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jié)
“為何不能進來,又不是……咦,外面有人?哎呀,這不是那個姓狄的么!” “要死了,你就不會小聲點?”謝櫻時拼命使著眼色。 “哦——” 秦烺晃了下腦袋,一臉了然地模樣撇了撇唇:“我說呢,原來這糕就不是給我預備的?!?/br> 他狹著眼打量她:“我就覺得你最近不對勁,這下沒說的了吧?阿沅,你可別忘了,他可是和皇甫宓定過親的人,論起來還是你小姨丈呢。” 什么小姨丈,早就退婚了,眼下半點關系都沒有。 謝櫻時肚里不以為然,可這話卻不敢說出口,故作鎮(zhèn)定地橫著他:“瞎琢磨什么呢,我今日去回診,狄老夫人說嘴里淡,想吃些糕點,這城里又沒有賣處,我便動手做幾塊,還個情而已,有什么大不了?” “就這么簡單?”秦烺將信將疑,“做個糕而已,只管吩咐灶房一聲就是,至于要你親自動手?” “都說了是還情,吩咐下頭做算有心么?” “嗯,嗯,我從小替你挨了那么多頓打,怎么也不見你念個情,多做幾次糕給我吃?” 謝櫻時脹紅著臉,只想讓他快走,索性拿只碗裝了幾塊糕,塞在他手里:“好,好,好,有你吃的成了吧,回頭也給你留著,我還沒做完呢,別在這里礙事?!?/br> 說著連催帶趕把他往外推。 秦烺嘴里含著半塊糕,一邊嚼,一邊含混地回頭道:“那回頭賭坊……” “我不去!” “嘖,我看你跟那姓狄的還是有點……要不,給阿舅去個信什么的?” “……” 作者有話要說: (づ ̄ 3 ̄)づ謝謝1314的地雷~ 第34章 和光同塵 不知不覺, 爐灶上的蒸籠又冒起氤氳如云的白汽。 甜糯的味道香郁盈鼻, 沁人心脾。 謝櫻時回神掩了火, 端下籠屜靜涼了片刻,便開始細細裝裱。 滿月般的精致漆盒內, 十二塊粉瑩玉潤的糕餅錯落盤繞,代表花開四季,歲歲如昔,正中間再加一枚色呈金黃的蛋蓉酥點綴,暗喻錢氏赫日方中,芳華正盛。 且不說糕點的味道如何,單只是瞧著,便叫人賞心悅目。 她自覺甚是滿意, 忙活了近兩個時辰總算沒有白費,這樣讓他拿回去,狄夫人瞧了也定會歡喜。 當然, 倘若秦烺沒突然跑來胡說八道的話, 一切就更完滿了。 謝櫻時揚翹的唇角不由向下一墜, 暗地里忐忑起來, 愣了愣神,把漆盒封蓋好,雙手捧著出了水榭。 不過, 丈許遠的對岸,那群貓兒想是玩累了,此刻三三兩兩靠在一處, 曬著太陽犯懶。 狄烻也像終于得了片刻安閑,沒再繼續(xù)坐著,正負手立在塘邊,目光淡淡,默然垂望,也不知是出神沉思,還是真的在看水中那幾尾蓄養(yǎng)的金銀錦鯉。 “做好了?!敝x櫻時過了橋走近,將漆盒捧給他,“耽擱了些時候,累你久候了?!?/br> “談不上耽擱,這般費時又費力的,是我多承盛情才對?!?/br> 狄烻說得輕描淡寫,半點沒放在心上似的,那雙回望過來的眸卻含著捉摸不透的意味。 這目光讓她陡然局促起來,肚里又罵了秦烺兩句,沖他扯了扯唇。 “我那表兄向來都是這樣荒唐慣了,嘴巴也沒個規(guī)矩,你可千萬別聽他瞎說八道?!?/br> 見那雙眸中的審視更濃,生怕他真的誤會,趕忙又道:“實話跟你說吧,就因為我記心好,表兄便總愛拉我上賭坊,拗不過他,只好u幫忙記個牌面點數(shù)。不騙你,究竟怎么賭法,其實我根本不大懂的?!?/br> 這么刻意的解釋實在有點滑稽。 狄烻望著她眼波盈盈,信誓旦旦想證明自己清白的樣子,竟有點忍不住想笑。 但他終究沒有笑,只似有若無的“哦”了一聲。 謝櫻時費了半天勁,換來的卻是這么個回應,而那雙眸也是她看不透的,實在不懂對方是不信,還是根本就沒放在心上。 她怔了下,恍然發(fā)覺剛才情急之下那么一說,更像欲蓋彌彰似的自承時?;燠E于賭場,反倒讓他生出誤會來了。 她立時脹紅了臉,轉開目光不敢與他相視,卻仿佛還能覺出那雙眸中含哂帶笑的異樣。 正暗恨自己稀里糊涂一腦袋傻氣,又叫狄烻看了笑話,他卻忽然開口告辭了。 “時候不早,贈糕之德且容改日再謝,娘子請留步,不必遠送了?!?/br> 糕已經送了,人是該走了,況且秦烺在府里,也的確不好送他。 可謝櫻時莫名覺得還是缺了點什么,似乎有該說的話還沒說出口。 眼見他已走進前面出院的長廊,心里一急,終于忍不住喊道:“等一等?!?/br> 狄烻聞聲停住步子,側頭回眸。 “嗯,要謝的話……不如你教我射箭吧?” 他像有些意外,眸中閃過一絲淺漾:“軍中事務繁忙,只怕近來都抽不出工夫。” “不急,不急?!?/br> 謝櫻時絲毫不以為意,滿臉興奮地期待:“反正沒有多少日子就是端陽節(jié)了,總不成軍中也沒個空閑吧,城外南郊有一處秦家的馬場,地方空暢,少有人去。就這么說定了,正節(jié)那天我在那里等你?!?/br> 她說完早已緋紅了雙頰,扭頭轉身,掩著唇跑掉了。 狄烻默然站在原地,望著那婀娜嬌俏,卻尚顯稚氣的倩影穿過水榭,隱沒在遠處的竹林間,良久鼻息間幽然一嘆。 . 落日遠垂,天光開始泛紅,四下里還算亮,也沒到宵禁的時候,可街市卻已見冷清。 老舊的石板路有些不平,馬車碾過立時顛簸起來。 “到了,到了,前面就是!” 還沒等轉進巷子,一直撩簾張望的秦烺便急不可耐的叫起來,回頭看著兀自坐在那里含笑出神,卻不搭理自己的謝櫻時:“喂,阿沅,你聽見沒有?” 等他喊到第三遍,謝櫻時才恍然聽見,蹙眉瞥了個不耐的眼神。 “叫什么,你就不能消停一會,趕著去輸錢也這么高興?” “有你在怎么會輸?再說,我秦烺在乎過錢么,我輸?shù)哪鞘窃蹅兊哪樏婧貌缓?!今日無論如何都得贏回來?!?/br> “嘁,天外有天,要是我也不成呢?” 謝櫻時抬手遮著西曬的陽光,隨口敷衍似的不屑,唇角勾挑的笑卻格外燦爛。 秦烺早瞧在眼里,狹眸左右打量她:“臉犯桃花,那姓狄的都已經走了,笑成這副德性給誰看?” 謝櫻時不由心虛,端陽節(jié)和狄烻相約讓她喜出望外,連這件原本不想管的事都應承下來了。 可藏在心里的歡喜,無論如何也不能叫別人知道。 “覺的你輸錢好笑行不行,既然這么說的話,索性我便下車好了,隨你怎么跟謝東樓說去?!?/br> 她一臉油鹽不進的樣子,作勢便要下車。 秦烺趕忙攔住,賠笑道:“成,成,怕了你了,算我錯了好不好,今日這面子說什么也得找回來,要不然洛城這地方我可沒臉再呆下去了?!?/br> 謝櫻時也沒真要走的意思,笑盈盈地又靠了回去:“罷了,就再幫你一次,對方究竟什么來頭,半日不到的工夫就叫你輸了那么多?” “一個坐莊的博頭而已,不過是個生面孔,口音還帶著點京里的味道,也不知怎么到了這里來。我在那里賭大小,每次聽骰子聲已經猜到點數(shù)了,可也不知撞鬼還是怎么的,一開缽便是反的,心急沒留神押得太多,萬把來錢頃刻間便沒了,真是邪了門?!?/br> 想起之前的事,秦烺忍不住一陣捶胸懊惱。 謝櫻時聽完抿唇不語。 廣陵富庶繁華,與中京無異,博肆賭坊林立,她和秦烺少時便混跡其中,世面見得多了,賭技手段都頗有心得,聽骰子的功夫只是雕蟲小技,秦烺雖然不及自己,但應付尋常賭坊根本不在話下。 難道這北疆偏僻的小城中還真的臥虎藏龍不成? 謝櫻時是個好事的性子,納罕之余,心下倒也躍躍欲試。 “你別急,咱們先去摸摸底細再說。” 說話間,車子轉進一處稱不上顯眼,也不算僻靜的巷子,秦烺沒等停穩(wěn),就迫不及待地撩簾跳了下去。 謝櫻時也好整以暇地下了車,抬頭看時,對面是家不大的鋪面,門頭上掛著“長興賭坊”的牌匾。 進門一瞧,里面的賭坊也不甚寬敞,跟中京、廣陵的上等場子相比自然是天壤之別,但賭客卻擠得滿滿登登。 吆五喝六,夾笑帶罵的粗鄙喊聲撲面而來,耳畔轟然亂了起來。 添茶倒水的伙計眼頭尖亮,當即迎上前來涎著臉笑道:“喲,郎君又來了,快請上坐,猜枚、番攤、四色牌、樗蒲,自請隨意,小的這就伺候好茶來?!?/br> 說著便向里比手,那眼神就像在瞧一只喂肥待宰的白羊。 “少嚼舌根子廢話。”秦烺連正眼也沒翻他,目光在對面的賭臺上逡巡,“早上那廝哪里去了?叫他出來,就說老子又帶錢來了,有本事便來贏!” “是嘞,郎君稍候,小的這便去叫?!?/br> 那伙計笑得兩眼放光,把手巾朝肩頭上一搭,呵腰打躬,拎著銅壺快步朝里間去了。 秦烺也不再多說,丟了個眼色,徑自走向前面最大的那張賭臺。 周圍的賭客一見他器宇不凡,衣飾華貴,都自動向旁退避,閃開一條路來,讓他坐到正中最佳的位置上。 謝櫻時穿的是男裝,貼著胡須,沒人注意到,索性便站在秦烺背后,裝作圍觀下注的模樣。 很快,一名衣冠楚楚的中年漢子從后堂轉出來,搭眼朝對桌一看,當即叉手行禮:“不知郎君到了,小的失迎?!?/br> 秦烺橫眼冷笑:“敢出來就好,早上那筆賬還沒完,且看老子讓你怎么連本帶利都吐出來。” 那漢子仍是一臉謙恭:“早上是郎君承讓,小的僥幸贏了幾手,現(xiàn)下怎么個賭法,還請郎君示下。” “少廢話,還是跟之前一樣,搖吧?!?/br> 謝櫻時一直在旁留心觀察,只覺那漢子瞧著尋常,眼底卻有一種特異的氣定神閑,分明是個武學根基深厚的人。 這樣的人莫名出現(xiàn)在賭坊中當個博頭,本身就有些不尋常,只是一般人瞧不出罷了。 “嘩嘩”的搖骰聲響起,那漢子已開始搖晃骰缽,上下翻飛,手法極是嫻熟,須臾沉手在賭案上一落:“下注?!?/br> “一千錢買大?!?/br> 秦烺押上籌碼,一雙眼睛便直直盯在被他按在手底的骰缽上,圍觀在旁的人也紛紛跟著下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