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黎默默思考“實(shí)地演練”的含義，點(diǎn)了點(diǎn)頭。林舟在他懷里蹭了一會兒，問他：“師父怎么解決那兩個人的?！彼]上眼睛，怎么都想不明白師父是如何在那么短的時間內(nèi)搞定那兩人的。

    在燭火亮起的那一刻他只看見兩人嘴里塞滿了角落衣服上的粥，師父什么時候做的？算了算了，說不定他早就留有一手呢。

    岑黎把林舟完全摟在自己懷里，他看不清岑黎的表情。岑黎嘴角露出難以言喻的微笑，說：“讓他們自食其果罷了?！?/br>
    “自食其果？”林舟心驚，方才那婦人的言語間字字都是要他們的命，那這兩人還有的命活嗎。

    岑黎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只要婦人有解藥那兩人就沒事?！?/br>
    林舟放下心，又問了一些問題，隨后沉沉地睡去了。

    岑黎輕笑，果然，還是個孩子啊。

    他輕撫著他的短發(fā)，摟著他小小的身體，為他擋住來自四面八方的夜晚的寒氣。

    他的眼眸在夜色更加深邃，深得看不見底，也看不清他的眼珠中究竟倒影著什么?；蛘哒f，什么也沒有。

    他平靜如水的臉上勾起微笑，瞳孔中射影出林舟的影子：這樣幼嫩的孩子，就像山的稚子。純潔，干凈。無知，懵懂。

    第二天天不亮兩人就出發(fā)了，到集市上吃了早餐，隨后岑黎不知從哪里搞來了一匹馬。

    林舟和那脾氣頗大的馬大眼瞪小眼。

    這匹馬……呃，脾氣很沖啊。林舟摸摸馬臉，那馬對他噴了一口濁氣，林舟滿臉無語，憤憤地擦那噴在他臉上的臭氣。

    果然，和云王府的馬壓根不是一個檔次的。

    林舟嫌棄地踢了踢馬腿，馬脾氣大的很，立馬一腳踹了回來，直把林舟氣得腦門冒煙。

    “你欺負(fù)它作甚?！贬枵苏R鞍，看著一人一馬對峙甚覺好笑。多大人了，還和畜生一般計較。

    林舟氣憤地揪馬耳朵，然后在馬發(fā)飆前迅速逃開，全方位地展示了什么叫“恬不知恥”。

    “這馬不好，不乖巧聽話?！绷种圩叩结枧赃?，嘟嘟囔囔地抱怨。

    “聽話也好，活潑亦可。能跑得動便是好馬?！?/br>
    林舟：“我總覺得你這話……”他接觸到自家?guī)煾傅难凵?，悻悻地不說話。過了幾秒鐘忍不住把話說全：“好像在說我?！?/br>
    岑黎握住林舟的手助他上馬，隨后也翻身上馬。

    他道：“你若是匹馬，怕是誰也駕馭不了你。”

    岑黎雙手從他腰間繞過，拉過韁繩：“太鬧騰?！辈坏攘种郯l(fā)作，他又繼續(xù)道，“這里集市小，沒有好衣裳。趕到城里先買鞋?！?/br>
    林舟默默捂臉。怎么辦，對師父完全沒辦法生氣！

    什么馬不馬的，如果他真是一匹馬，也絕對是玉樹臨風(fēng)英姿颯爽的千里名駒——無人可駕馭？他看師父他老人家就駕馭的妥妥的嘛。

    林舟憋著悶氣，轉(zhuǎn)身就已到了城門外。

    城門外的景象出乎意料。沒有蟬源山的安靜怡人，沒有鄉(xiāng)村田間的平淡祥和——除去他們路過的那家人。城門內(nèi)不知什么光景，反正外面林舟是看的清清楚楚。

    城門外聚集有一大批流民，有老有小，即便有諸多青壯年也是瘦骨嶙峋。城門外是荒蕪的雜草，沒有田地和房屋。這些人在外面顛沛流離，渴望過路人施舍一口口糧，可進(jìn)城者人人自保，根本睬都不睬他們一下。

    一個瘦弱的小姑娘跑到他們的馬邊，可憐巴巴地望著林舟和岑黎。她的衣服幾乎都是破洞，而且看得出來極其不貼身，大了身子一圈。

    她的臉色蠟黃，原本就黑的皮膚顯得更加病態(tài)。營養(yǎng)極度缺乏，應(yīng)該許久未吃飽飯。

    林舟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處，這里有一塊玉佩。是他沒見過面的媽留給他的。他身上只有這么一樣?xùn)|西值錢，之前王爺塞給他的銀票等等都放在山上小屋交由師父保管了。

    “你可知，升米之恩斗米仇?！?/br>
    林舟猛地抬頭，撞進(jìn)岑黎幽深的瞳孔中。他喃喃道：“師父……”

    “我容你善良，但不容你置自己于危險之中?！贬柩院喴赓W地表達(dá)了自己的想法，隨后便不再多說。

    林舟垂眸。他前一晚還說過要聽師父的話，這個道理，他不是不懂。只是他實(shí)在……

    他又看向那病弱的女孩，眼中閃過一道不忍。岑黎忽然握住他的手道：“你若想幫她，我便助你幫她?！?/br>
    林舟背脊一僵。岑黎完全貼在他背上，隔著衣服他也能感受到那顆心的跳動，即使這里并不安靜。

    岑黎的話把他一棒子打醒了。昨天，師父阻止過他，他沒聽，結(jié)果呢？今天，幾乎一樣的情形，難道他還要為了自己所謂的善意害了一心為自己的師父嗎？

    林舟忽的仰起頭，果然，說著這話的師父依舊低頭看著他。

    林舟笑了笑，說：“不了，師父，我們進(jìn)城吧?！?/br>
    岑黎閃過一絲懷疑，不過轉(zhuǎn)瞬即逝。他夾緊馬腹，載著兩人的馬如箭一般飛了出去。聽話也好，活潑亦可。能跑得動便是好馬。

    這里是距蟬源山最近的景田城，離蟬源山算不上很遠(yuǎn)，然駕馬而行亦需好幾時辰。

    不論蟬源抑或景田，都位處南方富庶之地，乃魚米之鄉(xiāng)。只是蟬源附近環(huán)境詭異，無人敢居住。作為這一帶最大的城，景田容納了不少的人口。

    城門外的景象令人震驚，城內(nèi)倒是一片繁榮。雖比不得京城那般歌舞繁華，倒也算得上欣欣向榮。

    城內(nèi)房屋鱗次櫛比，大小商鋪沿街而列。小商小販路邊吆喝，路人時不時停下看一兩眼。

    進(jìn)城后兩人就下馬步行，帶著馬的滋味實(shí)在不好受，于是他們先找了家客棧付了定金，將馬栓在客棧里，然后才出門逛街。

    林舟再次發(fā)揮土包子特色，先是對此地人們的衣著品味挑剔了一番，直言當(dāng)?shù)厝嘶钕袼飺瞥鰜淼聂~，身上全是網(wǎng)。

    “這樣真的不難受嗎，看著都疼?！绷种圩е约?guī)煾傅囊滦湟苑雷邅G，集市上的人太多了，何況還戴著遮面，行走更不方便。

    “景田常年多雨，趕路人帶傘不便，故而城外人進(jìn)城皆作此打扮?！?/br>
    岑黎帶他拐進(jìn)了一家成衣店，挑了一雙布鞋。

    林舟：“怪不得我看好多有店鋪的商販大多穿著還挺正常的?！彼黄ü勺诘首由仙斐瞿_晃晃唧唧，對店鋪里的成衣進(jìn)行一番掃視，岑黎自然而然地蹲下身替他換鞋，自然無比。

    林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