻是為了充實自身，和所有的一切都無關。

    抬眼看著陸湛漣漪微動的雙眸，“或許將來我會為了自保做出一些錯事，但自保和主動魚rou百姓，那有著根本的區(qū)別，造成的傷害也是迥然不同，所以―――”淺淺一笑，“我應該可以算是個好官，如果將來真能入朝為官的話?！?/br>
    顧大哥真的是一個好官。

    葉驚瀾看著淺笑的顧懷陵，上輩子的時候，顧大人在朝內(nèi)沒有好友樹敵無數(shù)，因為他堅持的那些政策，都毀了官員和大族的利益，但在百姓的心里，顧大人的聲望無人可比，因為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從百姓出發(fā)的。

    聽完，陸湛深深看著顧懷陵，看著他溫潤清和的雙眸，許久之后抬眼看向依舊站在門前的葉驚瀾，“你呢？你讀書是為了什么？”

    “娶媳婦，報仇。”五個字答的非常干脆。

    以及守著老爹的棺材板，別被人給掀了。

    陸湛.顧懷陵：“……”

    抿了抿唇，陸湛再問，“報仇之后呢？”

    沒有一點更大的志向了嗎？

    “報仇之后？

    ”葉驚瀾認真想了想，“陪媳婦再順便生兩個娃？最好是閨女，我不喜歡兒子。”說完扭頭看向顧懷陵，“大哥，其實我真的不想要孩子，你幫我勸勸軟軟？”

    生孩子太麻煩，軟軟有危險不說，孩子一落地，得分走軟軟多少精力？本來自己現(xiàn)在的地位就很堪憂，連把刀都比不過了，再來個娃，日子還過不過了？

    顧懷陵：“……閉嘴?！?/br>
    葉驚瀾聳肩，依言閉嘴，走到顧懷陵身邊坐下，抬眼看著對面的陸湛，看著小孩臉上的深沉，笑了笑，“你呢？”

    “大清早就問我兩這么嚴肅的問題?！?/br>
    “你呢？你讀書是為了什么？”

    “我沒有想讀書?！标懻考m正，“是你們讓我讀的?！?/br>
    “無所謂?！比~驚瀾再問，“你是為了什么？”

    我是，為了什么？

    陸湛垂眸，長長的眼睫蓋住了眸中深思，許久之后，輕聲道：“……不知道?！?/br>
    *

    今天的早飯依然是顧軟軟準備的，水井蝦餃，玲瓏白玉包，雞蛋餅，油酥糯米丸子并熬的濃稠軟糯的白粥，雖種類不多，但因吃飯的人多，還有胃口極好的葉驚瀾，所以數(shù)量很足，滿滿當當擺了一個圓桌。

    除此之外，陸湛還面前還額外擺了一屜小蒸籠，顧軟軟笑著示意他打開。

    陸湛打開蒸籠，里面擺著的竟是四只小豬，沒錯，豬，白面為身，用明黃的南瓜捶成泥活著面揉了，做成耳朵大鼻子，黑芝麻做成眼睛，大鼻子上面還摁了兩個鼻孔出來，白乎乎一團，可愛極了。

    “我一個人的嗎？”陸湛驚喜的將竹屜攏到自己面前。

    顧軟軟微笑點頭。

    “謝謝顧jiejie，我很喜歡。”

    說著用筷子夾起一塊，吹了吹氣送進嘴，一口咬下，蝦rou鮮香撲來，又混了香菇青菜的脆嫩，湯汁很足，似是雞湯，陸湛眼睛一亮，吃的雙眼都彎了起來，正準備將里面的青菜香菇等吐出來，卻發(fā)現(xiàn)顧軟軟正看著自己。

    動作頓了頓，小眉頭皺著，有些艱難的將青菜也吞進了肚子。

    顧軟軟無奈搖頭。

    一早就發(fā)現(xiàn)了，陸湛有些挑食，他根本就不叫偏愛rou食，他是素菜碰都不想碰，挑食不好，顧軟軟要監(jiān)督著他吃。

    要是沒有青菜就好了，就全部的蝦rou不好嗎？

    陸湛一邊腹誹，一邊將這“甜蜜的負擔”一起吞進了肚子，吃到第三個的時候發(fā)現(xiàn)葉驚瀾正看著自己，連忙加快了速度，連儀態(tài)都顧不得了，第三個還沒吞，筷子就夾向了第四個。

    葉驚瀾：“……”

    看他，是因為覺得這小孩變臉挺快，在軟軟面前就一臉天真，在自己面前就一臉深沉，

    無語的翻了個白眼，卻發(fā)現(xiàn)自家媳婦也定定的看著自己，詫異出聲，“我是搶小孩東西的人嗎？！”

    ‘你是。’

    顧軟軟肯定點頭。

    葉驚瀾：“……”

    冷著臉給顧軟

    軟夾了一個包子，惡聲惡氣道：“吃飯！”

    *

    吃過飯后，自有下人來收拾碗筷，葉驚瀾看著正在凈手的陸湛，幽幽道：“你知道川地有個絕活嗎？”

    “什么絕活？”陸湛問他。

    葉驚瀾：“變臉。”

    陸湛：“……”

    正在喝茶的顧懷陵差點被嗆住，掩唇咳了幾聲，顧軟軟好奇看他，她不知道書房發(fā)生的事情，更不知道葉驚瀾的意有所指，顧懷陵擺手，“無事?！?/br>
    陸湛只當這是在夸自己，好在沒讓顧jiejie看出自己的異樣不是？顧jiejie這么溫和的jiejie，她要是也察覺了，接著來擔心自己，自己肯定會更不安了。

    說到變臉，陸湛想起一事。

    嚴肅的看著葉驚瀾和顧懷陵。

    “為什么你們這么難伺候？”

    顧懷陵.葉驚瀾：“？”

    陸湛繃著小臉，“我先前講故事你們讓我閉嘴，我好好觀察了學著演給你們看，你們還讓我閉嘴?！?/br>
    “我演的不好嗎？我抓住了精髓！”

    顧懷陵.葉驚瀾：這小子先前的深沉都是裝的吧？

    身為哥哥的殘存良心讓葉驚瀾回答了陸湛的問題，“一來就高.潮，誰搭理你？”

    看著陸湛不解的雙眼，葉驚瀾繼續(xù)道：“就比如你看的話本，如果一開始就讓你知道結尾，你還會感興趣嗎？”

    陸湛回想自己看過的話本，搖頭。

    如果一開始就知道結局，那中間的難耐就沒有了，后面結局，自然也不會那么高興了。

    葉驚瀾：“凡事講究循序漸進，起承轉合，你要一點一點拔高看客的情緒。”

    伸手一指，“比如她那件事。”正在喝水的顧懷月眨了眨眼，“當時我們過去的時候，是被她的喊聲吸引，是不明白她為什么突然喊殺.人了?！?/br>
    “你應該讓她來說明事情原委，你應該讓她來說明她的委屈之后，更甚，是在林淑賢和她爭辯以后你才站出來?！?/br>
    “那個時候才是情緒的爆發(fā)點，表演效果自然不同?！?/br>
    陸湛：“……所以，我不是演的不好，是步驟錯了？”

    葉驚瀾點頭，“是的?！?/br>
    陸湛扭頭看向顧懷月，“那下次你們先吵，吵完了我再出來?！?/br>
    顧懷月：“？”

    被打一次還不夠，我還要再被那個瘋女人追一次是嗎？！

    沒發(fā)現(xiàn)顧懷月抽搐的嘴角，陸湛好奇看向葉驚瀾，“你怎地這般懂？”

    葉驚瀾一臉平靜，挑眉，“這么簡單的事情，不是一看就懂嗎？”

    開玩笑，小爺可是在梨園呆了幾個月，要是還不懂，比豬都不如了。

    知道他為何懂的顧軟軟顧懷陵：“……”

    顧軟軟是口不能言，顧懷陵是不好意思講，顧懷月是不知道情況，看著一臉淡然的葉驚瀾，也幸好俞墨因為有傷起的晚不跟大家一起用早飯

    ，不然肯定當場打臉。

    陸湛：所以，我很傻？

    看著一臉平靜的葉驚瀾，陸湛忽然有點懷疑人生。

    *

    吃過早飯后，上午不用去私塾，按照以前，葉驚瀾和顧懷陵本該去，但葉驚瀾去伺候俞墨用早飯了，顧懷陵也說要出去一趟，很快歸來，顧懷月回去補覺，陸湛無所事事也不想一個人呆著，就跟在顧軟軟身后當小尾巴。

    顧軟軟帶著他去了廚房，廚房里已經(jīng)買好了一只老鴨。

    既然陸湛要補身子，自然要燉湯，冬吃雞夏吃鴨，已讓采辦買了一只老鴨回來，現(xiàn)正栓著腳在廚房的角落放著，顧軟軟上前提著翅膀往外走，陸湛見她走上井口邊，問她，“顧jiejie現(xiàn)在就要殺鴨子嗎？”

    顧軟軟點頭，老鴨經(jīng)燉，這時候上鍋，中午正好喝湯。

    陸湛看著顧軟軟一手鴨子一手刀，神色凜了凜，忽然伸手去接顧軟軟手里的鴨子，“顧jiejie，我來幫你殺鴨子吧?！?/br>
    顧軟軟：‘？’

    陸湛抬眼看著她，認真道：“姑娘不能見血腥，會怕的?！?/br>
    “我是男子漢，我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