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完這張照片不久，他們就散伙了。

    白晚突然感到一陣心累，似乎照片里的情緒也感染了他，他正想關(guān)掉微信，一條信息跳了出來。

    是傅野。

    他的頭像是一塊純黑的顏色，什么圖案也沒有，反倒令人印象深刻。

    白晚打開他的消息，就七個字。

    “我聽了，全是垃圾?！?/br>
    白晚哭笑不得，這人還真是直接。

    看來這些歌真是不能用了。

    過了一會兒，傅野的信息又發(fā)過來：

    “你真想要我為你寫歌，我說了我的條件，答應的話，我就幫你。”

    白晚想起那天傅野在車上說的話：“我的歌手都必須從里到外掏心掏肺把自己徹底交給我，你敢嗎？”

    從里到外，掏心掏肺，這就意味著他必須告訴傅野那些冷冰冰的過往嗎？抑或是他對隋風那難以辨別難以啟齒的感情？又或者是他的這種排斥親密關(guān)系的“病癥”？

    不，這樣太危險了。傅野就像是一頭侵略性極強的野獸，光是抵御他的氣息就已經(jīng)夠難了，要把自己全身心地交到他的手上，推倒心墻引狼入室，這絕對不行！

    他做不到！

    白晚想了好久，才給傅野回信息，又變回了當初的禮貌和謹慎：“謝謝，不用了?！?/br>
    第十章

    有了丁曉齊的加入，白晚的新專輯終于有了眉目。丁曉齊在美國待了很多年，一直給歐美大牌歌手制作音樂，很熟悉國際化那一套：電子音、爵士、RB……他直言目前國內(nèi)的專輯大多還處于爛俗情歌的水準，太土太low，按照白晚的嗓音條件和唱歌技巧，完全可以嘗試不同的風格，為進軍國際轉(zhuǎn)型。

    白晚并不抗拒新的嘗試，在音樂上，他一直很喜歡挑戰(zhàn)。既然原有的路線走不通，試試其他的也好。于是，倆人一拍即合，開始了顛覆性地創(chuàng)作。

    白晚沒日沒夜地泡在錄音室，再沒見過傅野，也幾乎沒有時間去想程吟的事。不過，當一次工作結(jié)束后丁曉齊約他去吃宵夜時，他還是留個了心眼，發(fā)微信給劉空。

    “Gay？？？”劉空的回復滿是驚訝，“怎么可能！你聽誰說的？丁大師和老婆感情好得不得了，孩子都三個了……”

    “……”白晚一瞬間很想把傅野掐死，自己中了邪才會相信他的話！這人一直都在滿嘴跑火車！

    “怎么了？”丁曉齊吃烤串吃得滿嘴是油，抬頭見白晚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你有事？沒關(guān)系，有事你就去忙，我再吃點兒！太好吃了！在國外可吃不到這種……”

    “……我沒事……”白晚默默招手，“服務員，再加一盤rou筋?！?/br>
    倆人一直吃到凌晨一點，白晚很久沒有這么放肆過了。走出小店，月上中天，丁曉齊喝醉了，走路搖搖晃晃，一直往他身上靠，白晚被酒氣熏得一陣陣惡心，卻不能不管他，費力地架著他往前走。

    白晚正準備叫一輛車送丁曉齊回去。忽然，一輛黑色路虎從眼前一晃而過，又眼見著慢慢地退了回來。

    “白晚？”車窗搖下來，露出一張棱角分明的臉。

    “……”真是冤家路窄。

    “你們喝酒了？”傅野聞到一股子酒味混合著串味，不由擰起了眉頭，“還去吃烤串？你不要嗓子了？”

    “就一點點兒?！卑淄砟奶摚乱庾R就想解釋。

    傅野打量著爛醉如泥的丁曉齊，搖了搖頭：“上來?！?/br>
    “？”

    “你上車，我給他助理打電話?！?/br>
    “……”

    也不知傅野是怎么打聽到丁曉齊助理電話的，十分鐘之后，兩道車燈掃過來，一輛奔馳開到路邊，把丁大師接走了。

    路虎車里一下子只剩下了傅野和白晚兩個人。

    明明空間大了，白晚卻感覺悶得慌，傅野的存在感愈發(fā)地鮮明，簡直到了每一根頭發(fā)絲都晃眼的地步了。

    他去拉車門：“我先走了?！?/br>
    “你開車了嗎？”傅野說，“我送你吧。”

    “不用了。”

    傅野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這么晚了，叫車也不安全，不要以為你是男生就無所謂，被劫財劫色可就不好了。”

    “……”白晚剛邁出的一只腳又收了回來。

    他砰一聲關(guān)上車門：“行，那麻煩你了。長音大道64號碧水家園，謝謝。”

    這是拿他當做司機了？傅野感到好笑，點火、掛擋、一踩油門，路虎疾速地躥了出去。

    深夜的馬路空曠而寂靜，傅野一手扶著方向盤，一手倚著半開的車窗，將車子開得行云流水，姿態(tài)非常瀟灑。但他沒有再和白晚搭話，白晚也一聲不吭，側(cè)頭望著車窗外流逝的夜景。夏夜的涼風灌進車內(nèi)，他們仿佛兩塊被海風吹拂的礁石，表演著千百年來的沉默是金。

    過一個紅綠燈時，白晚不經(jīng)意地瞟了一眼后視鏡，心頭猛地一顫。

    傅野正望著他，不知望了多久。

    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閃著暗夜般的眸光，著實將白晚的心燙了一下。

    他慌忙閉上眼睛，假裝要睡覺的樣子。

    傅野嗤笑一聲，收回了目光。

    白晚靠在后座上，緊緊地閉著雙眼，睫毛卻在不停地顫動。他搞不懂傅野那個晦暗不明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傅野到底想要干什么。他們現(xiàn)在算是什么關(guān)系？同事？朋友？還是針鋒相對的敵人？可是朋友不會冷嘲熱諷，敵人不會送自己回家……白晚完全被傅野搞糊涂了。他處理人際關(guān)系，從來都是簡單粗暴的。對于人心的揣摩，也許還不及傅野的百分之一，如果傅野想耍他，他絕不是對手，但也絕不會坐以待斃。